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人都没想到, 黄迟这么快就没事了,昏迷着出去,活蹦乱跳地回来。

宋雨都还没出院。

她听说儿子昏迷不醒是被人用阴损的手段害得, 又惊又气。

“这人真是太恶毒了,小迟才多大,居然这样害他!”

骂完以后,又问女儿:“玫瑰,你和你师父学了道法,能不能找到是谁害了你弟弟?”

井玫瑰正要回答,被一旁的孟麒麟截住了话头。

“伯母, 这件事性质恶劣, 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好啊!这种坏人必须抓住他严惩!”宋雨很高兴。

“我妈说得对!要是让小爷知道是谁在背后搞我,看我不把他送去吃个十年八年的牢饭!”

他狠狠挥了挥拳。

黄彦道:“孟少, 这种事听起来太过离奇, 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警察会相信吗?而且黄迟现在身体恢复了,我们没有证据。”

这话说在点子上了,黄家人的心情不免蒙上一层阴翳。

孟麒麟道:“除了普通的警察, 上面暗地里还培养了特殊警队,专门处理不能用科学和常理解释的案件。”

众人惊讶:“真的?”

“这不是小说里面写的内容吗?”黄迟惊讶地张大了嘴。

孟麒麟:“社会讲究科学, 有些事情不会摆到明面上。”

黄家人了然。

井玫瑰对这个世界“衙门”的规矩不太清楚,她在观察黄菲菲。

黄菲菲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说过话,一副神思不定的模样, 不知道在想什么。

井玫瑰笑了一下:“这些特殊警察确定能抓到幕后黑手吗?”

孟麒麟:“特殊事件管理部从来没有失手的案子。”

黄菲菲的脸一下子白了,她知道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来不及了。

“谢谢孟少帮忙, 不过我想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 就一定不会轻易被找出来吧?”

黄家人的乐观顿时被打消一半, 井玫瑰微微一笑。

黄菲菲又道:“这件事万一被人捅出去,对我们家的公司还会造成不良影响。

“孟少也说了,现在是一个唯物主义的科学社会,就算那些警察查到了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会为了我们黄家把案件公布出来吗?

“答案是不会,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不能对外公开的存在,不可能宣扬出来,上面还要保证自己的权威。”

“而且,就算答应公布真相,肯定也不会以警方的名义,应该是利用一些小道消息的形式发散,这样不正式的通告,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别说外人了,我现在都还觉得很不可思议。”

说到这里,黄菲菲看向井玫瑰:“我觉得姐姐说的话,太像网络小说里写的玄幻故事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一定会用有色眼睛看待黄家。

井玫瑰:“哦?我说的什么话?”

黄菲菲看了看几个长辈,用一种“我没想说你硬要逼我说”的表情道:“你说……就是小迟中蛊了呀……人的身体里真的会长那么多虫子吗?那人怎么可能还活得了呀?”

她还不好意思地看看宋雨:“妈,我不是诅咒小迟,你们别误会,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蛊虫,太好奇了”

她语气弱弱:“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也觉得不可思议吧,万一遇见一些好奇的人追根究底就不好了,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报警了吧?”

黄迟看她哔哔一大堆,就是为了阻止他们报警,脾气一来冲口而出:“黄菲菲,你他妈巴不得我醒不过来是不是?”

他冷笑一声:“是不是还在心里可惜,我怎么没被人弄死算了?”

黄菲菲往宋雨身边一缩,好像被他吓到了一样:“小迟,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有那么坏吗?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姐姐,但是我以为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亲情的。”

她神态委屈,黄迟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还装呢?就说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报警吧?难道你知道是谁害了我,想包庇他?让我想想,我记得我当时可是喝了你和莫云溪端来的酒,回来之后才晕的。”

黄菲菲心口一跳,来不及解释,宋雨就道:“医生早检查过了,你当时没有生命危险,跟你喝没喝酒没关系。黄迟,你可不能这么误会菲菲。”

