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把着脉,屋内寂静无声。

半晌后,傅遥收了手,冷声道:“皇后身子本就虚弱,舟车劳顿,寝食难安,致使身子疲软乏力,精神不济,需静养一段时日,以食清淡之物为主,便可好起来。”

“……”

其他的还好,这饮食清淡……

乐望舒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傅遥并未久留,开了药方便离去了。

“瞧着娘娘好似不太开心?”紫玉狐疑地问。

“不是。”乐望舒勉强笑了笑,转向了正事上,“你去请太医,可有遇到长乐宫的人?”

“没有。”紫玉摇头,“大家这会儿约莫都正忙着,不过……倒是遇到了颐和轩的人,颜妃那宫殿,就在咱们的后面,奴婢带着傅太医回来之时,凑巧碰上了。”

“颜妃……”

乐望舒默念了一遍,而后沉思了片刻:“注意一下颐和轩里宫人的去向,若是发现去往了长乐宫,便设法拦下来。”

“是。”紫风应声。

“这是为何?”紫玉不解地问。

“此事不怕别人知晓,仅暂时瞒着贵妃便可。”乐望舒道。

这么说,紫玉便明白了:“娘娘让拦下颐和轩的人,是怕他们去跟贵妃报信?”

乐望舒笑了笑,并未否认。

“可是娘娘,奴婢有一事不解。”紫玉微微蹙着眉头。

乐望舒抬头看着她们:“你是想问,为何我突然开始针对贵妃了?”

紫玉点头。

“你们记住了,我不是突然开始针对她,而是一直都在针对,只是之前没有机会而已。”乐望舒的脸色疏忽变得严肃起来,“以前,现在,以后,贵妃都不会是我们的朋友,镇国大将军府,也不会是丞相府的盟友。”

帝心难测,自古功高盖主之人,确是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可就算皇帝要治罪,也得有一个能服众的理由才行,前世那些父亲谋逆的罪证,都是镇国大将军搜出来的,谁知道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猫腻。

父亲素来忠心耿耿,她绝不信,他会做出那些事来。

既然徐家在日后会成为小皇帝的爪牙,那便在那之前,将它一点一点地拔除!

这些年,两家的关系,其实说不上好,也算不得坏。

前世在宫里,贵妃与她姐妹相称,在宫外,徐家与乐家也相处甚好。

正是因为此,才没有多少防备,以至最后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奴婢记住了。”紫玉紫风异口同声。

颐和轩。

冬雨一脸平静地安置好这些宫女的差事,而后进到了颜妃的寝屋。

颜妃坐在窗轩旁的软榻上,正做着刺绣。

“娘娘,奴婢方才瞧见望舒殿的人去请了太医。”冬雨凑近其耳边,小声道。

闻言,颜之玉停下了手中的活,想了想,问:“没看错?”..coM

“千真万确。”冬雨坚定地点头道,“去的人是皇后身边的紫玉,那太医虽是瞧着面生,然穿着的衣裳和那手里的药箱是没错的。”

“皇后病了?”颜之玉面带少许的疑惑之色,“这一路上都不声不响的,一到了地方,就病了?”

“许是路上都忍着的。”冬雨猜测。

“忍着……”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这两字倒是提醒了颜之玉。

她记得下马车之时,曾远远看到是那两丫鬟紧扶着皇后的,在给太后请安时,也险些站不稳。

要说皇后身子不好,若思经不住旅途的劳累,倒是没什么。

可是明明不好,又为何要一直隐忍着?

忽地,脑子里闪过一缕亮光。

“你去打听打听,贵妃到了之后,有没有请太医。”她吩咐道。

“是。”冬雨不解地问,“敢问娘娘,这是为何?”

“时候到了,自然也就知道了。”颜之玉并没有解释什么。

傅遥刚从望舒楼离开,便被拦到了紫宸殿。

“皇上又有何吩咐?”他淡淡地问,放下药箱,坐了下来。

“听说,你被望舒楼那边请去了?”墨星澜无视了他淡漠的态度,问询。

“是。”傅遥道。

“皇后怎么样?”墨星澜看似平静,然袖袍下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

傅遥:“舟车劳顿,累了而已,养一些日子,便可好。”

“仅是如此?”墨星澜星眸微眯起。

他总感觉今日的傅遥,神色好似有些不太对。

“从脉象上看,确实如此。”傅遥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两口,骤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能让你感兴趣的事,怕不是什么好事吧。”墨星澜浅笑。

“于皇上而言,或许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傅遥唇角上扬,似笑非笑。

墨星澜面色如常,无波无澜,静待着下文。

傅遥倒也并没有卖多大的关子:“皇后的脉象,虚弱,紊乱,看着确实是累着了,可又很奇怪的是,这种脉象来得很突兀,就好像是临时被什么东西所催动,致使其造成此种现象。”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故意服药,装病?”墨星澜面上的笑容收敛。

傅遥浅笑不言,默认了。

“此药你可了解?对身子可有危害?”墨星澜问。

“偶尔来一次,倒是没什么,可若是长期如此……是药三分毒。”傅遥唇角露出讥笑,“我早就说过,你的这位小皇后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一个为了算计,而能让自己病的人,可见其心是狠的。我看传闻说的,她自幼身子不好,怕也并非如实。”

“多谢傅兄提醒,好意朕领了。”墨星澜淡淡地道,“不过朕的皇后是什么样的,朕心里很清楚,就不劳傅兄担忧了。”

“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在于你。”傅遥站起身,“要你真的因女人而丧了命,那我也就解脱了。”

语落,他向外走了两步,又顿住了,没有转身,就这般背对着:“话说回来,你们俩,倒是挺像的,都对自己够狠。”

说完,抬步向外走去。

墨星澜此刻也明白了,为何无影禀报说她吃好睡好,可下马车时,却是那番样子。

他也是关心则乱,并未去细想这当中的关键。

可是为何,她要如此做?

墨星澜保持着一个动作,静坐了许久,忽地出声:“无影。”

“属下在。”无影从暗处走出。

“到了之后,长乐宫那边,可有人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