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行笑了,顺手端起姚辞面前的一碗粥,用勺子舀了送到他嘴边:“在**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一两肉都不长?”

姚辞不情不愿地张开嘴:“饭不好吃。”

“这么大人了还挑食?”厉以行瞥了一眼周围,“不是叫人来照顾你了么,怎么没让他去给你买爱吃的,他人呢?”

“我让他不用天天来,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着我。”姚辞说。

厉以行一边给姚辞喂饭,一边问:“那护士呢?护士不过来看你?”

姚辞瞥了一眼电视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她一会儿会过来收餐具。”

厉以行温和地“嗯”了一声,姚辞也没有再说话,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勺子碰撞碗壁和电视节目的声音。

姚辞的目光从厉以行骨节分明的手一直来到对方英俊的脸上,心不在焉地想,其实医院的饭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吃。

厉以行被他看了半天,忽然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护士一会儿过来是么。”

姚辞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厉以行眸色漆黑地盯了他片刻,随即自嘲般垂眸道:“算了。”

“什么算了?”姚辞单纯地问。

厉以行不接话,姚辞以为对方没听见,伸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姚辞,”厉以行一把握住了那只白生生的手,“你别招我,我不想在这里动你。”

他说得隐晦,可姚辞还是一瞬间听懂了“动你”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飘忽两下,鬼使神差憋出一句:“……其实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

话一出口,姚辞险些咬断自己舌头,这算什么,邀请么?

果然厉以行放下碗看着他,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这么急?”

姚辞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正要说什么替自己辩护,冷不防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护士走了进来:“吃完了吗,今天胃口怎么样。”

她看见厉以行,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惊讶起来:“厉大校?是你吗?天哪,你怎么会在这里……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姚辞现在很需要有人替自己解围,连忙道:“不用,你先收拾吧。”

厉以行眼角盛着点不明显的笑意,站起来对护士讲一声“麻烦了”。

大概是没想过天天在电视上见的大人物会出现在自己眼前,护士整理餐具时的动作都有些手忙脚乱,差点将剩下的小半碗粥洒在姚辞身上,还是厉以行眼疾手快地替她接住了。

护士赶紧道歉,接过厉以行手中的粥碗,胡乱将餐具堆在托盘上,很快就离开了病房。

房间重归安静,姚辞没话找话道:“她有点怕你。”

厉以行闻言道:“怎么,你以为人人都跟你当初一样胆子那么大?”

姚辞不说话了。

“还生气?”厉以行俯下身,两手撑在床沿,微微偏头去看姚辞的眼睛,“补偿你还不行么?二少爷帮了我这么多,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不用。”姚辞说。

厉以行耐着性子逗他:“那要是我上赶着给呢?”

姚辞想到了什么,避开厉以行,探身去拉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了姚路的那只通讯器。

电量已经快要被用尽了,他朝远离厉以行的方向挪了挪,给裴赠编辑简讯:“咱俩散了行不行,我从上校那敲诈一大笔钱给你。”

因为不知道裴赠的通讯器是否已经落到了旁人手中,这么说可以撇清他同厉以行的关系。

虽然姚路此刻已经进了监狱,但假如裴赠还活着,想必不会太在意这笔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姚辞多少有些道德上的洁癖,尽管跟裴赠有婚约的不是他,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先将这桩事解决干净。

厉以行看着小少爷拿起通讯器,知道对方是要联系谁,却没有说破,气定神闲地等着衣兜中发出一声震动。

然后姚辞就眼睁睁地看着厉以行拿出了一样他很眼熟的东西。

他意识到了什么:“你……”

英俊的上校眉毛微挑,证实了他的猜测:“问我散了行不行?”

还没等姚辞说什么,厉以行就接上了下一句:“不行,我想人财两得。”

姚辞语无伦次道:“你是裴赠?在船上一直都是你在跟我传简讯?前几天也是你?”

厉以行眼神幽暗,修长手指捻过他的腺体:“忘了告诉你,你那位未婚夫早就死了,帝国给我的任务之一,就是假扮成他娶姚家的儿子。”

姚辞这才想起,在日落玫瑰上的时候,裴赠从来没有让他看清过脸,每一回他主动去找对方,裴赠都会拒绝。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厉以行:“这么长时间你都在骗我?”

厉以行同他解释:“这是执行任务的要求……”

姚辞打断了他:“所以你那时候一直不信我?”

“姚辞,”厉以行皱了皱眉,“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我住在这里的每一天在担心你,担心你因为我受到连累,但是你拿着裴赠的通讯器,心里想的还是怎么骗我,是吗?”姚辞问。

他缓了口气,又问:“裴赠是什么时候死的?”

“日落玫瑰起航之前,是被姚震和姚路一起毒死的。”厉以行道。

姚辞不太理解:“他们合谋杀裴赠?那为什么还要举行巡航婚礼?”

厉以行给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顺带提及了李拜添同裴赠的关系。

姚辞惊讶道:“所以那天李拜添知道裴赠一直是你假扮的?”

“他在我衣柜里看见了裴赠的衣服。”厉以行说。

姚辞有那么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这段故事里,裴赠是最失意的那一个,却没想到,对方也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真挚感情。

其实他也并非有意对厉以行发脾气,只是他终归在这里等了对方那么长时间,虽然理智上清楚厉以行就算把他扔在这里也无可厚非,但情感上还是忍不住贪心,忍不住想要对方把他作为一切选择的第一顺位。

厉以行今天仿佛有无穷的温柔和耐心,他捧着姚辞的后脑勺,把对方按进了自己怀里:“这件事是我不对,应该早告诉你。”

姚辞嘟嘟囔囔道:“知道不对你还想人财两得?”

厉以行捏了捏他耳垂:“你管钱,我管你,这样的人财两得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