黄迟想说,那蛊也有可能就是下在酒里。

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来。瞧他老妈护着黄菲菲那样儿,就算真是黄菲菲给他下蛊,恐怕他妈都能帮黄菲菲找出几百个理由来狡辩。

黄迟都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了,黄菲菲总是隔三差五害他挨骂,哪怕孟少还在这里,他妈都没给他留情面。

他冷哼一声,没继续跟宋雨顶嘴,心想最好别让他抓住黄菲菲这傻逼的把柄。

刚才的话题被打断了,黄老爷子道:“孟少爷,让你见笑了。”

孟麒麟道:“黄爷爷不用见外,您和我爷爷是好友,叫我麒麟就行了。”

过去黄老爷子也只是跟孟老来往密切,对他这个让同龄人又敬又怕的孙子不甚了解。现在孟麒麟主动拉近两家人的关系,黄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哎,麒麟。”

孟麒麟微一颔首:“黄爷爷,我爷爷嘱咐我帮黄家办好这件事,没经过你们同意就报了警,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黄老爷子连忙摆手:“千万别这么说,你这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菲菲刚才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她是年纪轻,看事不全面。

“我们家两个人先后进医院,这可不是小事,生意再重要,那也比不上家里人的生命安全重要。”

黄深易点点头:“是这个道理,钱是挣不完的,我也不相信黄氏的根基会这么容易被动摇。”

黄彦也道:“爷爷和爸都说得对,孟少,我们家没有那方面的人脉,调查凶手这件事,还是要继续麻烦你帮忙。”

宋雨虽然护着黄菲菲,但是在大事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见公公丈夫和大儿子都说黄菲菲不对,她也跟着道:“菲菲她是不懂事,孟少,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孟麒麟两句话就让病房内的局势一变,井玫瑰险些笑出声来。

黄迟更是明晃晃咧开了嘴,得意地看了眼脸都涨成猪肝色的黄菲菲。不愧是孟少,战斗力非同凡响。

黄家长辈接连表态,孟麒麟这才道:“伯母客气了,这事不过举手之劳。”

过了几天,黄迟和宋雨的身体差不多都恢复了,黄彦便回了公司。

这些天堆积了不少事务,黄深易怕儿子忙不过来,便跟着一起去公司处理。

病房里,井玫瑰和黄迟在陪护。

宋雨对他们说:“你们都在这里几天了,回家去休息吧。这里也不需要你们照顾,佣人都在,等会儿菲菲送汤来了,我让她也回去,以后家里不要每天给我熬汤了,我现在闻见鸡汤的味道,胃里就不舒服。”

井玫瑰:“妈,我每天都有锻炼,精力充沛,不需要休息,我留下照顾您吧。”

女儿有孝心,宋雨既感动又欣慰,私心里也想多和女儿多相处,就道:“那玫瑰留下来陪我。”

黄迟不甘落后:“妈,我也不走!”

宋雨:“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前不久还中蛊了,不趁着还没开学休养好身体,天天晚上在医院熬夜打游戏。”

黄迟笑道:“原来你知道啊,妈,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宋雨瞥他一眼:“你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

黄迟中蛊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就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是从家人嘴里听来的,所以没觉得有什么惊心动魄,心大得很。

“妈,我不想回去,你别赶我走啊。”

宋雨不放心:“快回去,天天在我病房打游戏,影响我休息。”

黄迟撇撇嘴:“好吧,那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宋雨忙道:“明天也不用来了。”

黄迟:……

他离开后没多久,黄菲菲和黄老爷子一起送汤来了。

“爸,您怎么也来了?我都快好了,不用来看我。我刚刚才打发黄迟回家,您和菲菲也回去吧。”

黄菲菲立即道:“妈,我要照顾你呀。”

“这里有你姐姐和佣人照看,你回家休息吧。对了,告诉佣人明天不要给我熬汤了,喝多了腻人。”

黄菲菲撒着娇道:“妈,我想留在医院照顾您,姐姐都留下了,你就让我也留下吧。”

