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很忙,刚用完饭,便有人来叫。

待他离开之后,颜之玉才有机会问:“你好像有些怕他?”

温情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这会儿见颜之玉好说话,也便没有扭捏:“大师兄不让人进他的屋子,以前有新来的弟子不知道情况,跑来看他,被罚了,在**躺了一个月才下了地。自那之后,药谷的禁忌里加了一条——禁止进大师兄的屋子。”

颜之玉愣了下,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蹙眉问:“为何?”

“嗯——”温情连连摇头,“不知。”

她忽地拉住颜之玉的手:“我们出去说话吧,在这里呆着,总觉得瘆得慌。”

颜之玉失笑:“好。”

虽然对大师兄的屋子新奇,然自进去,温情便一直紧绷着,直到踏出了那条警戒线,她才大大呼了一口气。

方才踏进去的时候,真的怕大师兄将自己一掌打出去。

“你们大师兄,是一个怎样的人?”颜之玉好奇地问。

“聪明,师父一点就透,还能研究出新的花样来,师父说他是天分最好的弟子。”温情脱口而出,“不过就是性子有些冷,来这里这么些年,从未见他笑过,总是独来独往。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气质也出尘,偏生是个大冰块。”

她忽然凑近了些许,小声道:“我们私下常议论,大师兄是不是压根就不会笑。”

说完,退开了身子,打量的目光落在颜之玉的身上:“他能带人回来,这着实惊着了我们。你们……是什么关系?朋友?恋人?”

颜之玉笑了笑:“算是朋友吧。”

恋人……她倒是想。

“就只是朋友?”这个回答,令温情惊奇不已。

她觉得不应该是如此。

颜之玉点头:“嗯。”

“大师兄待你如此特殊,就只是朋友吗?”温情有些失望,情绪也低落下来,“那我在他眼里,岂不是就比陌生人好一些?”

颜之玉没想到她会这般想,张了张唇,失了言。

温情很会自我调节,不过片刻便又好了起来:“罢了罢了,就这样吧……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可以吗?”颜之玉问。

到陌生的地方,她也不想给傅遥添麻烦,哪怕自己呆着无所事事,也并未离开这小院。

“有何不可?”温情不以为意,“大师兄这院子冷清得很,平日鲜少有人过来,他又忙,你自己呆着不闷?”

颜之玉一想也是,虽是到了药谷,然她就一直待在这里,也没能瞧见药谷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不是你们谷中弟子,乱走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

“那……还是跟傅遥说一声吧,我方便去找他吗?”

“他被二师兄叫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跟谷中其他弟子说一声便是,没事的。走!”

药谷里只有温情一个女子,平日里想找个人说些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来了一个女子,还挺好处,她别提有多开心了,拉着人就往外跑。

“我们要去哪里?”颜之玉问。

温情:“带你转一转药谷。”

“我……走山路可能不太行。”颜之玉小声道,耳根爬上赧红,很不好意思。

温情放慢了脚步,恍然:“难怪……进谷的路不好走吧?”

颜之玉轻轻“嗯”了一声。

“啧啧……”温情感慨,“大师兄竟然会怜香惜玉了,可真是稀罕事。我第一次跟他出谷时,险些被山里的野兽叼了去,他无动于衷。”

“还有野兽?”颜之玉好奇地问,“长什么样的?”

“……”温情盯着她。

颜之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那你这般瞧我?”

“重点是野兽吗?重点是大师兄他就是一个无情之人,当初他觉得我走得慢,自己大步往谷里走不管我,最后我九死一生才回了谷里!”

一想到当初的情景,温情就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咬某人一口‘报仇’。

颜之玉顺着她的话,哄似的道:“这么过分的吗?”

哪知温情转而便道:“还有更过分的……”

颜之玉笑着转移了话题:“你们出去如此不便,想必你们很难才能见到家人吧?”

温情默了片刻,道:“药谷的师兄弟,都是孤儿,没有父母,没有家人。”

颜之玉愣了下:“……抱歉。”

温情不在意地道:“没事,大家都习惯了。这里没有纷争,师兄弟都很好,生活着也挺好。”

……

温情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

她带着颜之玉在谷中逛了一圈,走的都是平缓的路,有些抖的地方,并未去。

回到院中时,傅遥已经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在背地里说了他太多坏话,看到人,温情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明日再来寻你。”

留下话,便匆忙着离开。

傅遥淡淡地看了一眼某做贼心虚之人的背影,收回后,语气淡漠地道:“去洗手。”

“呃……”颜之玉有些懵。

傅遥:“不会?”

不知是不是受了温情的影响,面对着傅遥时,多了些别的心绪。

两人用过晚饭,坐在庭院中喝茶。

“傅遥,对不起。”颜之玉忽然小声道。

寂静的院中,连风都没有,这轻飘飘的话语听得甚是清楚。

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傅遥淡淡地问:“为何?”

颜之玉抿了抿唇:“我之前不知道你的情况,好像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

“所以呢?”他问。

颜之玉愣住:“什么?”

“现在知道了,所以呢?”傅遥看着他,“后悔了?”

颜之玉不解地望着他:“后悔什么?”

盈盈月色之下,四目相对,影子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