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三日里,沈轻稚大多都是上午补觉,下午被马车接到前面的御辇上,先同萧成煜说会儿话,然后就安静做她的针线。

因着两三日的“勤奋”,沈轻稚这荷包都快做完了,只剩最后的收尾就把正面的绣样全部做好。

五日匆匆而过,坐车虽然很疲累,但出来游玩的兴奋却又让这疲惫显得无足轻重。

待到第五日上午巳时,车队终于来到了东安围场所在的宁远县。

宁远县在奉天以北,后有一望无垠的宁北草原,前有巍峨的奉天山脉,夏日时节的宁远县凉爽宜人,历代先帝在夏日时节都曾来过东安围场避暑。

东安围场中亦然有东安行宫。

东安围场已经属于北地,但东安围场的搭建还是有些江南景致的柔美,同高大巍峨的长信宫相比,显得格外娉婷。

东安行宫比清洲园要大一倍,有皇帝后妃所住的内宫,也有朝臣宗亲所住的外宫,另外还有数十顶大帐以供居住。

车队一进东安行宫,就在外宫停了下来。

待得一群皇亲国戚穿戴整齐下了车辇,规规矩矩站在外宫勤政殿前的广场时,已经金乌高悬,到了正午时分。

即便是正午时分,阳光灿灿,东安围场依旧不让人觉得闷热,反而有种秋高气爽的舒适。

沈轻稚身穿素紫的礼服,头戴翟冠,站在贤妃身后,眉宇之间皆是端肃。

宫妃一边是内外命妇,王公大臣一边则是皇亲国戚,这么一站,把并不算宽敞的广场站得满满当当。

萧成煜也换了通天冠服,一步步从中道行来,最终来到勤政殿前的祭台前。

在东安围场要祭拜的奉天山的山神。

萧成煜端起一杯祭酒,洒在鼎炉之前,又取一杯,共行三次之后,这才放下酒杯。

之后他取来三炷香,朗声道:“奉天山神在上,吾大楚以奉天山神庇佑,守一方百姓平安,今以行秋狩,勤军爱民,得天之道,奉告上神。”

萧成煜说完,长鞠一躬,把燃着的长香放入鼎炉里。

待祭奠行完,宫人们迅速上前把祭台撤下。

这一路舟车劳顿,萧成煜也不叫开宫宴,只让各人各自回宫,早些休息。

三日后要去东安围场围猎,到时候再行宫宴事宜。

等到后妃们各自上了自己的小轿,沈轻稚才松了口气,她摸了摸咕噜噜叫的肚子,同轿外的戚小秋嘀咕:“铜果可去安排午膳了?”

戚小秋道:“娘娘,铜果一早就回了芙蓉馆,已经安排上了。”

沈轻稚这才放下心来。

小轿一路晃晃悠悠的,跟着前面章婼汐的轿子缓慢而行,待穿过外宫和内宫之间的枣木宫门,沈轻稚透过车帘就感受到一股潮气扑面而来。

虽在北方,但东安行宫中却有小桥流水,加之草木旺盛,参天大树遮天蔽日,让整个行宫中异常舒适。

萧成煜的步辇先行进了畅春芳景,紧接着跨过一道小拱桥,就到了沈轻稚的芙蓉园。

章婼汐的轿子停了停,同沈轻稚摆了摆手,两人便在拱桥处分道扬镳。

待沈轻稚的小轿进入芙蓉园,一下子便被里面的景物惊呆了。

芙蓉园的前院和后院都有成片的花海,并非这个季节盛开的芙蓉花姹紫嫣红年底绽放这,一栋一层小楼矗立其间,被花海拱卫在其中。

沈轻稚扶着戚小秋的手下了轿子,她站在花海之间,只觉得心绪一下子便平和下来。

戚小秋见她满眼都是欣喜,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娘娘,可是喜欢这里?”