宋雨无奈,担心说多了菲菲心里会怀疑她偏心,这个女儿心思敏感,玫瑰刚回来闹出来的事儿她还记得呢,左右为难了一下,只好答应了。

“爸,那您回去吧,我真的好了,再输两天液就能出院了,您别再跑来医院。”

黄老爷子道:“在家待着也是待着,现在谋害小迟的凶手还没抓到,我这心啊,定不下来,下棋喝茶都没心思。

“再一个就是,要是警方那头有消息了,孟少肯定会直接到医院来,我不如就在医院等着。”

老爷子这样一说,宋雨也不劝了,家里老的小的,一个个都坚持主见,她劝不动。

黄菲菲很快践行“照顾”宋雨的话,一会儿问她渴不渴,一会儿给她削个水果,也没忘了顺带照顾黄老爷子。

井玫瑰看她脚步轻快,说话带着一股对长辈撒娇卖乖的天真娇俏感,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大祸临头。

说来也过去好几天了,不知道警察查得怎么样了。

她对宋雨和黄老爷子道:“爷爷,妈,我去楼下透透气。”

宋雨:“是该出去走走,你都在病房待几个小时了。”

关门前,井玫瑰看见黄菲菲对她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不禁感到好笑。

看来这几天做了不少手脚,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井玫瑰下楼溜达了一圈,发现住院部的环境十分优美,到处都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青草绿树,令人心旷神怡。

这可比在病房里待着舒服多了,黄菲菲满屋子转悠,把空气都污染了。

她不经意转了个方向,意外看见了孟麒麟。

“孟先生?”

孟麒麟走过来:“警方那边有消息了。”

医院种植的植被都不是高大的树木,孟麒麟身高腿长,恰好有一簇苍翠欲滴的枝条横到他肩上,趣意横生,井玫瑰饶有兴致地看了好几眼。

孟麒麟不动声色拂开树枝,井玫瑰暗道遗憾,她还没看够呢。

“人抓到了吗?”她随口一问,想也知道不可能,黄菲菲还好端端在楼上病房里待着。

“你确定要在这里听?”

井玫瑰犹豫一秒:“那你想在哪里说?”

孟麒麟:“……去那边凉亭。”

到了凉亭之后,井玫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孟麒麟问:“病房除了黄爷爷和伯母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黄菲菲啊,”井玫瑰不解,“怎么了?”

“所以你才一个人到楼下来散步?”

井玫瑰:“……”她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如果承认的话,是不是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在家人面前争宠失败的小可怜?

“不全是吧,在病房待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下来透透气。”

她话题一转:“孟先生还是说说凶手的事吧,调查结果是什么?”

孟麒麟顿了顿,道:“警方说,所有证据指向两个人,一个是莫云溪。”

井玫瑰对这个答案不感到意外:“还有一个呢?”

“黄家一个叫星姨的保姆。”

星姨?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黄菲菲确实是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了。

既然没有拿到直接的证据,井玫瑰迅速在心中做了决定,暂时放弃揭穿黄菲菲。黄家人对黄菲菲的感情很深,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她想得很开:“那我们到楼上病房,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吧。”

“嗯。”

两人并肩上楼,刚走到病房门口,忽然听见屋内传来一阵惊呼:“爸!你怎么了?爸?”

是宋雨的声音。

跟着黄菲菲也哭着喊:“爷爷你别吓我呀!”

井玫瑰立刻推门而入,只见黄老爷子栽倒在地上,一只碗掉在脚边,饭菜撒了一地,宋雨坐在病**打点滴,满脸焦急。

黄菲菲拉着黄老爷子的胳膊不停摇晃,好像想通过这种方式把他叫醒似的。

井玫瑰道:“先把人扶到病**。”黄菲菲咬了咬唇,和她一起将老爷子搀扶起来。

孟麒麟:“我去叫医生。”

井玫瑰急着给老爷子把脉,头都没抬:“好。”

黄菲菲一脸感激涕零:“谢谢孟少,麻烦你了。”

孟麒麟一言不发,径直走了出去。

黄菲菲:“……”

井玫瑰询问宋雨:“妈,爷爷是怎么了?”

