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风起,窗纱浮动,花香阵阵。

“万统领,请坐。”乐望舒坐在窗轩旁的矮桌处,唇角含着笑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女子身着清丽宫装,画着淡妆,发髻普通且随意,其身上不见半分属于上位者的雍容华贵,让却多了几分后宫女子所没有的随意洒脱。

她面容绝美,声音动听,哪怕是心中有所戒备,万彬仍还是失神了片刻。

“皇后娘娘有何事,吩咐便是。”他话语里带着几分谨慎。

今日紫风找到他时,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夜间来这一趟。

乐望舒端起面前的茶盏,视线自窗轩处看出去,入目之下,有平静的湖水;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盛开着;湖边有绽放的海棠……

景致清幽而美丽。

“万统领是皇上信重的人,当以他的每句话为圣旨。”她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任何的情绪,“想必你也应该清楚,如今的局势如何,本宫想问一句,若是情非得已的境况下,你是否会违了他走之前所下的命令?”

话语中意味不明,万彬微微皱了下眉头,冷声道:“皇上给臣下的命令是……保护皇后以及留下的这些大臣的安全。”

乐望舒转头看过去,微微一笑:“若是本宫与这些个大臣处在对立面,万统领当如何抉择?”

万彬:“一切以皇后的安危为重?”

回答得甚是快速,没有任何的思考。

这反应,倒是让乐望舒颇有些意外。

在默了半晌之后,她问:“皇上是真的回了皇城吗?”

万彬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属下不知。”

乐望舒挑眉:“是真不知,还是仅不让本宫知?”

万彬:“不知。”

乐望舒看着他,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转换了话题:“听皇上说,成王带着大量的将士回了皇城,此事可是属实?”

万彬:“是。”

“她是因为安王有反意一事回来的?”乐望舒慢悠悠地问。

万彬:“属下不知。”

乐望舒:“安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万彬:“属下不知。”

乐望舒:“皇上有没有跟你说过,在留下的人当中,要重点防范谁?”

万彬:“太后和贵妃。”

乐望舒将手放到矮桌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沉思着。

“太后那里可有什么异动?”她问。

万彬:“并无。”

乐望舒:“……万统领可知,今日在本宫的药中发现了一味特殊的药材,能让人陨于不动声色当中?”

闻言,万彬一怔,面色凝重:“臣失职,请皇后降罪。”

“本宫不怪你。”乐望舒笑了笑,“你防守在外围,而这些都是后宫的伎俩,本宫之所以跟你说这个,无关乎治不治罪,仅是提醒,有人按耐不住了。若是皇上不在的消息传了出去,本宫的处境便会很危险,万统领当有准备才是。”

万彬掀开外袍,单膝跪地,真诚地道:“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定竭尽全力保您安然。”

乐望舒瞧着他,默了片刻:“有消息称,太后将给皇上看病的太医都叫了去,太医们的回答都很一致,万统领,你还不肯跟本宫说一句实话吗?”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问题又回来了。

万彬沉默着。

乐望舒悠闲地喝着茶,并未催促。

许久,万彬哑着嗓音开口:“皇上确实已经离开了园林。”

知道对方想要知道什么,也不等问询,便又道:“至于现在的紫宸殿是何人,臣确实不知,可能是皇上安排拖延时间的人。”

这说法,倒是与乐望舒的猜测很是贴近。

“万统领,本宫有一计策,不知你愿不愿配合?”

话语落下,她手敲击着桌面,轻轻的,似随意又似有着节奏。

万彬:“皇后请说。”

乐望舒:“你先起来吧。”

万彬沉默着起身。

之所以让万彬来,一是想要确认一点,二也是想要主动出击。

小皇帝拒绝见任何人,她会怀疑,其他人,自然也会,尤其是太后。

与其被动等待,倒不如主动出击。

……

“娘娘,也深了,歇着吧。”紫玉看着那站在窗轩处,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一言不发的主子,担忧地道。

乐望舒沉着脸,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忧愁。

对未知的未来愁,对小皇帝这一世态度的转变愁,对父兄的安危愁。

她好像越来越迷茫了,那些刻在心底的东西,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慢慢的瓦解。

“娘娘,不好了!”紫风脸色阴沉地出现。

乐望舒转过身:“何事?”

紫风:“太后带着人,向着这边而来,来势汹汹。”

来得倒是快。

乐望舒抿了抿唇,带着人前往了大殿,安静坐着,静待着人来。

听到响动,她起身,向外走了两步,见到人时,微垂下头,模样恭敬地行礼:“给母后请安。”

太后冷哼一声,并未叫起。

乐望舒直起腰,瞧了眼太后身边的贵妃,又瞥了一眼刚从这里离开不久的万统领,面上一派淡定:“夜已深,不知母后这时候还亲自到儿臣的宫殿里来,是有何要紧事?”

她微微笑着,那双能惑人心神的眼睛里,仅有疑惑,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情绪。

太后瞧了两眼,骤然厉声呵斥:“皇后,你可知罪!”

她一身雍容华贵,站得挺直,冷眼凝视着皇后。

乐望舒不明所以,狐疑地问:“母后此话怎讲?”

不待太后说话,贵妃倒是先了一步开口:“太后莫要生气,这万统领素来是个忠心的,皇后与皇上又向来恩爱,如今皇后被禁了足,皇上又突然病了,想是皇后觉得万统领是皇上身边的,定是了解皇上的情况,这才将人请了来打探情况。”.c0m

闻言,乐望舒挑了挑眉,不发一言。

贵妃也没让她失望,扶着太后坐下,继续说道:“说来,自打听闻了皇上不好,臣妾也甚是担忧着,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只是觉得私自见外臣,有所不妥,这才没能去做。想来皇后也是关心则乱,没选对时辰,这才造成了误会。这宫内,宫人如此之多,众目睽睽之下,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

乐望舒冷眼看着,也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喝着茶,不见半分的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