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里乱作一团,那女子已经被带下去看押了起来。

寝殿的内室,傅遥正在施救。

外间,墨星阑站在窗轩旁,面色阴沉地看着外面。

重生,多么匪夷所思的事。

从在花轿里,乐望舒睁眼的一瞬间,瞧见那双好看的狐狸眼中,所迸射出来的强大恨意之时,他便知,她是有着前世记忆的。

前世的自己,用错了法子,自以为是为她好,最后却以那般悲惨的结局收尾。

能够重来一次,于他而言,是上天的恩赐,是来弥补那份遗憾的。

重生回到十五岁时,便已经开始筹谋。

用了三年的时间,暗中蓄力,逐渐瓦解太后的势力。

到大婚之时,他已经有能力可以护住她,他能够不加掩饰地待她好。

如今,成王落败,镇国大/将/军府也已败下,太后左膀右臂都已拔除,大势已去。

望舒放下前尘,逐渐开始接纳自己。

可在这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可疑女子来。

从这女子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她也是有着前世记忆之人。

只是自己的记忆里,前世并没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在她要求见自己之时,他确实有几分抵触地牢,便将人给带到了书房来。

她要求屏退旁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构不成威胁,便应了。

不成想,望舒会突然过来,还正巧听到了这些。

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心扉,又将会被关上,情况兴许还会比之前更糟糕。

寒风吹在脸上,刺得脸颊生疼,却不及心里的十之一二。.CoM

不知过去多久,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墨星阑回神,转身。

“趁着她还没醒来,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傅遥没有丝毫要安慰的意思,直言道,“这次受刺激太深,若是醒来,想来不会希望见到你。”

墨星阑脸上瞧不出任何的异样,心里划过一丝苦涩,哑声“嗯”了一声。

站在床榻边,看着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墨星阑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

手在半空中僵了半晌,最终收回。

静静地站了片刻,神色痴迷地望着那张小脸。

而后弯下腰,耐心地替她捻好被褥,起身转身向外。

傅遥还未走,墨星阑抿了抿唇问:“乐禹如何了?”

傅遥挑眉:“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墨星阑:“他不是别人。”

“方才在诊脉的时候,发现一件事。”傅遥忽然道。

墨星阑表情僵了下,镇定地问:“不好的?”

“好……也不好。”

“别卖关子。”

“如果我没诊错的话,她应该怀孕了。”

“啪——”

在傅遥话语落下的瞬间,墨星阑手里的杯子掉落到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缓了好一阵,才接受了这个消息,喃喃道:“这时候来,确实是不太好。”

“我说的不好,并非是因着来的时辰对否,而是她的身子。”傅遥道。

墨星阑当即便紧张了起来:“怎么说?”

傅遥:“她身子弱,加之患有心疾,生产之时一个不慎便会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若是流掉孩子,以她的身子状况,日后怕是再难有孕……”

“孩子没了就没了,她不能有事!”墨星阑没有多加思考,脱口而出。

“我觉得,这件事,她自己有选择权。”

“现在孩子尚小,若是拿掉,她会少受些苦吧?”

“是。”

沉默了片刻之后,墨星阑道:“那便做。”

“星阑。”这是傅遥第一次这般郑重地唤他的名字,“你不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力。虽然你是为她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她,需不需要这样的好。”

墨星阑僵住,沉默了半晌,道:“我知道了。”

傅遥知晓他是将话听进去了,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觉得,她并非是不讲情理之人,有什么事,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对你们都好。”

如果说,前世的种种,是乐望舒心里的解不开的结,过不去的坎。

其实,于墨星阑而言,又何尝不是?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释。

不是没有想过坦白,但是坦白之后呢?

那些事情,终究没有办法再去求证。

她会信吗?

她是不是会以为,那是他编造的谎言?

一道枷锁,将两人都锁在了里面。

未相见之时,还尚可平静相处,一旦相见,相互的挣扎,让他们都鲜血淋淋。

“好好想一想吧。”傅遥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墨星阑像是丢了魂一般,呆呆地坐在软榻上。

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赵全来了几次,试着劝说,最后终是无功而返。

乐望舒昏睡了两日,他便就这般坐了两日。

当紫玉来传话时,他才动了下。

“皇上,娘娘说想见你。”

紫玉的语气冰冷,可以说是大不敬的。

她不知道两日前在这个紫宸殿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主子离开望舒殿时,还是好好的。

才一会儿没见的功夫,就成了这模样。

作为身边人,要说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