迹扬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一边说:“我让张岸在包间里等着呢。”

一来一回,折腾了快两个小时。

张岸窝在椅子里啃瓜子,等得快发霉了。

他巴巴地往门口望, 看见他们来了, 眼睛直冒绿光:“我还以为今晚我得睡在这儿了。”

老三还有些别扭,他径直坐到位置上, 一言不发。

迹扬看不惯他那副样子, 几步走到他身边把他往一旁扒拉:“你坐过去。”

老三被他闹得不行,只能往叶囿鱼身边挨。

邬遇坐在叶囿鱼身边。

全部落座后,邬遇直接说:“我和叶囿鱼在一起了。”

众人皆是一愣。

老三古怪地盯着他们看了两眼,脸色变幻莫测。他安静了几秒,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不等他们反应,他已经带上了门。

“这一晚上他得气死。”

迹扬见多不怪, 顺手翻开菜单勾划起来。

通过老三的反应, 张岸大致也猜到了一些端倪:“你们这是被他发现了?”

叶囿鱼蔫嗒嗒地点头:“他闻到我身上的信息素了。”

他也没想到, 阻隔贴会那么凑巧地被围巾蹭落。

张岸琢磨了一会儿:“其实也不怪他。你上周才分化呢,这就被遇哥标记了, 之前还都住在一个宿舍里。”

他越想越不对劲, 三两句话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那我觉得还是怪他, 他太木了!你和遇哥那么显眼,不瞎都能看出来!”

叶囿鱼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老三正推门往里走, 听见张岸的话,他冷哼一声:“是啊, 谁能有你耳聪目明。合着不是你帮他们一起唬我?”

张岸梗着脖子:“所以我才说你木!”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向老三:“遇哥对叶囿鱼那阵仗, 像是在对兄弟吗?”

叶囿鱼在一旁听得耳热。

张岸逐一例举了几件小事。

邬遇的每一次纵容、课间帮他装水、上次生病时刻叮嘱他吃药, 还有他们许多次下意识的拥抱……

桩桩件件细数下来,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原来他们有这么多可以细究的破绽。

张岸瞄了眼老三越来越黑的脸,没忍住又补了一句:“叶囿鱼喊‘哥哥’都喊漏嘴那么多次,就你听不出来。”

老三还没发作,叶囿鱼先听不下去了。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慌忙打断:“都、都八点半了,点菜吧。”

迹扬把菜单往旁边一递:“我点完了,你们看看有没有要加的。”

老三几步走回座位,坐下时把椅子拖得吱呀响。

叶囿鱼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清楚:“其实严格来说,我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之前遇哥和我说好,等我生日之后再在一起。”

老三听了,非但没有舒心,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他看着叶囿鱼那张懵懂的脸,只觉得糟心:“你是不是缺心眼啊?没在一起就接受标记?得亏是我遇哥,换个人不得吃亏死你!”

迹扬掏出手机回复消息,顺带抬头瞟了叶囿鱼一眼:“他可不就是缺心眼吗。”

老三本来也只是气自己被当成外人。

现在说开了,他心里那点儿郁气瞬间就散了个干净,立马又跟大家扯在一块儿。

耳侧,扑闪声转瞬即逝。一抹黑影擦着窗檐飞过,迅速融进黑夜里。

叶囿鱼就坐在窗台边,恰巧瞥见那双黑色的翅膀。

应该是只乌鸦。

灵光一现,他突然想起在坪后街看见的那幅画。

“之前右手边的通道……是通向哪里的?”他如是问。

老三像是突然卡了壳,刚才还滔滔不绝地讲着话,被他这么一问,蓦地就噤了声。

迹扬没接话,显然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热络的氛围瞬间就冷凝下来。

张岸是唯一不在场的那个。

听见叶囿鱼的话,他一脸茫然:“什么右手边,你们刚才到底去哪儿了?”

叶囿鱼应:“坪后街。”

张岸有一瞬间的迟疑:“坪后街在哪儿?”

