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绍远在屋中来回走动,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外面。

安王被叫走之后,他以为会在晚膳的时候回来,结果没有。

不止没有,晚膳都用过半晌了,还不见人影。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安王在跟他的属下演戏,目的就是不让他谈及正事。

尚水是个死心眼的,让跟着丞相,便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乐绍远在屋中坐立难安,来回转悠,他也紧跟在其后。

乐绍远忽地停下来,神色莫名地盯着少年:“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起初,他还试着从这人口中打听些什么,可自己说了半天,只见其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手拿着剑,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唇,呜呜咽咽的,行为甚是怪异。

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做这动作。

他心里琢磨着:这人莫不是脑子有些什么问题?

本是想要问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如此直白地对着本人问,未免有些太伤人了些,到底还是没忍心。

乐绍远心里有些堵,他猛地坐下来,椅子与地面发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自己先皱了皱眉头。

“能说话否?”他问。

尚水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之后又摇头。

乐绍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尚水又是点头后摇头。

他可以说话,可是不能说啊!

要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王爷是要罚他睡马棚的。

乐绍远:“……”

盯着少年半晌,他收回目光,揉了揉眉心。

头疼!

这安王到底是对他有多不满,才会派一个这样的人来折磨他?

与此同时,某一偏僻小院的屋顶,一身黑袍的墨白似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手里拿着一壶酒,正要喝,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想着:莫不是有人念着他?

而在他的身边,乐禹正用冷眼瞧着他。

乐禹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说话之人,追问了半晌也没有问到想到的结果,反而是两人不知怎的就来到了屋顶。

在他的面前也放着一壶酒,他没动。

虽然这人救了他们,但谁能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将他们二人关在此处多日,足以见此人用心不良。

那专注的视线太过于灼热,墨白想要忽视都难,一口酒饮下,望着黑沉沉的天,唇角勾起,带着几分**不羁,许是因着喝了酒,嗓音有些微微哑,在这样的情境下,更具蛊惑力。

他薄唇轻启,轻笑出声:“乐将军如此看着我,会让我误会的。”

乐禹向来正经,乍然听到这话,他还有些反应不太过来,下意识地皱起眉头问:“误会什么?”

“误会……”墨白有意拖着强调道,“乐将军心悦于我。”

轻轻的话语,落在黑沉的夜里,落在吹来的微风里,如一粒小石投入湖中,**起层层波纹。

乐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坚毅的眼中,似燃烧着熊熊烈火,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人,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无、耻!”

他们都是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异于是在戏弄于他。

墨白丝毫不觉自己做了什么,自顾自地喝着酒,倏忽拿酒的手扬了扬,挑眉问:“不喝一点?”

乐禹平复着起伏的胸腔,转过脸看向别处,他怕自己忍不住动了手,冷冷地道:“怕喝了,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墨白轻佻一笑:“不想知道,我是谁了?”

乐禹咬着牙转过头,盯着他:“你愿说就说,不愿说,就放我们走,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对了,离开这里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一直想要见到此人,不就是想要离开么?

可没想到一见到,就被他给带偏了。

“乐将军的人情……”墨白笑了笑,“可真是够大的。”

乐禹:“……”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靠近。

乐禹当即做出防备的姿势。

那人并未在他面前停留,径直到了另外一人的身边,附在其耳边,小声道:“主子,大学士醒了。”

声音很小,他竖起耳朵,也并未听清。

那黑影说完之后,便消失了。

墨白余光将他的小动作瞧得很清楚,轻笑着起身,慢悠悠地道:“不是想要知道我是谁?那就跟着来吧。”

话音落下,跳下了屋顶。

乐禹想了想,跟了上去。

他看见那人推开了大学士的房门,当即心生警惕,大步上前。

墨白进到屋里,见大学士余固刚喝完药,将药碗给到了一旁的婢女。

他并未出声。

余固听到了动静,以为进来的人是乐禹,并未转头看去。

墨白挥手,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

过了片刻,余固才惊觉有些不太对劲,就在他看去之际,一道温润淡漠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多年不见,大学士还是这般固执,与您的名讳倒是很相配。”

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衣,墨发高束,瞧着很是精神,那一双与先皇很是相似的凤眸,以及散漫不羁的模样,都与记忆中的某个人相重叠。

“……安王?”余固半试探半肯定地喊。

晚一步进来的乐禹闻言,脚步一顿,瞳孔中有些难以置信。

既然现了身,墨白倒也没否认,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手里的折扇打开,轻轻扇着,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学士还记得本王。”

先皇还在世之时,对这个幼弟宠得很,而他又自幼皮,朝堂上不少老臣都被他捉弄过,不过也是些小打小闹的伎俩,他们也乐意陪着他闹腾。

后来先皇去了,他被强制送往了封地,且先皇还下了死令,原以为,不会再见了,倒是没想到……

“你怎么会回来?”余固的表情很是严肃。

无诏私自回皇城,这可是大罪。

乐禹在震惊之余,也看向了模样慵懒的男子。

墨白掀了掀眼皮:“离开太久了,就回来看看。”

这回答可谓是任性不已。

余固觉得他应该不是乱来之人,很显然,墨白虽是自曝了身份,并没有要跟他们解释的打算。..coM

“大学士的身子不适,在本王这里静养着便是,至于其他的,暂且便别去多想了。”

说完话,便站起身离开了。

乐禹忙追出去,可对方快得已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