老爷子身体本来就健朗,又跟她学了无为拳,每天闲暇时打上几遍,不说延年益寿,基本的强身健体绝对没有问题。

而且她早就看过家中每个人的面相,除了黄菲菲这个跟她处于敌对关系的异数看不清之外,其余人都是福禄双全的面相。

老爷子更有晚年长寿富贵之态,突发恶疾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宋雨心焦不已:“我也不知道呀,刚才看时间不早了,菲菲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让保姆做饭送来,老爷子还夸今天的鱼做的好呢,谁知才吃了几口饭,忽然就突然捂住胸口晕倒了。”

菲菲她哪有什么力气去扶老爷子啊,宋雨一着急,猛地起来,谁知道眼前直发黑,头晕目眩,又跌坐回去了,还差点扯到手上的针头。

说到这里宋雨才反应过来:“哎哟,我都急糊涂了!你爷爷晕倒,也不知道是不是脑淤血、高血压之类的病,刚才你们把他扶起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菲菲,你快去看医生来了没有?”

黄菲菲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小跑着出去了。

宋雨见状叹气:“这孩子肯定也吓坏了。”

“……”井玫瑰不置可否,收回搭在黄老爷子腕上的手:“爷爷不是脑淤血和高血压。”

“那究竟是怎么了?”宋雨心急追问。

井玫瑰并不急着回答:“妈,你们三个人都吃饭了吗?”

“没有啊,我喝了鸡汤,没胃口再吃别的东西,菲菲刚才吃了个苹果,也说自己吃不下。哎呀,你刚才下楼了,菲菲打你电话打不通,你也还没吃饭呀,是不是饿了,你这……”

宋雨语无伦次,她想着井玫瑰现在还没吃东西,该饿了,可是老爷子现在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没事,我现在还不饿,手机我忘在家里了,打不通可能是因为没电了吧。”

顿了顿,井玫瑰又问道:“晚饭是谁送来的?”

宋雨道:“星姨送的,这段时间我在医院都是她在照顾,你真的不饿吗?”

井玫瑰:“不饿,她在医院照顾你,又赶回去做饭?”

“不饿就好,”宋雨道,“是呀,她说前段时间在老家休假太久,现在回来了不多做点事,她心里都不踏实。”

“你问这些干什么?对了,你爷爷怎么样啊?你看出什么没有?”

井玫瑰语气平静:“我是想知道做饭的人是谁,因为爷爷中毒了。”

宋雨大惊失色:“什么?你确定没看错?”

井玫瑰点头。

宋雨立刻变了脸:“究竟是什么人要害我们家?先是小迟,再是我,现在连老爷子都倒下了!”

她神色激动,井玫瑰正想点明做饭和送饭的人最有嫌疑,恰好医生和院长进来了。

宋雨忙道:“院长,我们家老爷子他中毒了,你们快看看!”

几个医护人员闻言一惊,迅速将人推进急诊室。

“我要拔针。”宋雨按了呼叫器,让护士进来把针头拔了,她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心情打点滴。

几个人走到手术室门口,院长对宋雨好一番安慰,大意就是让她不要担心,老爷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院长一直在那儿喋喋不休,井玫瑰看着宋雨的表情,觉得她不仅没被安慰到,还像是受到了反作用。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医生才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黄老爷子确实是中毒了,但是我们检查不出毒药的成分,现在已经洗了胃,需要静养,你们知道他是中了什么毒吗?”

说起来也真是邪门了,这才短短几天,黄家人就接二连三进医院,而且个个都查不出病因。

不说病人心里有没有想法,他们医生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还好后续没有出什么事,不然这责任可就大了。

宋雨:“是我女儿检查出来的,她会把脉。”

医生和院长都惊奇地看着井玫瑰,这小姑娘好年轻,看不出来还是个好中医苗子啊。

院长和蔼可亲道:“黄小姐现在就读于哪所中医药大学?”

