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了,一两日还能瞒着,然在内忧外患之际,长时间不见人,到底是惹得人心惶惶。

不少大臣以探病为由,想要一探虚实,纷纷被赵全挡了回去。

如此也引得各方猜测纷纷,已经有人明目张胆地找上了太后。

其实早在皇帝称病不早朝之时,太后便有所耳闻,让人去探了一番,之后便一直都在观望着。

皇帝确实是病了,尚不及弱冠之年,便已是积劳成疾,这病来势凶凶,是又快又急。

好几位太医瞧了,皆是如此说。

有人说,小皇帝不堪重负,如此一点小事都扛不住;

有人说,小皇帝努力认真,虽不出挑,至少也没做过什么错误的决策;

有人说,这园林恐是风水不好,小皇帝来了就没好过,总是小病不断……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听到这些传闻,乐望舒神色稍有些错愕:“很多太医都去看了?”

小皇帝已经离开了,就算是收买了太医,也不会都收买了吧?

这么多人,太后如今权势太大,总有几会是她的人。

“据悉,太后将那些给皇上看过诊的太医都叫过去回话了,皆是一个说法,皇上需要需少思少忧,多多歇息。”紫风一板一眼地道。

乐望舒瞬间迷惑了。

这是演的哪一出?

在思量了片刻之后,她招了招手。

紫风附耳过去。

乐望舒低声吩咐:“你去跟万统领传话,就说我有事找他,问他怎么见面合适。”

紫风离开之后,乐望舒慢悠悠地喂着鱼,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娘娘,该喝药了。”阿紫端着药走到乐望舒跟前。

乐望舒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她自小便是在药罐子里泡着的,按理说,应该对药不会有多大的抵触才是,偏生她是个异类,不喜欢得很。

“放着吧。”乐望舒轻声吩咐,神色淡漠地看向了远方。

阿紫听从地放到了桌上。

静了片刻,又忍不住提醒道:“娘娘,药该凉了。”

乐望舒没有应声。

阿紫也不敢过多的催促。

皇后看似温温柔柔的,对谁都很少冷脸,然却很有距离感,也未对谁热忱过,包括皇上。

一碗药,由热气腾腾到逐渐不冒气,彻底的冷了下来。

阿紫觉得,应该要去重新煎一份来。

然出乎意料的,她见皇后伸了手。

乐望舒刚碰到还带着些许温热的药碗,骤然一道惊呼响起,让她顿住了手。

“娘娘……!”

紫玉大步走来,带着几分急切。

这些年跟在她的身边,紫玉紫风鲜少有失态的时候。

待她靠近,乐望舒才轻声问:“出了何事?”

紫玉见到药还没喝,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缓了缓,脸色凝重地道:“这药,有问题!”

闻言,乐望舒低头看去。

表面上瞧着,并无不妥,然她是相信紫玉的。

盯着无波无澜的药碗半晌,她将手收了回去。

“娘娘,这药是奴婢亲自熬的,甚至怕途中犯困,手里拽着两根银针,一根是为了扎自己,一根是为了试药中是否有毒,奴婢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阿紫跪在地上,神色焦急地为自己辩白。

小皇帝离开之后,乐望舒便给紫玉安排了别的事,阿紫偶尔会协助,倒是不成想,这才没个几日,便出了纰漏。

在这偌大的后宫里,除了紫玉紫风,她谁都不信。

乐望舒:“药有什么问题?”

紫玉瞧了瞧周边没多少人,将手中之物打开,轻声道:“此药名为血枯草,一时半会不显,若是长时间服用,会损害身子,多少补药都会无用,人会日渐消瘦枯萎,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至毒之药。”

乐望舒盯着那药渣,沉思了片刻,而后看向阿紫:“你说药不是你下的,可在你接手这事之后,就出了这样的事,本宫该任何信你?”

阿紫怔了下,一脸正气地道:“奴婢未做之事,问心无愧,愿接受任何调查。”

“罚,自是要罚的。”乐望舒神色淡然地看着那碗已经冷却的药。

阿紫低垂着头,等了半晌,却是不见下文。

寂静之中,心里越发的慌乱,唇瓣紧抿着,脸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

“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这药是你所放,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你。”乐望舒道,“此事我会让人查,你好好配合便是。”

阿紫猛地抬起头,含着水雾的眸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张了张唇,未发出半点声音。

“下去吧。”

直至走远,阿紫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娘娘,就这么让她走了?”紫玉不质疑主子的任何决定,就是单纯的有些疑惑。

乐望舒瞧了瞧其他人,话音淡淡:“你们先下去吧。”

待人都退下了,她才望着平静的湖面道:“下药的人不会是她。”

紫玉:“可就算不是她,也不应该就这么放过吧?”

“不放出鱼饵,怎么钓鱼?”乐望舒轻笑了下。

紫玉:“……”

乐望舒:“我的身子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喝药,但这熬药却是不能停,并且还让阿紫去做。”

紫玉想了想:“就算下药之人不是阿紫,可若是娘娘身边的其他人,奴婢方才当众说出,岂不是就被人知晓了?”

对此,乐望舒倒是不介意:“若是已经打草惊蛇,那查证的范围倒是小了很多,若是还未打草惊蛇,正好将人给引出。”

紫玉琢磨了半晌,觉得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奴婢能做什么?”

乐望舒:“此事交给紫风去查,你协助她做两件事,熬药前检查药材,熬药后检查药渣。”

这些都是她所擅长的,紫玉坚定地点了点头。

“太后和贵妃那些人可有异动?”沉默了片刻,乐望舒问。

紫玉摇头:“大臣们不少都去找了太后,太后多番叫太医们去回话,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贵妃近日未曾出过宫门,就连给太后请安都没去,每日里都会叫人送些东西去紫宸殿。”

“哦?”乐望舒似微微有些惊讶。

“娘娘是在担忧皇上吗?”

见主子久久不言,且还微皱起了眉头,紫玉问。

“是……”乐望舒回答得果断,“也不是。”

与其说担忧小皇帝,倒不如说,是在担忧自己和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