沈轻稚点头,她同戚小秋一步步往里面走,路上还看到一个小秋千,做得很是精致。

“这里真的太美了,”沈轻稚眼睛里都有笑,“我从没见过江南风景,倒是在这北地感受到了江南水乡的柔美。”

行宫里的建筑自然跟长信宫不同,宫殿都是小巧精致的样子,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些许谐趣。

沈轻稚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戚小秋陪着她进了一楼殿阁,殿阁比景玉宫正殿还要大上一圈,一进去就是四面透亮的厅堂,两侧有茶室、花厅、书房以及品香阁。

穿过侧边的狭长楼梯,沈轻稚慢慢上了一楼。

芙蓉园的一楼有一间大卧房,卧房有内外两间,外间同另一侧的雅室相连,外面则有一个宽阔的露台。

除此之外,一楼居然还有一间书房。

戚小秋陪着沈轻稚一一看过,沈轻稚最为满意的就是露台和书房。

露台上摆了一圈花盆,花盆里是正在盛开的茉莉,在茉莉一侧,还放了沈轻稚最喜欢的躺椅。

她在景玉宫就最喜欢那个躺椅,每天都躺在上面晃来晃去的,倒是没想到尚宫局这么贴心,东安围场也给她备了一个。

沈轻稚懒洋洋躺倒在躺椅上,在芬芳的茉莉香气里,很慵懒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书房也是极好的。”沈轻稚笑着说。

戚小秋给她摘下头冠,让银铃解开她的发髻,轻轻给她按压发顶。

“娘娘,这里面的书是丝柳姑姑说特地要给您准备的,宫里都知道娘娘爱读书,学问广,所以东安围场也得给预备上。”

沈轻稚便合上眼睛笑了。

银铃给她按了会儿头,又取了梳篦给她通发,前后也不过就一刻光阴,下面铜果的活泼嗓音便响起来。

“娘娘,用午膳啦,今天有炙烤鹿肉。”

沈轻稚倏然睁开眼睛,她拍了拍银铃的手,自己坐起身来。

银铃忙喊:“娘娘别急,梳篦还没取下来呢。”

“银铃姐姐你可快着些,我可饿坏了。”

楼上楼下的宫人一起笑起来。

戚小秋递来温帕子,沈轻稚洗干净手脸,又小心把身上的礼服换下,这才端庄下了楼。

迎红正在一楼等,见她来,便上前道:“娘娘,铜果姐姐把午膳摆在了后面的凉亭里,那边的景色更好,娘娘这边请。”

沈轻稚跟着迎红,穿过边上的回廊,一路往后院行去。

后院自也是一片花海,但后院深处还造了假山回廊、凉亭花坛,不仅适合夏日避暑,也方便在凉亭里用膳。

沈轻稚一进后院,就看到凉亭里摆放的满当当一桌膳食,和凉亭外面的烤肉架子。

铜果正领着一个小黄门,在架子上烤红柳肉串。

沈轻稚老远就闻到了烤肉的香气,眉目之间的笑意越发深邃起来。

“铜果,很好啊。”

铜果腼腆一笑,道:“娘娘先用饭,肉串就快好了,等这个烤完,我再给娘娘烤一个肉末茄子。”

沈轻稚点点头,绕过铜果坐到了凉亭里。

凉亭里的石桌不大,里面却摆放了七八道菜,有方才铜果说的炙烤鹿肉,另有一锅酸菜白肉、小炒仔鸡、凉拌青瓜,水晶脍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筐蒸点,玉米烙,南瓜糕,小米红枣糕,甚至还有两个窝窝头。

这都是东安围场的拿手菜,专门让只吃细粮的贵人们尝鲜的。

沈轻稚对今日的午膳很满意,正巧铜果上了肉串,她就唤了宫人一起品尝。

红柳肉串一凑到唇边,就能闻到一股鲜香,孜然和辣椒粉恰到好处盖住了羊羔肉的膻味,却勾起了肉里的鲜甜。

沈轻稚轻咬一口,正好咬到一块已经烤制软糯的肉筋,肥瘦相间的羔羊肉鲜甜肥美,咀嚼之间还有浓郁的奶香味,非常好吃。

在宫里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羔羊肉。

沈轻稚一口气吃了一整串,才觉得腹中空空略有缓解。

吃得好,宁嫔娘娘就高兴。

“来,这一路大家都很辛苦,今日就敞开肚皮吃,小柳子,多备些炙烤肉串,让大家伙都吃好。”

小柳子眉开眼笑应了一声:“谢娘娘赏赐!”