宋雨:“……”坏了,好像弄巧成拙了,玫瑰她不会不高兴吧。

井玫瑰还不至于这么狭隘:“我没有上学,是道医传承。”

“原来是这样,不错不错,传统路线也没什么不好,好好学习,以后争取成为杏林国手。”

院长大概是看她年纪轻,觉得她肯定也不知道黄老爷子是中了什么毒,于是什么也没问,只是以前辈的身份好好鼓励了她一番。

她“嗯”了声,没过多解释。姓氏的事她也不在乎,这个身体本来就是黄家人,叫她黄小姐也没错。

因为接连在黄家病人身上受挫,医生都没好意思继续多待,生怕宋雨找他算账,虽然他其实挺想知道黄迟和宋雨的病是怎么回事的。

不过院长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再想想这家人的身份,医生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敢打听,他和院长一前一后地走了。

病房里,孟麒麟把从警方那儿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宋雨。

宋雨不敢相信:“孟少你是说,谋害我家黄迟的人是星姨?”

孟麒麟:“莫云溪是主谋,星姨是从犯。”

两者也没有多大差别,宋雨情绪激动道:“这不可能!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理由呀,我们黄家哪里亏待她了吗?”

黄菲菲握住宋雨的手:“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从小就是被星姨一手带大的,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伤害我们家的事情呢?会不会是警察弄错了?”

她对宋雨说着话,眼神却看向孟麒麟,显然是在问他。

孟麒麟直接置若罔闻。

黄菲菲心中一恨,抓着宋雨的手不自觉加大力道,痛得她叫了一声:“哎呦!”

黄菲菲一惊,急忙松开:“妈,你没事吧?我是对这件事太惊讶了,没注意力气,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

宋雨顾不得纠结这个,她觉得刚才黄菲菲说的话有道理,星姨害黄迟的可能性很小,于是看向孟麒麟:“孟少,这个消息可靠吗?不会冤枉好人了吧?”

她语气迟疑,措辞谨慎,唯恐孟麒麟像对黄菲菲一样,不悦她的质疑,从而无视她。

所幸孟少还是给她两分薄面——

“星姨是莫云溪供出来的,警方说,莫云溪认为黄迟不肯接受她,是因为井小姐的挑拨,她因此怀恨在心,因爱生恨,得不到就要毁掉,于是起了杀心,星姨就是她在黄家找的内应,伯母中邪也是她做的。”

“什么?”宋雨惊呼,没想到她中邪的事也和星姨有关。

“根据莫云溪的口供,警方已经掌握切实的证据,”稍停一下,孟麒麟又道,“我认为刚才黄爷爷中毒,她也有一定嫌疑。”

井玫瑰不疾不徐道:“我妈说,爷爷是吃了星姨做的饭才晕倒的。”

“天哪!”宋雨大受打击,整个人摇摇欲坠,站在她身边的黄菲菲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发白,没看见宋雨一副快晕倒的模样。

井玫瑰上前一步,搀了宋雨一把:“妈,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坐着休息一下吧。”

孟麒麟:“上面已经下了逮捕令,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警方应该已经把人控制起来了。”

宋雨闻言立刻对井玫瑰道:“玫瑰,快打电话给你弟弟!”

“我没有手机。”

她又看向黄菲菲:“菲菲你打!”

她没注意黄菲菲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黄菲菲不仅要应付宋雨,更担心在井玫瑰和孟麒麟两个人面前露出马脚来。

见三个人都盯着她看,她牙一咬,语速极快道:“妈,您别着急,我现在就打电话!”

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惊慌失措,井玫瑰微微翘起唇角,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着急。

也就仗着宋雨心神不宁没发现。

黄菲菲刻意开了免提,不过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接通。

宋雨想起小儿子那个臭脾气,自己拿手机拨了号,刚一接通,就听见那头传来很多嘈杂的背景音,随后才是黄迟的声音:“妈,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宋雨猜到警察应该是到家里去了,一问黄迟,果不其然。

黄迟咬牙切齿:“她在我们家潜伏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背地里有没有朝我们家饭菜吐口水!”