叶囿鱼记得,张岸是本市的,老三才是隔壁市的。

被张岸这么一问,他也有些怀疑:“车上的导航显示在南环那一带。”

听见南环,张岸的脸上闪过错愕。

叶囿鱼其实大致猜到了一点,当时那种极度亢奋的叫吼和掌声……

老三和迹扬肯定是不会开这个口了。

他掩下思绪,只说:“也没发生什么。我们找到老三就回来了,我只是有点好奇。”

张岸也没想细说:“我听过一些不太好的传闻。以后你还是别去了。”

叶囿鱼点点头,没打算继续讨论。

正在这时,服务员端着菜推开了包厢门。

大大小小的碟子很快就布满圆桌,香味扑鼻。众人心照不宣地没再开口,默默干起了饭。

宿舍门禁在十点半。

他们吃完饭就已经十点了。

好在吃饭的地方离学校只有十分钟车程。

十点二十,他们才堪堪挤进校门。

时间紧迫,叶囿鱼顾不上避开大家,踮起脚就吻在邬遇脸侧:“哥哥明天见。”

“操。”

老三和张岸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叶囿鱼朝邬遇挥挥手,转身就往宿舍楼跑。

迹扬跟他一起跑了一段。

他们不住在一栋楼。

跑到岔道口时,迹扬提了一句:“没有什么是哭一次不能知道的。”

没等叶囿鱼反应,他已经拐进了另一条道。

叶囿鱼卡在【10:29】到的宿舍。

宿舍里没有熄灯。

他一推开门,看见的就是书桌前两张煞白的脸。

白涂和林尽染敷着面膜,只露出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他脖子上的红围巾。

白涂瞄了眼桌面上的手机,一把扯下面膜:“我就知道是你!”

林尽染见时间到了,也把面膜撕了下来,一脸莫测地冲他摇头。

叶囿鱼眨眨眼,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什么是我?”

赵钺从上铺探出头:“还是我聪明,刚才我跟别人赌了二十块!”

白涂恨铁不成钢地望过来:“论坛里都在猜,谁是你的男朋友。”

叶囿鱼被白涂一句话说懵了。

他几步走到书桌前坐下,点开白涂发来的那个帖子。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今天我跟舍友聚完餐,在宿舍楼下遇见一个红围巾——】

【楼主:他是叶囿鱼男朋友。】

【楼主:二楼放图,有点糊别介意。属实是当时没想到要拍照,有点慌张了。】图片.jpg

叶囿鱼把二楼那句话反复看了几遍,忽然就陷入了沉默。

他把围巾摘下来扔在床铺上:“我觉得不是我。”

林尽染直接笑出了声:“你这也太离谱了!我有预感,下一个贴子就是【震惊,对象竟是我自己】!”

白涂连忙低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哄笑声中,叶囿鱼默默决定,一会儿就把这条围巾压箱底。

闹了十分钟,林尽染揉着笑疼的脸就往阳台走:“都忘记洗脸了!”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讲真的,我觉得照这样猜下去,明天你又得火。”

明天周一,需要穿校服进行升旗仪式。

他现在是Omega,需要穿带有Omega标志的校服。

叶囿鱼一想到明天大家看他的眼神,就觉得头皮发麻。

林尽染显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我们应该差不多。正好我多订了一套校服,还从来没穿过呢!等等我拿给你!”

白涂一直在旁边暗戳戳地守着。

等林尽染走到水池旁,他才悄声问:“今天下午我就想问了……校草标记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吗?”

赵钺换了个姿势,直勾勾地往下看:“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叶囿鱼吓了一跳,脸腾地就红了。

他推开白涂:“我、我要洗澡了!”

“我就随口一问嘛。”见说破了,白涂索性没再遮掩,“我看论坛上说,标记一次得要半条命。”

这话一出,不止是赵钺,连林尽染都从阳台的窗户探进来:“我也有点好奇,校草真的有那么猛吗?”

叶囿鱼被揶揄得说不出话。

口袋里,手机蓦地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细看,三人就默契地对视一眼,纷纷起哄:“是校草打来的吧?”

叶囿鱼动作一顿,白涂已经凑到了他手边:“说说嘛!我们牡丹花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林尽染一边搓泡泡,一边附和:“对啊对啊。校草猛不猛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赵钺笑翻在**:“你们俩也太损了。”

叶囿鱼烫得发晕。

脑子里最后那根弦倏地绷断:“校草最猛!”

他话落的瞬间,手机里似乎传来一阵极轻的笑声。很快,那道声音就被三人的揶揄声盖过。

叶囿鱼呼吸一滞,低头避开他们的视线就往外走。

宿舍的哄闹被隔绝在门里。

叶囿鱼径直走到回廊尽头,挑了一块鲜有人至的角落蹲下。

屏幕上,邬遇的头像横亘在正中央,下方显示【正在通话中】。

邬遇似乎是听见了他这边的动静:“柚柚从宿舍出来了?”

因为隔得远,邬遇的声音小得不太真切。

叶囿鱼缓了几秒,强忍着羞怯把手机拿到耳边。他没有说话,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头,邬遇骤然压低了声音:“柚柚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忍耐:“柚柚快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