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很友善,看起来心情也相当开心。他说今天自己坐公交车来的途中很愉快。不过,他还是愤愤不平地提到公交车很挤的时候,车掌小姐就会说:“买半票的人请让位。”而他就必须让出自己的位子。
K太太诠释说,理查为了获得妈妈而想跟爸爸竞争,所以当他不被当成大人的时候就会非常生气。她问公交车上还有没有其他男孩。
理查回答说有,但是他们没注意他,他也不看他们……他说父亲的情况还不错。
K太太指出,现在他很骄傲也很开心自己可以一个人坐车,而且不觉得其他男孩会注意他或攻击他。
理查说,他很期待到威尔森家去住,威尔森太太还答应要给他一份礼物。他问K太太今晚有没有要去看电影,并带着哀求的语气说:“K太太,你一定要去。”他说他看过电影介绍,片子很不错,是有关一个好笑的人扶养小孩的故事。他再度哀求K太太一定要去看。
K太太回答说,她必须说抱歉,她不太可能去看电影。
理查说要给她一个惊喜,然后慢慢地打开盒子,以相当戏剧化的方式把里面的舰队拿出来。他说惊喜就是保罗在Z地的家里找到了大型的巡洋战舰胡德号(Hood)。【我的记录并没有写到理查是否曾提过有一艘船舰失踪的事,或是直到这次晤谈才提起。他问K太太是不是很高兴看到他把舰队带来,他相信一定是。
K太太解释说,这或许也是表示他确信她很高兴再见到他。
理查非常赞同这一点……接着,他拿了胡德号与尼尔森来比较,让K太太看胡德号的体积比尼尔森大很多(事实上它是整个舰队中最大型的一艘)。他遗憾地说,真正的胡德号被击沉了,不过在游戏里面她还存在。可怜的尼尔森,本来看起来很大,现在变得好小。
K太太诠释说,看到爸爸像小孩一样被人照料,而且生病无助的样子,他非常替爸爸难过。由于他与父亲的角色对换,使他自己现在变成了胡德号,所以他不会承认胡德号已经被击沉了。胡德号同时也代表爸爸,因此更不应该被击沉。
理查一脸惊讶的样子,并且说他今天才告诉妈妈,从现在开始他要担任父亲的角色……他开始移动尼尔森,让他绕行K太太的袋子与时钟,然后躲藏在后面。接着,胡德号也出航了。这两艘船在桌子边缘会合,而且差一点就要掉到桌底下去。随后,尼尔森回到其他船舰的队伍中,胡德号则是隐没在袋子后方,在里面停留了一会儿。
提到理查比较胡德号与尼尔森的大小这一点,K太太指出,他还小的时候,会觉得父亲还有他的性器官是很巨大的。
理查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他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真的认为父亲的性器官很巨大。理查坚持说他没看过父亲的性器官,可是最近有看过保罗的,周围还有一些毛。
K太太说,她曾经提过他可能观察过父亲、妈妈或保姆的性器官毛发。从他在画K太太的时候(第五十五张图)先画性器官的那条线,随后画上头发,就可以看出这一点。K太太也指出,他刚刚在游戏中差点让胡德号与尼尔森(他和爸爸之间)发生灾难之后,还是让胡德号安全地躲在袋子与时钟后面,而尼尔森则回到家人身边。
理查低声地说:“可怜的爸爸。”
K太太诠释说,他为爸爸的病感到难过,所以才会说虽然真的胡德号被击沉了,但是在游戏里面又复活了,表示他希望父亲恢复健康,并且继续担任一家之主。
理查很认真地再度低声表示替爸爸难过,还说:“就是为了爸爸,我才要自己一个人过来这里。”
K太太问他这么说代表什么意思。
理查不好意思地说,分析工作对他有帮助,这样一来,父亲就不需要担心他了。
K太太诠释说,他或许也认为如果接受分析能让他不再那么嫉妒,这样他就不会怨恨父亲,也不会攻击和伤害他了。
理查同意这才是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这时,他让胡德号回去与其他船舰会合,并且把它放在中间的位置,两侧分别是罗德尼与一艘巡洋舰,而驱逐舰吸血鬼号则被放在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
K太太诠释说,理查希望修复父亲,使他重新担任父亲与先生的角色,而他自己再变回家中年纪最小的成员——吸血鬼号。
理查在这次晤谈中,曾经拿了一袋从史密斯先生那边买来的白萝卜种子给K太太看,他说这是他最喜爱且一直都想要的种子。
K太太指出理查刚刚又吸了吸铅笔,并且诠释说,这表示他想吸吮并吞食父亲的性器官,这样他就会变得非常强壮,能够给K太太与妈妈很多小孩,也能借此修复她们。
这时,理查画了第五十六张图。【理查在船舰旁边所写上的人名,后来我都涂掉了。他在船舰旁边一一写上人名,写到胡德号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口中喃喃念着:“是爸爸,还是理查呢?”随后就写了自己的名字。
K太太诠释说,理查在取代父亲或让父亲保有其地位之间陷入两难,而解决这个两难的方式,就是让第五十六张图中代表父亲的英国海军舰队爱芬厄姆号(H.M.S. Effingham)远离妈妈(罗德尼),并且让父亲的船舰比代表理查的索门及吸血鬼号与代表保罗的德里号(H.M.S. Delhi)都还要大。吸血鬼号的体型即表示实际上他确实是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不过他的位置却在爸爸(现在是胡德号)与妈妈(罗德尼)中间,把他们两个隔开来。索门也是年纪小的理查,不过他却紧跟在妈妈旁边。同时,吸血鬼号也跟以往一样代表理查的性器官,让他可以用来与妈妈生下他想给她的小孩。
