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小皇帝,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跟在他身后转悠的小侄儿,而是一个心思深沉,也可以说是满腹算计的合格皇帝。

见到他这般,墨白是既欣慰又有些惋惜。

从紫宸殿离开之后,墨白便避开人群,向着长乐宫去了。

“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瞧着自家主子满手都是泥,翠红甚是心疼。

徐嫣然不以为意,轻轻笑了笑:“这花,要亲手种的,才能显诚意。皇上喜欢海棠花,等本宫将这宫殿多种些了,皇上就算不去望舒殿,也能看到海棠花了。”

“可您也不必这般亲自种,您金尊玉贵,何时做过这种事,让奴婢们来种便是。”

听到自家主子的话,翠红难免有些埋怨了皇上。

皇后与贵妃一同入宫,当夜留宿在皇后的宫殿也便罢了,可这么久过去了,竟是没有踏过长乐宫的门。

这些日子,皇上不是在皇后那里,就是在丽妃那里,眼下淑妃病了,皇上也去了。

如此这般,贵妃就好似一个笑话。

就算有着这身份,有太后的撑腰,宫妃们明里不敢说些什么,可这背地里的话,定是不好听的。

“喜欢这东西,是强求不来的。就算这长乐宫种满了海棠花,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花而已。”

慵懒的声音乍然间悠悠响起,打断了主仆俩的思绪,纷纷仰头望去。

翠红一惊。

这后宫里怎么会出现男人?

这要是让外人知晓了,那贵妃的名声也便没了,如今本就不受宠,到时,怕是会被打入冷宫。

“你是何人?”她冷着脸问。

此时此刻,她想的不是这突然出现的男子外在有多出色,而是担心他的出现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你这个小丫鬟倒是忠心。”墨白摇着折扇,冲翠红眨了眨眼,笑着道。

“……”

“你在外面守着。”徐嫣然起身,表现得很平静,吩咐道。

“娘娘……”翠红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担忧。

徐嫣然看向高大的身影,淡淡地道:“进去说。”

她洗了手,关上了房门。

两人坐在窗轩处的矮桌,徐嫣然亲自泡了茶,给过去一杯。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嫣然,你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墨白问。

“记得。”徐嫣然捧着茶杯,笑了笑,“可物是人非,我到了年纪,婚事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你又尚在远方,没能等到你,是我食言了。你若恨我,也是应当的,我不怪你。”

“真的是这样吗?”墨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方才听,你在为讨小皇帝的喜欢而亲手种花。”

“呵……”徐嫣然苦涩地笑了笑,“进宫,并非是我本意,是家族做下的决定,我别无选择。既已入了这里,要想好过一些,总要做些什么,不是么?”

“你已经是贵妃了,只要安安稳稳的,荣华富贵不会少。”墨白道,“皇上对你无心,日后寻了机会,我求他放了你,如此可好?”

闻言,徐嫣然先是怔了下,而后错愕地盯着他:“我一个贵妃,日后被放逐出宫,任是再嫁于你,也会有无数的闲言碎语,你让我如何为人?”

“我们可以回封地,那里没有人知道你曾是皇上的贵妃,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你担心的那些闲言碎语,我可以跟你保证。”墨白神色认真,举起右手,“我发誓,今日所言,句句为实,若有朝一日,有违此誓,必——”

“阿白。”徐嫣然忽地出言,打断了其话语,“我知道你的心意未曾变过,可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想骗你,我们回不去了。我不仅仅是皇上贵妃,还是太后的侄女,是徐府的二姑娘,在我的身上,有着应当承担的责任与使命。若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我自是愿意与你一同远走高飞的。可眼下的情况,我不能如此做,不能如此自私,置家族的前程而不顾。阿白,你是明白我的,对吗?”

说着,眼里弥漫着泪花,那双看似无害又单纯的杏眸,眼眶泛红,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

墨白愣了,懵了。

他放下了手,端起面前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有人告诉我,一个人,不可能会一层不变,我不信。我的心告诉我,你不会是那个人。”

语落下,墨白站起身,面色阴沉。

徐嫣然起身,大步上前,自其身后抱住了男人的腰:“阿白,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可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阿白,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也曾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可是造化弄人,你若是能早回来些,说不定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泪水落下,湿了男人的后背。

墨白薄唇轻抿,将腰间那双禁锢着自己的玉白小手拿开,淡漠地道:“既是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就此别过了,贵妃娘娘。”

徐嫣然懵了,她使劲地摇头,拉住墨白的手不肯松。

墨白使了大力将手抽了出来,徐嫣然一个不稳,向着一侧倒去。

墨白想伸手去扶,然想到什么,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而后,打开了房门,离开了。

与此同时,望舒殿。

乐望舒在极偏的一间屋子找到了紫玉紫风二人。

为两人解了绑,又用熏香让她们清醒过来。

紫风猛地睁开眼,眸中一片冰寒,还带着些戾气。

紫玉紧随其后,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两人看到身旁坐着的人,还有些不明所以。

“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您也被抓了?”紫玉问。

“……”

“我不在望舒殿,应该在哪里?”乐望舒反问,而后瞧着她们,“怎么回事,说吧?”

“奴婢瞧您心情不佳,正要去准备一些安神茶来,想说,让您好好歇歇,可走着路,突然后颈一痛,遭遇了袭击。”紫玉道。

乐望舒看向了紫风。

“奴婢也差不多是这样。”紫风咬着牙道。

对方竟然那般轻易的就将她给放倒了,这个事实,让她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很是不悦。

紫风的身手,乐望舒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