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来找吴远明算帐的不只是女儿被拐跑的索额图一个,还有一个被吴远明骗到妓院出丑丢脸的李雨良,这一男一女、一主一仆俩人无不是起冲斗牛,无不是怒发冲冠,无不是恨不得把吴远明碎尸万段,然后剁成了肉酱喂狗,末了把再狗宰了做成狗肉火锅亲自吃下去——只可惜有皇甫保柱贴身保护着吴远明,这一主一仆不管势力再大武艺再高也不敢碰吴远明一根毫毛的。

“惠儿,你给阿玛过来。”索额图提着一支鸡毛掸子,向躲在吴远明背后的惠儿招呼道。李雨良则悄悄在手里扣满了一把暗器,喷火的双目狠狠瞪着吴远明,只等皇甫保柱稍微露出破绽,李雨良就会毫不留情的把暗器全钉在吴远明身上。直到此刻,旁边的鳌拜一系的官员才知道惠儿的真正身份,个个惊得张口结舌之余,无不佩服吴远明的色胆包天,连皇帝的未婚妻都敢下手!

“我不过去,你要打我。”小丫头惠儿比小狐狸还奸诈,知道过去就会挨揍,拉着吴远明的衣角躲在背后就不松手,大有赖定吴远明的打算。吴远明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充和事老,“索大人息怒,惠儿年龄还小,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公众场合打孩子,对小孩子心理很大影响的。”

“滚一边去。”索额图几乎快要气炸了,挥舞着鸡毛掸子咆哮道:“她还小?今年就要嫁人了还小?”

“我不嫁!”惠儿将头从吴远明的背后钻出来,向暴怒的父亲火上加油道:“我不嫁皇帝,他丑死了,我要嫁一个象吴大哥这么帅的男人。”说着,小丫头又躲到了吴远明背后,从背后抱住吴远明的腰,那动作和话语让索额图气得半死,也让前世奇丑如猪的吴远明心里美滋滋的,心说我这辈子还是很帅的,也能讨女孩子喜欢。

“死丫头,我平时真是太放纵你了。”索额图气得浑身发抖,女儿当着众人的面说不愿嫁给康熙,这话传到了康熙耳朵里,必然导致自己的仕途不利。索额图怕女儿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只好转移目标指着吴远明吼道:“世子,索某有那里对不起你?你明知她是太皇太后亲点的皇后,为什么还把她拐到这里?又教她赌博陋习?索某一定要上奏朝廷,请朝廷治你吴家的罪!”

“我呸!我会怕那个小麻子吗?”吴远明先在心里轻蔑的回答一句,这才答道:“索大人,你真是太冤枉吴某了,这里所有的大人都可以给吴某做证,惠儿姑娘是她自己来找吴某的,至于赌博耍钱,也是惠儿自己要求学的。”吴远明又补充一句,“真正算起帐来,惠儿姑娘把我的几万两银子输光了,我还没找索大人讨要呢。”索额图一楞,这才想起不久前孙殿臣向康熙汇报穆里玛家中动静时,确实提到了女儿把吴应熊的银子输了不少。

“小丫头,刚才你又输了我多少两银子?”直到此刻,吴远明才有机会询问惠儿第二次赌博的战果,因为这次没有李雨良在旁边搞鬼,小丫头这次输得不算太惨,嬉皮笑脸的答道:“不多,才输了近两万两银子,反正我还不起你,你要不要把我拉到你家去抵债如何?”

“小丫头,你值那么多银子吗?”吴远明微笑着在惠儿光洁的额头轻轻一点,不料这句话惹恼了小丫头,张开小嘴就狠狠咬在吴远明手指头,以抗议吴远明说她不值钱。疼得吴远明惨叫一声,向索额图叫道:“索大人,你也听到了,惠儿刚才又把我的银输了近两万两,加上开始的三万多两,就算五万两吧,这笔帐怎么算?”

