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的?吴所长和萧队长对视一眼,对于这件事他们不好置评,不过道愿和尚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几分原因的。
萧队长点头道:“好。”
道愿和尚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林平人呢?”
林平是公管局负责这个县的小队长,虽然按道理这个县应该最多只有两三个不到九品的探员,但炎魔降世,无论如何这些人都应该前来查看情报才是。
吴所长和萧队长对于林平虽然有点印象,但并不熟悉。吴所长摇头道:“我一直在外边不曾见到他。不过这些事找云溪寺大师就好,又何必找林平呢?”
像云溪县这样的地方本就是小地方,加上背靠云溪寺,公管局的探员工作很多都会被云溪寺承担。
吴所长他们平日,如果碰到类似的事情,也是优先去寻云溪寺而不是找林平——如果事情棘手的话,林平也会去找云溪寺处理,既然这样又何必多绕一道弯呢?所以对于林平的情况,他们还真的不知道。
听到云溪寺的名字,道愿和尚拳头不自觉捏紧,不过他很快就放开,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吩咐道:“那你们通知一下林平,叫他们把现场取证一下。准备迎接后边的同事。”
以他的估计,闽南分局的同僚就算没到,也应该离此地不远了。
吴所长把这件事应了下来。接着他踌躇了良久问道:“额,大师,这些事需要保密吗?”
在这个国家,超凡力量一直属于一种半公开的秘密。到达等级的一般都会有所耳闻,但不够地位的,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像这次这样这么多普通人亲眼见到的情况确实十分少见。
体制内达到一地小头头的人都对于这些事有过相关的系统培训,所以吴所长知道上边的态度,因此说道:“我已经对在场的兄弟们下了封口令,但这毕竟人多口杂的。”
道愿和尚却微微一笑道:“无妨,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在场除了二位有官气护身以外,其他所有人都会很快将这件事忘记。”
过去修行者出门在外前都会专门学习各种《护身符》。其中就有一种粗浅《护身符》被用来掩藏行踪。道愿和尚心思细腻,又怎么可能忘记这件事。他在给旅客种下《应声虫》之时,就已经顺便直入了《护身符》。出来后更将现场所有人一个不落统统种下《护身符》,只要这些人离开此地那《护身符》就会发动,将这儿的事完全从人们记忆中抹去。
吴所长和萧队长见所有需要询问的事情已经问的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去了。不知何时等在一旁的孙邦彦对道愿和尚说道:“我想去一个地方。”
道愿和尚的目光没有看向孙邦彦,而是上了车坐在昏迷不醒的秦琳旁,目光温柔。
孙邦彦跟着上了车,自顾自说道:“我知道有个人可能能救她。”
道愿和尚听到这话,这才抬起头看向孙邦彦。
“我想他应该能救她。”孙邦彦坐在宋敏床边,沉声说道。
道愿和尚的眼睛眯了起来,说道:“看来你也是想去那儿。”
孙邦彦听到道愿和尚的话,便知道他的想法和自己一致,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道愿和尚冲前头喊道:“麻烦两位送我们去云溪寺。”
没错,如今整个云溪县如果真的说有人可以救得了这两个女子的,在孙邦彦和道愿和尚看来,除了色无大师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车子稳稳地出发了。
一路上,道愿和尚和孙邦彦都各有心事,所以彼此相对而坐却没有一句话交谈。而前边的司机与医生也不敢打扰后边的两位世外高人,所以也不敢说话。
整个车子之中除了机器仪表的滴滴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最终孙邦彦主动开口对道愿和尚说道:“我觉得这件事不是云溪寺做的。”
道愿和尚对于孙邦彦的话不置可否,他的目光依旧凝视着秦琳。
“这件事,我从巫利那得知了一些事情,巫利,嗯,就是看守我的那个人。”孙邦彦说地很踌躇,他要仔细斟酌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他是云溪寺相关的人。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来保护我的。”
孙邦彦这些话中大多都是真的,道愿和尚果然将目光从秦琳身上收了回来,重新投向孙邦彦。面对道愿和尚那幽幽的目光,孙邦彦不由有些害怕地住了口。
“因为你的佛子身份?”道愿和尚开口问道。
孙邦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道愿和尚没有否定孙邦彦说的真实性,这件事其实他心中思量的结果也觉得不像是云溪寺的作风。
云溪寺之前做事从来都是遮遮掩掩,将所有信息都罩在里面,行动更是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江南分局的诸位探员,包括道愿和尚本人,都只能有所怀疑却连半点证据都拿不出。稍稍有所发现很快就发觉不是人家故意留下用来混淆视听,就是断了联系无法继续追踪。
到了现在江南分局依旧如在云里雾里,甚至连他们所作所为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除了他们已经发现的这些零散线索,其他能够说明他们最终目的的事情一概没有发现。
通过之前的种种手段可以说明云溪寺做事一向是谋定而后动,并且组织内部应当是十分严明。但这次的事件却显示种种和云溪寺之前风格完全不相称的特点。
这件事的发动时间倒是很有云溪寺的风格——精准致命。如果宋敏和秦琳没有喝了蟠桃玉液,那么他们也就不一定会在旅馆里。如果这个时间晚到明天,那么冯春林到来后,道愿和尚相信也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召唤出炎魔,从而造成后边的悲剧。
但这次的谋划手段却颇为高调,涉及了太多普通人,这点和云溪寺一向不喜欢将斗争明面化扩大化的喜好完全相反。
普通人是新政府的红线,这次既然有炎魔这么明目张胆的想要吞噬普通人灵魂,公管局又怎么可能按照常规案子处理?