酒足饭饱,沈轻稚才伸了个懒腰。

今日刚到东安围场,萧成煜要接见驻守在东安围场的金吾卫指挥使和奉天大营的左都督,故而一整日都忙得很,根本分不出空闲找她。

沈轻稚心里也明白,这才让铜果在院子里烤肉,弄得一身味也毫不在乎。

烤肉就得这么吃才香。

用完了午膳,沈轻稚在院子里仔仔细细转了一圈,又**了会儿秋千,这才回寝殿沐浴。

沐浴更衣之后,她便睡了下来,她人年轻,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就睡了回来,到晚膳之后就不觉得疲累了。

用完了晚膳,东安行宫的天色已经全黑下来,各处充满野趣的宫灯在行宫里一一亮起,让行宫又是另一番景致。

沈轻稚在露台上看了一会儿,不由有些心动。

她对戚小秋说:“去取一件薄披风来,我出去逛一逛。”

戚小秋便道:“好,不过行宫人少,得让小柳子他们都跟着娘娘一起出去,以防万一。”

沈轻稚应允之后,戚小秋就去张罗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景玉宫的宫人们便跟在沈轻稚时候,开始探索神秘的东安行宫。

沈轻稚今日只瞧见过勤政殿和畅春芳景,故而刚一出芙蓉园,便直奔畅春芳景而去。

她顺着鹅卵石小路往前行去,前方就是湍流的小溪,溪上一个小巧的拱桥,上面点缀着飘摇的鱼灯。

沈轻稚走在静谧的行宫里,觉得心都跟着静了下来,她一路都没有出声,直到一行人穿过拱桥,才看到精致的畅春芳景。

畅春芳景比之其他宫室多了几分野趣,最外面甚至还有一栋茅草屋,遥遥看着颇为新奇。

沈轻稚一瞧就觉得喜欢,不过远远就看到一队金吾卫守在畅春芳景门口,她便没有过去。

沈轻稚循着琉璃灯,一路往前行去。

她穿过一片芦苇**,绕过一处群芳园,最在小路镜头的摘星楼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成煜身穿玄黑披风,正仰头看着天上的满天星斗。

似是听到来者的脚步声,萧成煜低下头,遥遥向沈轻稚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似比那星光还要璀璨。

下一刻,高高站在摘星楼上的皇帝陛下冲她伸出手。

沈轻稚听不到他的声音,却隐约看到他的唇形。

他在对他说:“过来。”

————

身后的宫人都停在原地,只有戚小秋陪着沈轻稚上了摘星楼。

摘星楼约有三层楼高,沈轻稚近来天天早晚打拳炼体,体力比以前还要好,加上她能吃能睡,简直是容光焕发。

就连这五日的奔波都没让她疲惫不堪,三更半夜还出来逛园子,被萧成煜抓了个正着。

她两三步就爬上了三楼露台,一路快步来到萧成煜身边。

两个人就并肩站在摘星楼的观星台上,一起仰头看着天际的璀璨繁星。

秋日时节,天气晴好时,夜里的星星就会很美。

一闪一闪的星光遥遥挂在天际,似是璀璨的宝石,让人求而不得,却越发珍惜。

萧成煜听着身边绵长的呼吸声,心中的繁杂都一扫而空,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何,只要她在身边,他就不会有任何烦闷。

那些似乎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政事,那些令人头疼的困难,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萧成煜眼眸里也亮起点点繁星,他对身边的沈轻稚道:“你如今体力倒是好了许多,一口气上三楼都不累。”

沈轻稚便轻声笑笑:“为了锻炼好身体早日开蒙学武,臣妾可是很努力的。”

萧成煜也忍不住笑起来。

沈轻稚眉眼弯弯,她同他并肩而立,一起看头顶上的同一片天。

两个人安静站了一会儿,萧成煜才道:“明日一定是个好天气。”

沈轻稚嗯了一声,道:“就是知道明日天气好,我才晚上出来逛行宫,想看看星空下的行宫是什么模样。”

