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明想要教训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沐王府第三代不难,但其中还有一个枝节——儿子被杀的阿山难道会视若无睹,任由吴远明这个与他儿子被杀有极大关联的人离开杭州?吴远明分析了阿山可能会采取的各种动作,发现如果自己是阿山的话,要想擒拿杀子仇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跟踪监视自己。因为刘大麻子杀塞赫只是误杀,杀自己才是目的,刘大麻子一天不死或者不擒拿归案,就一天不排除刘大麻子继续来找自己算帐的可能,所以阿山只要盯紧自己,就有希望抓到杀子仇人塞赫——这也给吴远明的行动计划带来许多不便。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吴远明故意找了个借口带着吴禄和朱方旦到街上转了一圈,正如所料,吴远明果然发现自己背后有不只一帮人在跟梢,除了两个扮做乞丐的半大小子,还有就是七八个成年男子,虽然身着便装,可他们的步伐和站姿都有意无意的透露着他们接受过军队训练。见此情景,心中有数的吴远明再不耽搁,和朱方旦到药堂里买了些药物和其他东西便乘车回二姐家,那些人仍然是紧跟不舍,直到吴远明的马车进了吴梅府才四散隐藏。

回到二姐家中,吴远明又遇到前来调查平西王郡主遇刺一案的杭州知府,被吴梅骂得狗血淋头后,那倒霉的杭州知府战战兢兢的表示一定抓到凶手,为平西王郡主报仇雪恨,慌忙告辞离去。吴远明拦住他,“知府大人,请留步,我还有话要说。”那杭州知府知道吴远明是平西王府的贵人,忙拱手道:“吴大人,请问还有什么指点?”

“知府大人,你有没有听说过江南这段时间极不平静,骆马湖、宿迁、高邮和扬州都接连出大事?”吴远明向那杭州知府问道。那杭州知府点点头,“听说了,朝廷的诋报里说得明明白白,天地会反贼在河间府被官军杀散,逃进骆马湖和官军也打了几仗,然后又在扬州劫了大牢,江南震动!唉,真是乱啊。”那杭州知府愁眉苦脸,心说再然后杭州将军的儿子在我的辖区被杀,平西王郡主遇刺,抓得到这些反贼还好说,如果抓不住反贼,我这乌纱帽就难保了。

“那知府大人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动乱似乎有规律可寻?如果你弄明白了这些规律,也许就能抓到那些反贼。”吴远明又问道。那杭州知府颇有些头脑,先是一楞然后仔细盘算,猛的一拍大腿说道:“吴大人指点的是,江南动乱是沿着运河由北向南,凡是发生动乱的地方都是运河经过的城市!”说到这,那杭州知府一拍脑门说道:“我明白了,制造动乱的反贼正在南下,目前不是还在杭州城里,就是已经南下了。”

“制造动乱的反贼就在你面前。”吴远明先在心里回答一句,然后才阴险的向杭州知府说道:“知府大人,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觉得杭州城里追杀反贼正紧,他们还留在杭州城里的可能性不大,知府大人你何不向杭州南面多派人手追查,也许就能找到那些反贼的蛛丝马迹。”那杭州知府连连点头称是,感激道:“多谢吴大人指点,反贼如果向南逃窜,无论走陆路水路都要经过萧山,下官这就多派人手去萧山集调查。”

“多谢吴大人,下官这就去调派人手。”乌纱帽有希望保住,那杭州知府忙兴冲冲的去努力办差。吴远明则冷笑着把二姐家收买那些江湖败类全部叫到面前,从中挑选出两个身材与刘大麻子、洪大山差不多的人——说来也巧,昨晚上那个自己承认曾经在江西打闷棍抢劫的江湖败类,因为和刘大麻子的魁梧身材差不多,也被吴远明挑了出来,吴远明还问了他的名字,这才得知他叫做金刀。

“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他人去休息吧。”吴远明挥手让其他人散去,把那金刀和另一个江湖败类叫到一个单间,将两张二百两银子的银票放在他们面前。那两个江湖败类立即眉开眼笑,连声向吴远明问道:“舅老爷,你老实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去做就行,何必赏这么重呢?”嘴上说着客气话,那两个江湖败类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两张银票,一副谗涎欲滴的模样。

“甭客气,只要你们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事后每人还有三百两。”吴远明微笑说道。那两个一个月俸禄仅有十两纹银的江湖败类大喜,忙点头哈腰的问道:“舅老爷请吩咐,那怕是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小人们也一定义无返顾。”