接下来,理查画了第五十七张图。他说图中的圆圈是轨座,火车绕着轨座行驶,而他把路线重新安排过了。
K太太诠释说,火车代表理查,铁路所形成的两个大圈代表**,表示他在两个**之间奔跑,也代表他在K太太与妈妈之间来回奔走。
K太太在诠释这一点的时候,理查指着铁路的两端说里面有两个性器官:一个大、一个小(在圆圈里面)。
K太太诠释说,他除了渴望吸吮她与妈妈的**之外,也想把他的性器官放到**附近。大的性器官是爸爸的,表示不能遗漏了他。【回顾来看,我发现小的性器官刺入了两个**之中,而代表爸爸的大性器官虽然也很靠近**,但是并没有刺入。我认为图中他与爸爸的两个性器官也都代表嘴巴。
理查注视着K太太,并且说他很喜欢她,还说妈妈曾经提到K太太是“大好人”。他说他对厨娘非常没有礼貌,还叫她是“粗鲁的老乞丐”,把厨娘吓得说不出话来。
K太太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她。
理查说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生气,而且很讨厌她。
K太太提醒理查,他曾经告诉她说保姆离开以前跟厨娘大吵了一架,而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很痛恨厨娘。她诠释说,他说妈妈提到她的时候态度亲切,代表妈妈对保姆也是友善的,而坏厨娘只要对保姆不友善就会变成坏妈妈。他对K太太表示喜爱之后就提到了坏厨娘,并且说很气她,而K太太其实没有对他百依百顺,所以坏厨娘也代表她。
理查走到厨房去查看“水箱宝宝”,然后说里面的水不是很脏。他像以前一样凑着水龙头喝了口水。接着,他拉起安装在沥水板上方的一条金属弹簧线,让它弹到板子上,然后要K太太也照做。突然间,他开始对着门外跟一位想象中的男子吵架,并且大声地叫:“走开,走开!”还把厨房的门锁起来不让他进来。【理查对于厨娘的愤怒似乎强化了,原因是父亲接受看护照料,让理查对于保姆的爱再度重现。然而,我诠释他在第五十七张图中,表达了想吸吮**并且想把性器官放到**附近之后,他才提到厨娘的事情,这也是表示他很气坏妈妈(也就是坏厨娘)没有让他尽情享用**。他想锁在门外的那位想象中的男子代表父亲;他指责父亲独占了**,而让他无法享用。父亲被当成小孩一样受看护照料,更加深了他的愤怒。
K太太提醒说,他曾经要她叫史密斯先生“走开”(第四十八次晤谈),还有一次是要叫对面的“熊”走开;这两个男人都代表迫害他的爸爸,可能会在他想与K太太(实际上是妈妈)独处并且爱她的时候闯进来。
理查在晤谈中不断地吸吮黄色铅笔。他叫那位想象中的男子“走开”的时候,铅笔还放在嘴里。
K太太诠释说,他想要独占她的**(还有保姆给他的奶瓶),而且想把爸爸赶走,他怀疑爸爸现在正占有妈妈的**。而现在爸爸独占了看护,所以也被他视为是与他竞争的小孩。
理查回到桌前坐下,并开始整理那些买种子找回的零钱。他让K太太看一便士比两先令的硬币还大,还说他喜欢便士。接着,他把防毒面具拿出来戴上(他出门的时候会随身带着),然后说有些人看到它就会大惊小怪。他还蛮喜欢防毒面具的,也喜欢橡胶的味道。他玩橡胶积木的时候就已经习惯这个味道了。
K太太诠释说,他想在口袋里(意指他的内在)把史密斯先生找给他的便士跟银色的硬币分开,不要让它们混在一起;便士代表爸爸的性器官,银色的硬币则代表妈妈的**。即使他喜欢便士,他还是会怀疑它们。他也希望在自己内在保有好**,让它与被弄脏的**以及便士所代表的“大号”分开。他假装喜欢戴防毒面具,其实是要用它来防止中毒,这跟他觉得爸爸的性器官有毒是相关的。
理查伸出手臂轻轻搭了K太太肩膀一下,过了一会儿又做了一次,并且说他爱她。【虽然理查有时候会碰触或抚摸我,但是他的动作都相当迅速短暂,很明显是在克制自己。要是我没有透过对他的态度暗示这样的身体接触在分析情境中是不适当的,他一定会对我又亲又抱。我对待其他的儿童患者也是如此,整体而言,我会保持友善但是拘谨的态度。要分析移情情境,就必须保持这样的态度(参见《儿童精神分析》第二章)。……他再度央求K太太晚上一定要去看电影,还说她去的话,他会很高兴,而且说的时候极尽哀求之能事。
K太太诠释说,要是她去看电影,他就会觉得她更像妈妈,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思念妈妈。她如果代替妈妈的角色,他就可以抚摸并且亲吻她。
理查走到外头,然后叫K太太也一起出来。虽然K太太坚持不去看电影让他失望了好一会儿,但他的态度仍然相当友善。可是,这时他看到隔壁人家养的母鸡,却说:“笨蛋老母鸡。”回到房里后,看见一位老太太经过,他又说:“讨厌的老女人。”
K太太诠释说,老母鸡和老女人都代表她,她不愿满足他的心愿、陪他去看电影,所以他很生气,也觉得受挫。
晤谈中,理查说他在X地过得很快乐,对于离家也不是那么在意。事实上,他看起来相当心满意足,很少注意外面的情况(除了晤谈最后那位老太太之外),被害感的征兆也相对减少了。理查的母亲告诉我,理查坚信一个人坐车过来、留在旅馆或去朋友家住,这都是在“尽自己的本分”。对他来说,这些都是新的体验,而且是以前的他根本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