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当年,小望舒救了我,还偷偷让我在丞相府疗伤,细心照顾我。那时候的她,明明是该天真的年纪,却很是乖巧懂事。她有很多事想做,可身子不允许她去做,她羡慕我的自由。我伤好之后,偷偷带她出去,却让她生了病……”

当年的她冰冷,不知世间的情感为何,见小望舒想要出去,又出不去,如同笼中的金丝雀,她说了一句——“只有掌握足够的权势,才会得自由。”

“这个皇后,是她自愿的吗?”轻歌骤然转了话锋。

墨星阑沉默着,想了想。

望舒是自愿当皇后的吗?

曾偷摸着去丞相府看望她时,见她总是望着外面,如笼中鸟向往外面的世界般。

他曾听她对身边的人说——“我做了皇后,就可以看更广阔的世界了。”

她将成为皇后当成了离开笼子的跳板,要问她是否愿意,他无法回答。

“既然这么担心她,何不亲自去问?”

轻歌:“……我会去问的。”

只是,暂时还没有合适的机会去见而已。

傍晚,霞光万丈。

太守府的事情传了出去,百姓们当成了饭后闲谈,津津乐道。

而在屋中待了一整日的傅遥也走了出来,他依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然在这面孔之下,墨星阑看出了几许凝重,想是情况不好。

他没说,墨星阑也没问。

几人用了饭,瞧着天色差不多了,悄无声息离开了小院。

尚水家的位置,他们早就打听好了,直接便向着那处而去。

到之时,天已经暗了下去。

被烧毁的屋子,又重新修建了一番,瞧着较为新,想是刚建了没多久。

他们并未走正门,而是用轻功进了院子。.c0m

轻歌躲到了屋顶,墨星阑两人直接向着唯一点着烛火的屋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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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在望舒楼养了一段时日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地走走。

乐望舒扶着他,在庭院中走动。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冯氏道。

“啊……好。”乐望舒收回目光,扶着母亲向屋里走。

坐到外间的软榻上,冯氏接过婢女给过来的茶,目光似有似无地看向身侧的女儿,半晌,发出一声浅叹:“瞧你近日心神不宁的,可是有事?”

乐望舒身子一僵,抿着唇瓣。

冯氏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你长大了,成了皇后,很多事都需要自己拿主意。有了烦心事,你若是愿说,我可以是个安静的听众;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但我希望,你也不要太过于勉强自己,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是你母亲,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乐望舒抬起头,面色踌躇,纠结。

片刻后,似做下了决定般,深吸一口气:“如若在某一日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东西,兴许是错的,可又大葱心底里不愿去承认,应该怎么办?”

心绪复杂,混乱如麻绳。

“如若仅是怀疑,那便去确认,如若确认曾经的认知是错的,那就应该去纠正,而不要一错再错。”冯氏目光温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要害怕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不知你为何事所困,但我想要说的是,我们活这一世,应该向前看。过往种种,做错了,当努力去悔过弥补,开始新生。

“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重要的是,不留遗憾。一个人做过错事,不代表他就是个坏人,处在不同的立场,会做不同的选择,哪怕这样的选择对有些人来说,是残酷的,是无法理解的。”

“舒儿,不要纠结于过去,过好现在和未来才是解脱。”冯氏微微笑了笑,“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开心。”

乐望舒一怔。

看着身边面容慈爱的母亲,红了眼眶。

如此好的母亲,如此豁达的母亲,在前世竟是落得那般的结果,这让她如何能放下,如何能不恨。

冯氏将女儿搂进怀里,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

“娘,爹和哥哥们是不是退不出来了?”她将头埋在母亲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哽咽着问。

冯氏:“你爹所做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大哥二哥亦也是。他们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能为自己做下的选择负责,是好是坏,都是命,强求不得。你不要觉得是因为你进了宫,他们才会做此抉择,实则,无论你进宫与否,你爹都会走这条路。”

是这样的么?

乐望舒紧紧拽住母亲衣裙。

就算她不进宫,也依然会是那样的结果么?

她并没有跟母亲讲过关于前世的事,母亲却说出此番话来,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吗?

真的会是如此吗?

难道宿命的枷锁,逃不掉吗?

“娘娘……”紫风面色阴沉走进来。

乐望舒退开身子,问询:“出什么事了?”

她眼睛还有些红,嗓子也微带着沙哑,前一刻还在母亲的怀中寻求庇护,下一刻便变得冷静坚强。

紫风看了眼冯氏,神色犹疑。

乐望舒:“没事,说吧。”

紫风:“太后带着人向着紫宸殿去了。”

乐望舒蹙眉:“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紫风摇头。

乐望舒稍加思量,便觉得此事不太对,站起身:“娘早些歇着。”

冯氏点了点头:“去吧,当心身子。”

回到自己的寝屋,乐望舒喊了一声:“无忻。”

黑影现。

乐望舒忙问:“他有信回来吗?”

无忻:“没有。”

乐望舒眸底划过一丝无人察觉失望:“太后那边是怎么回事?”

无忻:“太后收到一封信,便不顾禁军的阻拦,直向着紫宸殿而去了。”

“信?”乐望舒一时有些混乱,转悠了两圈,就要向外面而去。

无忻拦在她的身前:“皇后想要去哪里?”

乐望舒:“自是去拦住太后。”

无忻:“皇后哪里都不能去。”

乐望舒:“太后收到的信里说了什么,我们一概不知,若是有关乎皇上的……”

太后这么着急地去找小皇帝,若是关乎于皇上出了园林的消息……

现在最大的威胁便是小皇帝是个假的,一旦假皇帝身份暴露,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也不敢想象牵连的人会有多少。

她无法做到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