萧成煜适才偏过头,看向沈轻稚娇俏的侧脸。

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在宫灯的照耀下璀璨多情,她就那样凝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似乎已经被那行宫吸引了全部心神。

在她眼里,再也看不到身边人。

萧成煜呼吸一窒,突然不想让她的目光里失去自己的身影,他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沈轻稚的手。

两个人的手都很热,很暖,也都很结实修长,并不柔软。

但他们的手就是那样契合,可以严丝合缝握在一起。

沈轻稚被他的动作吸引了心神,回过头来仰头看向他。

萧成煜重新被那双桃花眸子收入眼帘,心中跳跃不止,一股奇怪的喜悦充斥心间,令他整个人都有些飘忽。

他也不知为何,大约是月色正好,星光璀璨,他的理智和冷漠全都被晚风吹散,再也寻不到踪影。

他知道自己很奇怪,却并不相管束自己的心神。

他是皇帝,为何要管束自己呢?

萧成煜这么想着,突然冲沈轻稚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好似流星一晃而逝,但却灯火璀璨,让人清晰记在心里。

见他笑了,沈轻稚也忍不住跟着笑。

“陛下也喜欢这里?”沈轻稚晃了晃两个人牵着的手,“难得见陛下这样高兴。”

萧成煜被她晃得走了神,好半天才道:“是啊,很高兴。”

他有点舍不得松开手,就让她那么晃着,然后道:“少时总听宫人说,东安围场如何如何好,那时候我就心生向往,想来东安围场看看,我也想骑着马儿在草原上奔跑,想看一看苍茫的奉天山,想瞧一瞧清澈的无垠湖,不过最终都没了机会。”

“父皇不能来东安围场,故而之后的一十年光阴里,我都没能来过一次。”

“也就是这一十年,勋贵世家被早年间的门阀打压,门阀、文臣同武将三足而立,朝堂短暂平稳下来,但我知道是为何,只是因父皇无力再去旁顾幽云三州,即便北齐和大夏如何嚣张,他都没有心力再去夺回失地。”

萧成煜不知不觉就开始说起朝政来。

当了皇帝之后,他时常觉得很孤独,有许多话都无人可以倾诉,以前还能同父母说一说,现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自己藏在心里。

有些话同朝臣说,朝臣总会多想,他随便一句话,就能浮想联翩,想出千八百种意思来。

时间久了,萧成煜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同老师们商议。

刚刚登基为帝的萧成煜,终于体会到了孤家寡人四个字多么重。

难怪父皇总说,没有母后,他根本就活不到今日,他也明白是为何了。

其实同情爱无关,只因他所有的话都能跟母后说,无论难过或者悲喜,都有人可以倾诉。

萧成煜目光依旧落在繁星天际里。

他的声音很轻很稳,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父皇碍于身体,不能完成先祖的遗愿,但我不同,我年富力强,总有能完成遗愿的那一日。”

萧成煜道:“如今边关不太平,小舅舅和魏将军已经数年未曾归京了,父皇不是怕他们功高震主,而是因边关战乱四起,没有这些将军们,没有边关的将士们,如何能保护边关的百姓?”

这些话,他没人能说,此时月色正好,他就突然想通沈轻稚倾诉了。

不为别的,就因他知道沈轻稚能听得懂,能看得明,也能守口如瓶。

他从心底里信任沈轻稚。

沈轻稚也能完美承受他的信任。

果然,听了他的话,沈轻稚边说:“所以陛下此番来东安围场,一是要提高勋贵们的心气,告诉他们朝廷要重新重用武将。一是要告诉门阀世家,他们的时代终将结束。三……三之前陛下说过了。”

这一石三鸟的计谋和布局,也就萧成煜这样从小在前朝摸爬滚打过得皇子才能想出。

朝臣们总觉得他年轻不经事,吓唬一下就能妥协,可他们都忘了,萧成煜从来没对任何人妥协过。

他的“妥协”往往都要筹谋更大的反击。

萧成煜淡淡笑了。

“还是同你说话舒坦,”萧成煜道,“朕也就同你能说一说心里话了。”

一阵晚风吹来,扬起沈轻稚鬓边的碎发,她把那活泼的发丝藏进耳后,然后仰头看向萧成煜。

“陛下,您为何愿意同我说这些?”

