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望舒眼珠子转了转,打量着屋中的各种设施,说道:“我们现在还是在山谷里吧?”

墨星阑轻声应:“嗯。”

“哦。”乐望舒没话说了。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墨星阑主动开口道:“成王已经看押了起来,太后和贵妃也都让人看管着,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危险了。”

一想到这次的情形,墨星阑就一阵后怕。

乐望舒眨了眨眼,没有应声,只是心神还有些恍惚。

一切都结束了么?

丞相府没有被满门抄斩,自己也没有死于剔骨之刑,就好似做梦一般。

感受到怀中人儿平稳的呼吸,墨星阑动了动嘴唇,未出口的话噤了声,手轻拍着少女的后背,低下头在其额前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轻声呢喃:“睡吧。”

一夜好眠,乐望舒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她迷茫地坐起身。

最害怕发生之事已经过去了,以后应该会好起来吧。

墨星阑走进屋中,以为乐望舒还未醒,原是打算着叫她起来用膳的,没想到进来瞧见的会是这般呆呆愣愣的乐望舒,他勾起唇角,放轻声音走过去。

“在想什么?”

乐望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乍然听到别的声音,被吓得哆嗦了下,僵硬地转头过去。

墨星阑替她捻好被褥,又将柔软的枕头放到她的身后,让其靠着舒适些,之后一言不发,离开了。

乐望舒还望着门的方向出神:“???”

没过多大会儿,墨星阑再次走进了屋中,手中端着食案。

墨星阑将东西放下,端起清粥,瞧见少女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自少女醒过来,总是会露出这般傻乎乎的神情,还挺可爱。

“傅遥说,你许久未进食,加之伤还未好全,开始这些日子,只能用些清粥。”

墨星阑坐到床榻边,舀起一匙喂到乐望舒的唇边。

乐望舒下意识地张口。

墨星阑勾唇一笑,又继续喂。

两人不言不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直至碗中见了底。

见乐望舒还下意识地张唇,墨星阑笑道:“不可用太多,不然会不舒服的。”

“嗯?”

乐望舒狐疑地看过去,瞧见大半碗粥已经没了,这才反应过来在墨星阑在说些什么。

方才她仅是下意识的动作,脑海里一直想着别的事。

想到了她所做过的关于前世的梦境——

一个是自己死后,丞相府的所有人都还活着,而小皇帝处置了奸佞,散尽了后宫。

还有一个是前不久的,自己命大,并没有死,被小皇帝及时赶回来给救了,而丞相府所谓的斩首也不过是配合小皇帝引出奸佞所做的戏,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还有颜之玉曾在耳边所提及的那些话,让她对自己曾所坚持的,产生的怀疑,更甚是产生了错觉——或许,一直以来,是她为仇怨所驱使,真的错怪了小皇帝。

乐望舒迷惑不解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墨星阑,墨星阑先是怔了下,而后问:“可是想问什么?”

“你……会下旨斩首丞相府上下吗?”

话一出口,别说是墨星阑,就连乐望舒自己都愣了,然已经问了出来,便是覆水难收。

墨星阑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浮现一抹痛色,乐望舒以为看错了,眨了眨眼,紧盯着墨星阑看,仍还是如此,她并未看错。.CoM

墨星阑将手中的空碗放到一旁,表情甚是认真地看着有些懊恼的乐望舒。

在懊恼些什么,墨星阑心如明镜。

墨星阑伸手抚向乐望舒的脸颊,神色认真地开口道:“丞相府上下,一门忠烈,我虽算不上是个很好的皇帝,然也并非是杀人如麻的昏君……所以,不会。”

话语最后的几个字,说得尤为坚定。

少年的手很暖,此刻说的话也很暖。

乐望舒望着少年认真的目光,那漆黑眼眸似被星辰点亮,很好看。

细细回想这一世的种种,小皇帝一直都待自己很好,也未曾薄待过丞相府,乐望舒想着,是不是可以放下前世那些过往,重新认识这个人。

如母亲所言,前尘往事已成过往,当向前看才是。

思及此,心里一下子轻松了来,唇角微微上扬:“皇上是天子,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便不可反悔。”

重生回来这几个月,她一直被前世之事所禁锢着,也一直忧心丞相府可能会面临的遭遇,活得战战兢兢,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

经此一事,好似豁然开朗。

自从乐望舒进宫以来,从未有过真心的笑容,尤其是在墨星阑的面前,她就算是笑着,也总是很不走心。

那好像就仅是一个表情,与心情无关。

墨星阑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好似挺过了暴风劲雨,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言九鼎,决不反悔。”墨星阑甚为坚定地道。

乐望舒望着他,半晌微微颔首:“好。”

她便暂且信了这一回。

墨星阑本还欲说些什么,可瞧见了乐望舒面上的疲惫之色收住了话语,转而问:“可要再睡一会儿?”

乐望舒点了点头。

到底是伤着了的人,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傍晚。

紫玉守在床榻边,乐望舒下意识地看了看外面:“皇上呢?”

“回了园林,让奴婢转告您一声,再休养个十几日便可好得差不多,到时候就启程回皇宫。”紫玉倒了杯热水给主子,小声地道,“娘娘只需在此处安心养伤便是,皇上处理好事情就会过来陪着您。”

皇后昏迷的这些日子,皇上两边来回跑,耐心照顾着皇后,没有丝毫的不耐。

别说是她,就是素来不喜皇上的紫风也有所改观,不再那般排斥了。

经此一劫,过程虽是凶多吉少,然好在的是,雨过天晴,结果大家都好好的。

回了皇宫,兴许要不了多久,就要有小皇子了。

紫玉这般想着。

婢女所想的那些,乐望舒自是不知的,她想着自醒来那夜见过颜之玉之后,就不曾再见过了,于是问:“淑妃也回园林了吗?”

“没有。”紫玉摇头道,“淑妃脚崴了,走路不便。”

“啊?”乐望舒记得自己掉下山崖之时,是颜之玉用自身相护的,忙问道,“可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