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金矿的消息一经传回, 立刻在朝中引起震**,若是顺利开采, 甚至可以直接解决此前提出的国库空虚之难。

建熙帝大喜过望, 立刻传召谢升贤及工部尚书商议开采事宜,而参与搜查的各州道官员皆受到嘉奖,这当中, 又以周玄逸的表现最为突出,若非有他察觉端倪率先提出,便不会有后面的搜查。

前有谢原,后有周玄逸, 箫翌,实干出政绩这个说法越发在贵族子弟之中得到印证。现在只是发现了金矿,后期开采, 运输,甚至关于这比矿财的使用,都可以是入手的切口,一时间, 朝廷内外有不少人都摩拳擦掌。

周玄逸回长安没多久就开始继续自己的盐政革新, 已往返长安跑了两趟, 金矿的消息传回后,他刚巧回到长安,刚巧几个友人许久没见,便趁着他忙完之后邀约在老地方。

“玄逸, 恭喜恭喜啊,等到这金矿将国库之难悉数解决,你可是头功!”

这局是袁家兄弟牵头,两人一左一右夹攻周玄逸, 频频提酒。

周玄逸稍后还有事,只浅饮两口,“培正和培英此行也出了不少力,论功行赏,定不会少了你们。”

袁家兄弟赧然一笑:“我们就跟着跑了跑腿,要不是初云县主救了我们,这会儿还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呢,若想要建功立业吗,还得再努把力。”

周玄逸从这话听出了弦外之音。

都是相识多时的朋友,周玄逸也不绕弯子:“我回来时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朝中对于开采金矿一事似乎很关注。”

他笑了笑:“如何,你们也有想法?”

段炎摆摆手:“有想法一点也不稀奇,现在谁不指望捞个好差事来出成绩,哪怕活儿累些都无所谓了,你看箫翌,手里捏着要务,从牢里走出来都前景一片大好。”

段炎也很直白,现在大家都想争取机会,他也不例外。

周玄逸作为发现问题的第一功臣,这个节骨眼赶回长安也是为了这事,段炎这时候找他,多少是为了争取一些机会。

卢照晋看了眼陈瑚,陈瑚憋红了脸:“玄逸,我也想同你打听打听这一路的见闻和经历,我们马上就要年考了,此事这般重大,兴许会在时务策略中考到。”

周玄逸扫了一眼,除了谢原,往日里交好的友人都到了。

他皱了皱眉,却是问:“不是,眼下已经确定要开采金矿,开始安排了吗?”

段炎一听,扬声道:“你这是什么话,之前就因为国库空虚,朝堂上都朝翻天了,不然你们和那个商辞先后搞新政是为了什么?金矿啊,若把这比财产收归国库,加上扬州那边清剿的财物,说不定能反过来助力你们的新政,何乐不为啊。”

周玄逸:“可是……这会不会太巧了?”

……

“当然有蹊跷。”谢升贤从勤政殿出来,袖手踱步:“可陛下的态度,你看到了?”

谢原跟在谢升贤身边,神色深沉。

朝中那些人不知内情,将此事当做了天大的好机会,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前脚刚刚发现了私人的冶炼场、盐场甚至私自开采的矿场,这就证明,除了朝廷之外,在民间还藏着有能力做这种事的人。

他们甚至会像朝廷一样,有专人来寻找勘察这种宝藏矿地,甚至比朝廷的安排更细腻频繁,且收获颇丰。

这金矿并非藏在偏僻难寻的地方,而是诸州配合搜查时,在找到了一些废矿废场后,紧跟着找到了这个金矿。

那他们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金矿?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与昔日的怀玄道人是有关联的。

谢原怀疑这金矿是对方故意留给他们的。

不知内情的人只看到机会和利益也就罢了,没想到建熙帝竟也不假思索,希望尽快拿下金矿。

后来,是谢升贤拦着,才没让谢原继续说下去。

谢升贤问他,“你当真以为只有你瞧出不对劲?”

原本,谢原想的是这事情本身,祖父一句话提点,他便了然。

就当这个金矿真的是对方故意让他们发现,且抱有一定的目的和设计,却也是正正戳在建熙帝的痛点上。

你缺钱,金矿就在这里,敢拿就来。

建熙帝与怀玄妖道积怨多年,这口气已憋了多年。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步步为营、不可行差踏错半步的失势太子,而是做了多年手握兵权至高无上的帝王。

这金矿必然归属朝廷,只因这点疑虑便踟蹰不前,既折了他君王的威严,也憋闷了那口怨气,哪怕有异,也会颁下开采旨意,只看结果。

他要的不是在旁提醒他小心多虑的言官,而是无论情况如何都能顺利带回这比财富的能臣。

谢升贤:“对了,岁安今日也进宫了,你可有与她说过此事?”

谢原神色一凛:“祖父放心,岁岁心里有数。”

谢升贤摆摆手,他让谢原等岁安同行,自己先乘车回府。

另一边,岁安拜别皇后和太子,与祝维流一道出宫。

祝维流憋了很久,走出一段才重重吐了一口气:“你拦着我干什么?”

岁安走在他身侧,也轻轻舒了一口气:“不拦着你,叫你去拦着殿下?”

“这么古怪的情况,殿下真的看不明白吗?我知道殿下如今急于做出成绩,稳住自己的位置,可也不能这般冒进啊。难道只要得到金矿,多少牺牲折损都无所谓吗?”

“如果是呢。”

岁安淡淡的一句话,将祝维流后面的话全部堵死。

祝维流紧紧抿唇,别开脸小声的骂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看向岁安:“那你呢?”

岁安:“我什么?”

“李岁安,你别跟我装,你是拿着什么从长安城走出来的,你我清楚,太子甚至陛下可能都已了然,你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说,以后还指望你什么?”

岁安沉默片刻,缓缓道:“可我不是母亲。”

她看向祝维流:“你也不曾像祝家长辈,像桓王、安王等人一样,陪着圣人历经刀山火海,结下生死情谊。”

“如果是母亲在这里,她大可以直言不讳,因为她有资格,有权力,有立场,但我只是她的女儿,未经历困苦而得到权力,即便初衷不变,也不能用相同的方式了。”

祝维流懂了她的意思,心里却有些失落。

天恩亲情是一回事,可涉及到江山社稷君王威严,又是一番思虑。

若是孩童时,大概还会小小的伤情一番,可他们已经长大,开始肩负自己的责任,也该学会权衡一些感情和关系。

祝维流肩膀一垮:“那这一趟,非得去?”

岁安叹气,“非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