沈轻稚的声音很轻,就连后面守着的年九福和戚小秋都不能听见。

“臣妾以为,这已经是机密大事了,之前那件事也是如此,陛下就这么坦诚告诉了臣妾。”

沈轻稚叹了口气:“说实话,臣妾是有些忐忑的。”

萧成煜垂下眼眸,没有立即回答,许久之后,他才淡淡开口。

“因为我觉得你值得信赖,”萧成煜顿了顿,继续道,“你是母后历经四年选出来的人,母后的眼光朕是很放心的,再一个朕同你相识这么久,也能看清你的为人。”

萧成煜的语气很淡,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句砸进沈轻稚心里。

“你的内心跟你的外表一般,都是璀璨的光明的,你心里有着天下,有着百姓,你也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对于沉寂的宫廷来说,比任何事都难得。”

沈轻稚即便经历过两世为人,即便前世在怨恨和悲惨中死去,她的心也依旧是光明的。

她不屑那些肮脏的手段,不愿意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也不愿意为了一己私欲谋害他人。

她想的、做的、眼中透出的,永远都是阳光。

萧成煜清晰知道自己不如母后眼光毒辣,可他却并不蠢笨,一个人是好是坏,他分得很清楚。

他认定了沈轻稚对他、对大楚、对其他黎民百姓都有一颗璀璨的金子心,这就足够了。

沈轻稚惊讶地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这一刻,就连她的眼底都带着温热的暖流。

她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全心信赖了,尤其这个人还应该是孤寡猜忌,敏感多疑的皇帝,这就更显得这份信赖弥足珍贵。

沈轻稚觉得喉咙有些哽咽,可她却到底不似年轻的小女儿,被这么夸赞一句就要哭鼻子。

她只是长长呼出一口气,好半天才回答:“臣妾,谢陛下的信赖。”

萧成煜淡淡笑了。

在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星夜里,两个人能并肩一起赏景谈心,本来就是一件极为美妙而浪漫的事。

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他放松而满足了。

萧成煜继续道:“今日同金吾卫指挥使和奉天大营的左都督商议过后,已经安排好了十日之后的行程,介时朕的身边会有许多精兵守卫。”

他偏过头来看向沈轻稚:“后续都已经备好,就看前面的戏要如何演了,宁嫔娘娘,你愿意跟朕一起演这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戏吗?”

沈轻稚仰头看向他,两个人的目光在风中擦出火花。

“臣妾荣幸之至。”沈轻稚红唇微扬,给了他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萧成煜也看着她笑了。

此事说完,沈轻稚想了想,问:“陛下,臣妾想问问,如今大夏和北齐的近况。”

萧成煜刚才主动说了边关局势,现在听她这么问,也不觉得奇怪。

倒是沈轻稚自己心里扑通乱跳,莫名有些紧张。

萧成煜想了想,道:“现在大夏的皇帝已经登基十几载,他手里握着绝对的权利,在除去振国将军和太傅之后,朝中再无人可以反抗他,但与此同时,整个大夏就再无能人。”

“得他欢心的就能位高权重,让他喜欢的就能飞黄腾达,大夏再也不能出治世能臣,只是可惜了沈相国,那么好的一个忠臣,死得太冤了。”

沈轻稚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脑中反复盘桓的都是太冤了这三个字。

她眨了眨眼睛,不让热泪汹涌而出。

沈轻稚低下头,仓皇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她听到自己用很平静的嗓音问:“沈相国是何人?”

萧成煜没有听出沈轻稚的异样,他只是叹了口气,道:“他是大夏的两朝元老,是鼎力国祚的定海神针,是忠心能臣,也是大夏百姓的福祉,只可惜……只可惜被大夏国主猜忌,含冤而死,满门抄斩。”

“太可惜了。”萧成煜感叹一句。

沈轻稚听到自己又问:“如果这位沈相国在大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