宋雨:“……行了,你好好在家待着别乱跑,妈挂了。”

挂完电话她松了口气,对孟麒麟道:“人抓起来我就放心了,希望警察好好审审,我们家到底是哪儿对不起她了。”

孟麒麟:“伯母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会邪术的人,只要他们敢害人就一定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这番话简洁有力,说得宋雨彻底放心了,就连井玫瑰也不禁多看了孟麒麟两眼。

忽然,宋雨惊叫一声:“菲菲你怎么哭了?”

井玫瑰看向黄菲菲,只见她眼圈发红,神情萎靡,仿佛天塌了似的。

“妈,我没事,就是心里难受,我没想到星姨会是这样的人,我只记得我从小就是被她带大的,她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宋雨闻言唏嘘,当年刚收养黄菲菲的时候,由于她胆怯内向,不敢和他们亲近,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由星姨照顾的,菲菲也因此从小就跟星姨感情特别好,宋雨还曾经偷偷在丈夫面前酸过,怎么菲菲跟那个佣人才像是亲母女。

现在发生这种事,就连宋雨都伤心,更别说菲菲这个从小被星姨当作亲生女儿照顾的孩子了。

黄菲菲忽的掩面哭泣,将脸埋进宋雨的怀里,宋雨环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难过都只是眼下一时的,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它能治愈所有的伤痛。等再过段时间,菲菲就会淡忘星姨了。

宋雨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惜天不随人愿。

当天晚上,黄家人接到警方的通知,说星姨中毒死了,问他们想怎么处理犯人的遗体。

宋雨念着十几年的旧情,没让直接火化,要黄深易先给星姨在老家的丈夫打了电话,让人赶来南市见最后一面。

那是个老实汉子,长相憨厚,皮肤黝黑,为人也淳朴,知道妻子做了对不起黄家的事情后,满脸羞愧,连连道歉,当天就要带着妻子火化的骨灰回乡。

宋雨和黄深易没有挽留,这种情况,他们自问一下子不可能消除芥蒂。

令人意外的是,黄菲菲竟然提出和星姨的丈夫一起回乡。

“菲菲?你为什么……”宋雨大为不解,想劝她别做傻事。

面对她的惊讶和不解,黄菲菲只挂着满脸泪解释:“我从小是星姨带大的,不管她犯了什么错,过去也照顾我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感情。”

黄菲菲哽咽道:“我去送她这最后一程,就当为我们家和她之间的情分做个了断吧,以后我们也就互不相欠了。”

她啜泣着:“以前星姨经常和我说,她老家风景多么优美,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

宋雨和黄深易觉得女儿心肠太软,又太重感情,可这个举动是不是也太糊涂了?

虽说星姨以前对她的确很好,但星姨也犯了这样大的过错,人命关天,这和照顾人完全是不同的两码事,怎么能相提并论,说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

他们不计较是因为人没了,已经没办法计较了,并不是说心里的疙瘩也一同烟消云散了。

夫妻俩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深深的无奈。

“爸爸妈妈,你们就答应我吧!”黄菲菲再次流着眼泪恳求。

宋雨看她哭得双眼都红肿了,明白这件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也不好在她难受的时候,强行反对她冲动的决定。

宋雨便看向丈夫,见他点了点头。

宋雨终于松口了答应:“好吧,妈答应让你去,你从小是她带大的,去送送她也好。”

又担心黄菲菲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干脆叫来自己家的司机开车送他们,然后派了两个女佣一起去照顾她。

凶手就这样落网了,虽然星姨的行凶动机没能查清楚,或许是为了钱,或许是为了其他的利益,又或许是因为某些事对黄家人积怨已久,但既然人已经死了,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案子的主犯莫云溪,因蓄意谋杀罪名被判了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等她出来已经跟不上社会发展的脚步。即便莫家有些背景,也永远抹不去她人生中这个污点。

黄家人心上的阴霾只等未来的时光渐渐冲洗干净,这件事仿佛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井玫瑰心中却莫名有种感觉,这件事不会这样简单结束,因为黄菲菲仍然留在黄家。

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黄菲菲为什么要谋害家人,如果是因为自己这个真千金回来了,那下手的人应该也是她才对。

还有,黄菲菲究竟做了什么,才能从这件事情里将自己完全摘干净?而莫云溪居然宁可坐牢,也没有将她供出来?