“五万两银子?!”已经破产的索额图被这数字吓了一跳,旁边鳌拜的众党羽都和索额图不对付,纷纷落井下石的做证道:“索大人,世子没有骗你,你的女儿确实把他的银子输了五万多两。”其中讷莫的叫声最大,“索大人,真是感谢你的好女儿啊,托她的福,我讷莫欠世子的三千两银子一笔勾销,顺便还赢了六千多两。”

与荷包塞满得意洋洋的鳌拜党羽不同,索额图脸都青了,不知如何偿还吴远明这笔银子。吴远明乘机说道:“索大人不必担心,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五万两银子我就不要你还了,一笔勾销。”索额图一喜,赶紧问道:“什么条件?不过索某有言在先,事关朝廷法度的条件,索某绝不会答应。”

“和朝廷法度无关。”吴远明摇摇头,将小丫头惠儿从背后拉出来,又指着李雨良说道:“索大人,只要你不追究惠儿和那个丫鬟偷出家门游玩的过错,保证不打不骂不惩罚她们,五万两银子,我就不要了。”

“就这条件?这么容易?”索额图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是见吴远明微笑着点头承认时,本来就舍不得殴打自己亲生女儿的索额图大喜过望,忙点头道:“好,好,没问题,只要她们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我就不打不骂不处罚。”吴远明的大度固然让索额图大喜过望,同时也让鳌拜党羽落井下石的起哄,“世子真会怜香惜玉啊。”鬼精灵惠儿也没想到吴远明会提出保护她的条件,感激的又捏了吴远明腰肢一把。惟有李雨良自作多情,误以为吴远明这么做是为了讨好她,不免在心中嗤之以鼻,发誓绝不会吴远明的人情。

“那好,我相信索大人。”吴远明微笑着一推惠儿,“小丫头,你阿玛已经保证不打你了,快和你阿玛回家去吧,还要我送你回家去吗?”

“当然要。”惠儿的回答正合吴远明之意,小丫头拉着吴远明的胳膊摇晃道:“吴大哥,我要你送我回家嘛,免得阿玛说话不算话,回家后又打骂我。你要是不送我,我就不敢回去。”面对惠儿的耍娇,吴远明假做为难,那边索额图只求早点把惠儿这个惹事生非的小祖宗带回家,要不要吴远明送并不要紧,马上点头道:“既然如此,索额图也正想请世子到家中一坐,不知世子可否大驾光临寒舍?”

“好说,好说。”吴远明大笑道:“吴禄,咱们赌台上的现银还剩万把两吧?全带到索大人家里去,就当我送给惠儿小姐买零食的。”短短两次接触,吴远明已经发现惠儿这小丫头喜欢吃美食的爱好,随口便说出这么一句话,不想却让惠儿欣喜若狂,嚷嚷道:“太好了,这回我们家终于有钱喝鲤鱼血丝汤了。”

“不会吧?索额图家已经穷得连几十条鲤鱼都买不起了?”吴远明傻了眼睛,而索额图满脸尴尬,臊得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吴远明等人离开了穆里玛府,时间已经是戌时初更过后,天色已然全黑,在那个时代虽说没有路灯,可天上有一轮明月,地上、房上有皑皑白雪,路上倒也不至于漆黑一片。只可惜吴远明昨天早上到现在就没闭上眼睛休息过,此刻骑在马上都会搭一搭点头的打盹,再没有力气欣赏这良辰美景,加上骑艺不精,没走出三条街,打瞌睡的吴远明就从马上摔下来,如果不是皇甫保柱及时接住他只怕还得受伤,不过虚惊一场是免不了的了。

“世子小心。”皇甫保柱将吴远明放在地上,旁边索额图催马过来,幸灾乐祸的说道:“原来世子四体不勤,骑艺不精啊,世子怎么不早说,索某也好给世子雇一顶轿子或者一辆马车啊。”

“如果你前二十多年都是骑摩托坐警车的话,你也不会骑马。”吴远明心里嘀咕,并不想和索额图计较,正准备坐到银车上时,坐在马车里的惠儿也知道了吴远明从马上摔下来的事,小丫头忙将在车上服侍自己的李雨良赶下车,向吴远明招手道:“吴大哥,你坐到我车上来。”

