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嘈杂的声音,压抑的嘶吼,沉醉的梦魇,还有那泪流满脸的男人。

握刀的手颤动了一下,带动他的嘴唇也抖动了起来,“我砍了下去。血流了出来,刀落在了地上,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的手停在了离我脖子有五公分的地方,这距离也让我从刚才那压抑的气氛中,终于惊醒了过来。

他没有杀死那个孩子,面对这个结果,我也终于舒了口气。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每次妻子给我寄过来儿子学校的照片,我都害怕,害怕自己,也害怕将来会变成自己的儿子。”

他放下悬在我肩膀上的手,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像经历了一场大病的人,下意识的去找身边的什么东西,给自己一点安慰。

可刚才手里的杯子已经被捏碎了,他只好又座在那里。

对于他的故事,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我与这个人的年纪相差不小,我也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这样痛苦的记忆,亦或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也可能变成他那样的人吧?

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在想下去了,本着规避刚才那沉重的话题,将这个人从凶手身上排除出来。

我揉着太阳穴,又把这条线索拉回到一开始的位置,关于校工们和那个名字又有什么关联的地方呢?

对方摇摇头,不记得有叫这个名字的校工,我起身时,忽又想到一个细节,就问,“你知道安妮和魏一乔的关系吗?”

因为之前我就见过,学校里有学生在这里偷偷约会,所以既然安妮和魏一乔曾经也是恋人,说不定他会知道一些事情。

听我提到着两个人,对方果然说,“认识,他们以前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常常来这里讨论学习!”

我一脸无语,但也没直接挑明刚才他一直含蓄的说什么只是提供给他们讨论学业的借口。

“他们看起来很亲密,不过也都保持着距离,因为那女生在学校里很孤僻,除了时常和他在一起之外,没什么人和她来往,所以我对他们记的到是很清楚。”

“上次他们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的?”

对方挠了挠头,“大概两个星期前吧……不过我感觉当时那个女生有点奇怪,看起来好像在害怕什么,连我进来倒水的时候,都把她吓了一跳。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好像是因为最近经历过什么。

“这样叫人觉得太反常了,我注意到她说话的声音都好像颤抖着,似乎在和那男生哭诉着什么?”

对方说到这里,不自觉的向里面的小仓库看了一眼,似乎在紧张回忆到曾经发生在那地方的事。

看到他的神色,我忽然站了起来,径直向小仓库走去,可没走几步,就被对方拉住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对方紧张的说了一句。

“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到人的吗?”我平静的开口,目光却忽然变的锐利起来。

对方被我这么一瞪,微微退了一步,松开了手,“没什么……只是里面有些脏乱而已。”

犹豫着,我走了进去,小仓库里的确有点乱,除了一张小床之外,周围的墙壁上还贴着许多报纸。

目光在这里不断的搜索,我忽然注意到在床脚的位置,有一个熟悉的东西,慢慢的走过去,弯腰把那东西捡了起来,在天光下一照,心就忽然一动。

这是一张古怪的面具,它在我的记忆里出现过,就是在车上,我看到的,仿佛是那灵车里的人带着的面具。

看到它的同时,我又想起来另一个人,另一个和我一起睡在这里的人。

拿着手里的面具,许多已经发生的事情融入到记忆里,模糊的投出一个身影。有一种感觉告诉我,这个人也死了,但并不是死在学校里,这里找不到他的尸体,或许……是那场车祸!

见我拿着面具,在里面发呆,那个看门人也走了进来,并低声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被他打断了思路,立刻摇了摇头,“这张面具,你知道是谁的吗?”

对方接过我手里的面具,仔细看了几眼,“不记得了,这里本来就很乱,我也没时间收拾,所以指不定是谁把东西丢这儿的!”

我哦了一声,心也随之松弛下来,又看那张小床,“最近一次,魏一乔来找你是什么时候?”

对方似乎有些顾虑,但我随即就告诉他,魏一乔已经死了,而且是在他自己的宿舍里。

对于这个消息,警方一直对外保密,以免打草惊蛇,所以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听到这个消息,对方显然吃惊不小,不过随后他就平静下来了,“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因为他要求我对这件事,对所有人都要保密,可现在他既然被害了,我也只好告诉你了。

“一周前,他忽然来找我,希望我能帮忙替他找个隐蔽的地方,至于用处他没说,只是再三叮嘱我,对这个地方,还有这件事要绝对的保密。

“我当时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看在钱的份儿上,我没理由拒绝,就替他租了一座位于郊外的小房子,那里很僻静,四周都是山,只有一条小土路可以通向外面。”

“你能不能现在就带我们去?”我心里隐隐的有种感觉,那可能就是为安妮准备的。

凶手昨天行凶,一定是因为我们找到了魏一乔,并害怕顺藤摸瓜,通过他找到安妮,所以才急于动手。

“行,只是……”那人说着,又看向外面,“我做这些全都是无心的,所以希望不要把我牵扯进来,因为我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我点了点头,“放心,我们只是为了抓到凶手,只要你肯提供线索,一定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对方和我一起走了出去,而我手里的面具,却留在了那里,那张诡异的笑脸,似乎也在暗暗的把我们送出去。

之后,我又把事情的大概和老洪说了一遍,并很确信,这个人不可能是凶手。

一切就绪,我们立刻动身,沿着看门人的指点,一路出了市区,向外面驶去。

可是看到那不断倒退的马路,我的心被越压越沉,这条路我走过,就是在那天夜里,我在路上遇到了那两个神秘的女人。

再次走在这里,让我莫名的感觉身体发寒,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心里一直有种冲动,让我想起了在地下室里,同样是沿着那条阴暗的走廊,在尽头的房间里,像日记里的记载,我找到了他——那个凶手。

路上,大家都很紧张,因为我们离凶手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靠近真相,甚至马上就可以抓到它了。

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下,我们下了马路,又开上了一条泥泞的小路,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后,透过车窗,我看到不远处群山环绕。

“快到了!”看门人说着,目光也向前看去,可就在这时,车子忽然熄火了。

“怎么回事?”老洪向前面的司机问了一句,后者摆弄了几下,试着重新点火,却没什么作用。

“好像是没油了,看来你们得下车走一段路了,我马上叫人来送油!”司机说着,就给其他同事打电话。

我们无奈的走下车,踏进了那泥泞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可没走多久,我就发现了另一条不太明显的车轱辘印,这条印记被雨水冲刷的已很模糊,可仔细辨认也还是能看得出来,它与我们是相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