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瞧出了那赶马车的是何人,他们估计得上前查问一番了。

可到了又不下马车是何意?

就……挺奇怪的。

众人好奇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马车里。

无影安静地坐在马车前,不知从何处摘了一根草叼着,安安静静地靠在马车上,望着天……赏月。

都到了还不出马车,不用猜也该知晓是皇后睡着了,皇上不忍吵醒。

两位都还在马车里,他这个车夫自是不敢擅离职守的。

既是如此,那便赏月吧,正好今夜月色好。

马车里,乐望舒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见马车没动了,她这才反应了过来:“到了?”

“嗯。”墨星阑问,“现在下去?”

乐望舒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到了肯定得下去,为何要这般问?

墨星阑什么都没说,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接她。

推开马车门的一瞬间,乐望舒看到的是一片荒芜,不是灯火通明的望舒殿,更不像是在皇宫,她愣了愣。

这是哪里?

如今天气冷,又吹着寒风,显得此地有几分阴森森的。

荒郊野岭,人烟稀少,且今日出宫她没带紫玉紫风……

马车上挂着两盏灯,昏黄的光线下,乐望舒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尖一抖。

墨星阑的手伸出好一阵,见乐望舒一直犹犹豫豫,神色变了又变,他挑眉:“害怕?”

不待乐望舒回应,他又接着道:“怕我将你留在这荒无人烟之地?”

想到什么,忽地笑了下,继续道:“可已经到了这地方,怕也没退路了不是?”

暗处的无影:“……”

皇上这般吓唬皇后,就不怕将人给吓跑了?

影影绰绰的烛光照在少年的脸上,星眸中揶揄尽显,乐望舒哪能还明白不过来。

经这么一打岔,她倒是没什么害怕的了,将手放进了少年的手上,下了马车。

放眼望去,其实这地方也不算是荒无人烟的——有一小院,只是方才在背面没瞧见,还有禁军守着……

乐望舒一愣,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身侧之人。

接收到震惊的目光,墨星阑坦然一笑:“进去看看。”

“……好。”乐望舒自喉间发出一声低哑之音。

在他们靠近之时,禁军主动打开了院门。

踏进院中,乐望舒心里有些沉重,深吸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傅遥说情况不算太差。”墨星阑捏了捏乐望舒的手。

乐望舒抿着唇‘嗯’了一声。

沉重步伐慢慢迈向屋中,还未到门口,便见房门被打开,一身白衣的傅遥走了出来。

见到来人,傅遥倒是不意外,一如既往地冷声道:“他在屋中,还未歇下。”

“进去吧。”

墨星阑将乐望舒送到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将空间留给了兄妹俩。

乐望舒又深吸了几口气,鼓起勇气,抬脚踏了进去。

墨星阑目送她,直至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傅遥。

没有多言,两人却很有默契地走到边上。

“怎么样?”墨星阑问。

傅遥看向了远方:“最难的那一阵已经撑过来了,现在只要不让他接触到那东西,慢慢便可戒掉……他是个意志很坚定的人,也是我见过唯一一个靠着自身的毅力撑过难关之人,你会有一位英勇的将,军。”

“那就好。”

亲耳听到傅遥的话,墨星阑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眼睛看向屋门半开的屋子,心中呢喃了一句:那就好。

能不能拥有一位英勇无敌的将,军,他倒不是很在乎,只是愿那一人能无伤心。

与此同时,屋中。

在得知大哥的情况后,乐望舒想过无数的可能,无数的样子,却没有想到真正见到人时,会比自己所想象出来的差太多。

靠在床榻上的人,面色枯黄,骨瘦如柴,一头墨发也变得枯黄,其中夹杂着不少的白发,眼窝深陷,眼下有着厚重的乌青,明明才二十多岁,瞧着却比父亲还要老。

乐望舒愣在了屋中央,不敢上前。

乐禹听说了一些妹妹的事,也知晓她今夜会过来,看着她眼眶红红的站在不远处,唇角扯出一丝笑:“愣着做甚?过来。”

他的嗓子哑得厉害,粗犷,也难听。

乐望舒努力平复心中的汹涌澎湃,暗暗吸气,抬脚走了过去,坐到床榻边:“大哥。”

她声音哽咽,刚一出声,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掉落。

乐禹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上面绣着海棠,给过去:“都是皇后了,哪还能这般动不动便哭哭啼啼,也不怕人笑话,自己擦擦。”

他说话时面无表情,还跟曾经一样,但说话的语气,却是柔和的,眼里也满是温和。

乐望舒将脸往前面凑了凑。

这熟悉的动作,让乐禹一怔。

以往这时候,便是要他帮她擦,可如今,他骨瘦如柴,担心自己磕着了她,眸光一暗,敛下眼睫,将手帕放到了她的手里。

乐望舒看了眼手上的手帕,又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哽咽着道:“以前听人说,哥哥有了嫂子便会不疼妹妹了,我当时觉着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毕竟我的哥哥们都是那么的好。可是……”

她话语稍顿,拿起手帕晃了晃:“我好像太自信了,现在还未成婚,便连眼泪都不乐意为我擦了,这日后大哥的心里,怕是更没我什么位置了。”

听着委屈哽咽的控诉,哪怕明知这丫头是故意的,乐禹心中仍还是有些难受的,沉默了片刻,拿过乐望舒手里的手帕,叠成了一小块,动作轻柔地为她脸上的泪水。

“大哥这不情不愿的,倒是我为难大哥了。”乐望舒得了便宜还卖乖。

“没有。”乐禹道,“我……怕弄疼你。”

乐望舒突然握住那骨瘦如柴,满是茧子的手,笑着道:“我不怕。你们自小都当我是瓷娃娃,担心一碰就碎,其实我没有那么脆弱,在需要的时候,我也希望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而不是让你们一味的为我。大哥,我长大了,做了皇后,不再是需要你们处处小心翼翼哄着的小姑娘了。”M..coM

乐禹的手有些僵,他不敢动,任乐望舒握着。

乐望舒忽地一笑:“我前几日见着余三姑娘了,大哥心悦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