“很好。其实这事情也不难,只要你们用心去做就行。”吴远明指着朱方旦说道:“一会你们俩和他一起出城,到郊外后他会给你们俩稍微做一些化妆,然后你们俩就骑着快马赶去萧山,用化妆后的容貌在萧山随便做几桩案子,杀人放火抢劫强奸都随便你们,关键是你们化妆后的容貌一定要被人看清楚,如果被官差衙役看清楚就更好了。做好这些事后你们往南逃,到了没人的地方你们就可以洗去化妆,连夜赶回杭州了。”

“舅老爷,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化妆成别人去萧山做案?不知舅老爷准备让我们化妆成什么人?”那金刀颇有些心机,向吴远明提出疑问道。吴远明也不瞒他,坦然说道:“本公子打算让你们化妆成杀死塞赫的两个刺客,让你们引开杭州将军阿山的视线。”

“舅老爷饶命啊。”那两个江湖败类吓了一跳,赶紧双双跪倒磕头,那金刀胆战心惊的说道:“舅老爷,你这不是想害死小人们吗?那两个刺客杀的可是阿山将军的独生儿子,我们化妆成他们的模样要是被阿山将军看到,我们俩可就替那两个刺客送死了。”

“蠢货。”吴远明没好气的说道:“我要你们去和阿山见面了吗?你们俩只要在萧山随便做几桩案子,让官府知道刺客已经逃向了南方,你们就算完成了任务。到时候你们把脸上的化妆一洗干净,阿山和他的军队就算见到你们也认不出来,你们还有屁的危险?”那金刀和另一个江湖败类仔细一想也是,这才点头答应吴远明的安排。吴远明又威胁利诱道:“这件事情办好了,等我回云南,我还可以让你们俩当当官过过瘾;可要是办砸了,或者是走露了风声……哼!”

“舅老爷放心,小人明白。”那金刀甚是精乖,满脸堆笑道:“小人们还指望当当官威风威风,那敢把舅老爷的大事泄露给外人?”吴远明暗暗点头,心说这家伙很有眉眼,竟然不向我打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更不问我和那些刺客是什么关系,是个可造之材。

……

安排好了调虎离山的步骤,又把吴禄派去戴家庄组织准备,色心萌动的吴远明又钻到白馨松的房间调戏了小姑娘一通,直把这个小姑娘逗得面红耳赤,揉得全身发软,差点拔出刀子和吴远明拼命。吴远明这才拿出一支刚买的漂亮金钗递给白馨松,坏笑道:“馨儿,这是本公子特意买送给你的,今后打扮漂亮一点,本公子也有面子。”大凡女孩子都喜欢漂亮首饰,白馨松也不例外,又怕招惹吴远明怀疑便红着脸接了吴远明礼物——对吴远明的怒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真漂亮。”吴远明盯着白馨松微黑但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漂亮脸蛋坏笑道:“好好打扮一下,怕是比我那个萌萌老婆还要漂亮。”白馨松一楞,狐疑道:“萌萌?她是什么人?”吴远明笑得更贱,“是你公子的老婆之一,既漂亮又温柔,全名叫做沐萌。”白馨松一听大怒,脱口骂道:“胡说八道!萌姐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无赖?”

“你认识我的萌萌老婆?”吴远明佯装惊讶的问道。白馨松这才想起自己的卧底身份,忙改口道:“不,我不认识,应该是同名同姓。”

“是吗?我想也是。”为了不至于和沐王府的第三代关系闹得太僵,吴远明不得不做一些铺垫,故意说道:“不过我想你很快就有机会见到她了,她这几天应该和他哥哥去了江宁,我也要带着你去江宁,你们在那里应该能见面的。”

“难道真有那么巧?”白馨松更是惊讶,因为她和沐王府的第三代也是准备去江宁——和已经到了那里的沐神保、沐萌兄妹会合,到明孝陵前拜祭。乘白馨松发愣的机会,很少主动挑逗女孩子的吴远明又飞快在她樱唇上一吻,微笑道:“好生服侍本公子,本公子曾经给萌萌老婆送的那种南海珍珠项链,也可以赏你一串。”

出乎吴远明的预料,再度被吴远明非礼的白馨松这次竟然没有发怒,而是红着脸向吴远明恳求道:“公子,奴婢卖身葬父到了你家,安葬父亲的事情是拜托棺材店老板去办的,奴婢想向你告一个假,到棺材店去问问我父亲安葬的情况,最多去一个时辰就回来。”白馨松怕吴远明怀疑,便又补充一句道:“公子可以派人与奴婢一起去,奴婢绝不敢私自逃跑。”