“这个……可以吗?”吴远明有些迟疑,但出乎吴远明的预料,惠儿的父亲索额图竟然没有提出反对,反而微笑着催吴远明去与惠儿同乘一车,倒是步行的李雨良不放心,走近索额图低声道:“老爷,你让吴狗贼和小姐共乘一车,这合适吗?会不会……?”索额图摇头道:“没事,我们满人和你们汉人风俗不同,男女共乘一车没什么的。”

“可……可小姐似乎很喜欢那个狗贼,明里暗里都帮着他,要是小姐和他……和他。”李雨良说到这不好意思继续说了,索额图面无表情的替她说完,“要是小姐和他私奔怎么办?对吗?”

见李雨良点头,索额图又冷笑道:“这个我就更放心了,惠儿是我生的,也是我养大的。她是不是喜欢吴应熊,小脑袋里打的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我这是给惠儿机会向吴应熊摊牌,只要惠儿把她的心中所想告诉了吴应熊,吴应熊自然会对惠儿敬而远之,从此不敢和惠儿接触。”

“惠儿小姐的心中所想?是什么?”直到现在,李雨良才发现自己虽然年龄比惠儿大上七八岁,可说到比较起心机来,自己简直比那个鬼精灵小上十七八岁。李雨良现在心中只是好奇,为什么索额图说惠儿一旦把心中所想告诉吴应熊,吴应熊就会永远离开惠儿?想到这里,李雨良不禁竖起耳朵,悄悄靠近吴远明与惠儿的马车,想要偷听两人的谈话……

“有刺客!”李雨良还没听到吴远明和惠儿交谈的一句话,皇甫保柱就突然大喝起来,李雨良一楞,心说没发现什么踪迹啊?但皇甫保柱可不管这个,虎吼一声冲到吴远明和惠儿所乘的马车左旁,双臂张开间,对面的已经射出十余支箭矢,箭矢如风,眨眼已到面前,皇甫保柱双臂一合夹住五六支箭,其它的箭矢则全部射到他的身上,发出一连串金铁之声落地。

“吼!”皇甫保柱又是一声虎吼,将夹住的箭矢反甩出去,只听得几声惨叫,房顶上滚下几名黑衣人。皇甫保柱转头向李雨良吼道:“还楞着做什么?护住右边!”李雨良这才如初梦醒,跳到马车右边掩护,好在马车右边是一面高耸围墙,围墙顶狭窄无法站人,这才没有弓箭手在高处偷袭,不过李雨良刚站到右边时,围墙的院门打开,二十来名黑衣人提着钢刀冲了出来,同时皇甫保柱这边也从房顶上跳下十余人,两边一起高喊,“杀鞑子皇后!”

“保护小姐!”索额图开始以为这些刺客是来找吴远明的,可一听到这喊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指挥随从去保护惠儿,同时吴远明带来押银的十名吴三桂嫡系亲兵也拔出了钢刀,和吴家三兄弟一起冲到吴远明和惠儿所乘的马车旁,与索额图的随从组成一个圆阵保护马车。皇甫保柱大喝道:“小心保护世子!”跳出人群迎向黑衣人,刀枪不如的身体在黑衣人人群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李雨良本来也想迎出去,可索额图又叫道:“云娘不能动,你专心保护小姐。”

“杀鞑子皇后!”右面的刺客最多,也最凶狠,刀剑所指之地,全是坐着吴远明和惠儿的马车车厢,不过他们面对的对手是吴三桂军中最精锐的十名卫士,全都是妻儿老小留在云南又被银子喂饱填足的死士,刺客人数虽多,武艺虽精,片刻之间却休想冲破他们的防线。同时索额图自己也身有武艺,杀敌不足却自保有余,刀剑碰撞,厮杀震天,情势虽然凶险,吴远明和惠儿一时间倒也安然无恙。

“世子小心,刺客使的是云南沐家的武艺。”交手数招后,皇甫保柱认出刺客的来历,大声叫道:“是咱们的老冤家,沐王府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