可以说这炎魔即便亡命天涯,也会有专人上门将其缉拿归案。而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又怎么可能逃得了巧?
过去云溪寺做的事都恰好卡在点上,永远都在公管局的规矩之内,所以整个江南分局的调查才这般困难,投鼠忌器。
比如钱言一案,钱言有李世杰的小舅子身份,而且他参与的两界买卖本身就是睁一只眼闭只眼甚少管理的灰色地带,那个圈子的排外心理本就很重。
公管局和那个圈子之间的默契从来都是,公管局指定龙头,由龙头负责内部的事情,从不直接插手内部事情。
所以钱言的事在调查的时候,他们小心不能在小心,就怕落人口柄,被人说坏了规矩。也正因此导致整个调查事倍功半,困难重重。尤其是当龙头不愿意在这件“小事”上配合时,整个调查一度陷入了困境。
如果不是恰好碰上雪女一事,逼得冯春林直接用强,恐怕他们最后也只能稀里糊涂地按照王德彪的意思结了案。
而雪女一事,也是类似。虽然死了一位雪女,但当时的重头任务是将雪女赶回家。所以这件事的处理上,江南分局也没有真正投入所有力量。这也直接导致一步慢,步步慢,最终宋敏和孙邦彦被人牵着鼻子带到了云溪县。
这次的事情却一反常态做的明目张胆,越过了新政府所画的红线。这不得不让道愿和尚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将视线引到云溪寺之上。
孙邦彦见道愿和尚没有反问自己为何会这么肯定,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不知该从何处开口。几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道愿和尚内心却在想另一件事。在他看来这件事云溪寺就算不是主使者,也应该是知 。那么这件事可不可以用来做文章呢?
云溪寺既然逃不了干系,那么他们之后的调查可不可以用这件事为借口,深入将云溪寺调查个便,将云溪寺背后的阴谋诡计通通找出来呢?
道愿和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好的理由。心中的思绪暂时高一段落,他忽然注意到孙邦彦一直盯着自己。“怎么了?”
“我,”孙邦彦犹豫了一阵子说道:“我是说如果哈。如果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会考虑其他可能吗?”
他在从旅馆出来时没有看到道愿和尚之时,心中便是一沉。当道愿和尚果真在自己之后从旅馆出来后,他心中就有了不祥预感:道愿和尚十有八九之前藏在某个地方看到了自己和王丽,巫利的对话。
这件事对于孙邦彦来说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他坐在救护车上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可以想见的是,道愿和尚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参与者,甚至是知情者。
这样的认知,孙邦彦一想想就感到后续会有很多麻烦。但这些麻烦都比不上另一件事让他更加惶恐:他更担心因此失去宋敏的友谊。
不是因为宋敏的家世,仅仅只是因为想到宋敏下次看到自己时眼光之中充满仇恨,甚至是冷漠,孙邦彦的心中就分外难受。
可孙邦彦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从外边看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好洗的。所以他在车上犹豫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孙邦彦不敢看道愿和尚,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身边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但这些事我也不想的。嗯,怎么说呢。”孙邦彦突然抬起头,惨然一笑,落下泪来:“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我没办法,我只能往下走。他们,不,是我所碰到的每一个人,除了她。”
孙邦彦下意识想要握住宋敏的手,但在离宋敏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又缩了回去:“除了她一直劝我回去,其他所有人都在推着我往我也不知道的地方去。我不知道前边在哪,也不知道我的下场如何,但我真的······”
孙邦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想对宋敏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些什么又和道愿和尚有什么关系?最终他长叹一声,对道愿和尚说道:“你知道吗?今天,不,昨天早上,孙局长差点杀了我。”
道愿和尚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孙邦彦流泪,但他的心中却没有什么感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