“你一个人去吧。”吴远明知道白馨松是想出去通风报信,便大度的挥手说道:“你一个身无分文的小姑娘,能跑到那里去?本公子相信你……不过。”说着,吴远明又坏笑着把脸凑到白馨松唇边,白馨松会意,只得认命的又在吴远明脸上吻了一下,这才满面通红的离去。

……

白馨松果然很守信用,仅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在傍晚时回到吴家,让一直抱怨吴远明太随便相信人的吴梅闭了嘴,直夸是自己弟弟俊美容貌吸引下,本有机会逃跑的白馨松才乖乖回来侍侯。白馨松前脚刚进门,朱方旦也从城外赶回吴梅府,对吴远明做了一个进展顺利的手式。但王永元和吴梅父亲因为家业太大,准备带回云南的金银细软和诸般物事的竟然花了一天时间都没有完全清点装包,只能等二天继续干,诸人各自安睡。

黎明时,城门开启,被吴远明派去萧山的两个江湖败类顺利回来,那个极善在背后打闷棍的金刀收获甚丰,笑嘻嘻的向吴远明禀报道:“舅老爷,小人们昨晚上在萧山做了三桩案子,抢了两家丝绸行和一家盐行,江南真是富裕啊,萧山那种小地方竟然也有肥羊,我们俩弄到了上百两现银和两片金叶子。嘻嘻,我以前在江西打闷棍,累死累活大半年才弄到二十来两现银。”

“你抢到多少我不管,关键是那些被抢的人有没有看清楚你们化装的模样?萧山县的衙役有没有看到你们?”吴远明追问道。金刀呲着满口的大黄牙笑道:“绝对看清楚了,那些店老板和店伙计都软得要命,我们拿刀只随便吓了一下,他们就乖乖把银子全交出来,我们就没伤他们。后来他们报了官,衙役追上来也看到我们,然后我们往南逃了十几里路,把追兵甩开才绕路回的杭州。”

“是吗?你们有没有骗我?”吴远明深知这些江湖败类的信用,对金刀的话将信将疑。金刀很委屈的说道:“舅老爷,我们还指望跟着你去云南当官,那有胆子敢骗你老人家?”另一个江湖败类也点头哈腰的说道:“舅老爷,我们没敢骗你,抓刺杀阿山将军儿子那两个刺客的海捕文书已经发到了萧山集,衙役看到我们的时候就大叫我们是刺客,说是抓住我们有千两赏银。”

这时候,门外仆人禀报道:“舅老爷,杭州知府又来了,说是有喜信要通知你。”吴远明大喜,心知杭州知府肯定是接到了萧山集急报,忙向金刀吩咐道:“很好,你们先去休息吧,中午我们就要出城了,别耽误了正事。”说罢,吴远明这才随着仆人赶往前厅,而杭州知府早在前厅中等候,一见吴远明的面就欢喜的叫道:“吴大人,被你料中了,杀害阿山将军公子的那两个反贼果然逃向了绍兴府的方向,昨天晚上他们又在萧山集做了四桩案子,抢了三家店又奸了一个小寡妇,然后又往南逃了。”

“妈的,该死的金刀!”吴远明在心底暗骂一句那两个江湖败类,问道:“知府大人,那你有没有派人去追捕那两个刺客呢?”

“不用下官去追,阿山大人已经亲自带着两千骑兵去追了。”那洗脱了干系的杭州知府笑嘻嘻的说道:“这下好了,阿山大人亲自去追,下官就不用插手这件事,不管追得到追不到,下官也不用承担任何干系了。听说那两个反贼主要是想刺杀吴大人你,既然他们逃出了杭州城,吴大人你这下也可以高枕无忧,所以下官才赶紧来给你老人家送信。”

送走了如释重负的杭州知府,正遇上两眼布满血丝的吴禄从城外戴家庄赶回城,虽然神态疲惫不堪,但吴禄也是满面喜色,“世子,戴家庄那边已经全部准备好,那些小鬼头只要敢进戴家庄,保管一个都跑不掉。”

“那你有没有嘱咐那些参与行动的人,让他们不得随便伤害那些孩子?”吴远明不放心的问道。吴禄点头,“世子放心,我再三嘱咐过他们不得随便伤人。”说到这,吴禄叹了一口气,“沐王府要是知道世子你如此照顾他们的后辈子弟,就算他们是铁石心肠也会感动啊。”

“沐神保他们感动不感动无所谓,只要沐萌感激就行了。”吴远明发现自己的笑容越来越贱之余,也发现自己很希望那个白馨松也感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