这事与井玫瑰相关,她一连占了好几卦都是乱象,最后索性不算了。

算命者算不了自己的命,且走且看吧,她闭上眼继续打坐。

没两天,孟麒麟又来了一趟黄家,说他应圆净大师之邀,带井玫瑰再去一趟盘龙寺。

井玫瑰欣然答应,黄迟中蛊的事多亏圆净大师指了条明路。

入寺之后,小沙弥先请孟麒麟到禅房休息,再引着井玫瑰去见圆净大师。

小沙弥沏了一壶热茶,倒出两杯,井玫瑰隔着矮桌在圆净大师对面坐下。

圆净大师将其中一杯移到她面前,井玫瑰忙双手接过:“多谢。”

对方含笑打量她:“道爷修为高深,道德深厚,魂体通身浮有金光,只是美中不足,似乎有些神魂不定。”

井玫瑰刚喝了一口香茶,半含在嘴里,差点喷出去。

这位大师原来早就把她的来历看了个透,这样感觉可不太好。

圆净大师慈悲含笑,仿佛没看见她失态的模样:“如果道爷不嫌弃,贫僧愿意尽微薄之力。”

井玫瑰下意识想拒绝:“不用了吧。”

“阿弥陀佛。”圆净大师念了声佛号。

“道爷功德深厚,必定身负使命,何必浪费天赐的良机呢?”

井玫瑰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出来自己是外来的穿书者,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打动了她。

神魂一稳,之后修炼应该会变得事半功倍吧?不管这是不是机缘,她都要先把修为涨回来再说。

于是井玫瑰稍作思考,便答应了:“那就麻烦大师了。”

圆净大师起身抬手:“早已在大殿开坛洒净,道爷请。”

井玫瑰感到意外,圆净大师竟特地为她开坛做法会?

一群僧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嘴里低声念着经文,又有木鱼声相和,佛音缭绕,檀香袅袅,整个大殿里自有一股庄严肃穆之意。

踏进这里的那一刻,井玫瑰感觉到整个身心都跟着沉静了下来。

她正了正神色,盘腿而坐,闭目凝神。

僧人们念了一下午的经,等到法会结束时,井玫瑰睁开双眼,眸中光华盛绽,整个人浑身的气质都随之一变。

“恭喜道爷。”圆净大师慈悲一笑。

井玫瑰诚恳道谢:“多谢大师。”魂体已经融合,她获得了真正的新生。

“不用客气,道爷下山去吧,孟施主应该久等了。”

井玫瑰便和圆净大师告辞,在外面和孟麒麟再次会合。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孟麒麟神色淡薄:“没事,走吧。”

井玫瑰好奇:“你不问问圆净大师和我说了什么吗?”

孟麒麟侧首看来:“你会说吗?”

井玫瑰:“……不会。”

孟麒麟似笑非笑地勾了下薄唇,意味不明地又看她一眼。

傍晚的夜色带着独特的温柔与朦胧,他微微斜来的眼神里,慵懒夹着骄矜,夜光中别有一股雌雄莫辨的风情。

井玫瑰伸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祖师爷在上,她好像知道美色惑人的含义了。

见少女突然捂着心口,孟麒麟以为她不舒服:“你怎么了?”

井玫瑰连连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嘴上说着没事的井玫瑰,一到晚上就有事了。

她盘坐在**,正准备像往常一样修炼一番再睡觉,忽然发现自己的天眼开了。

这简直是一个意外惊喜,她立刻跳下床,跑到外面敲开黄迟的卧室门。

“怎么啦姐?我正打游戏呢?”

井玫瑰不说话,一个劲地盯着他看,果然见他印堂上有一团明显的光芒,黄红相融,亮而明润。

井玫瑰愉悦地笑了出来,黄迟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啊?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想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黄迟道:“那都过去多久了,我早就好了,而且吃了你给我的淬体丹,我觉得自己比以前精力更好了,现在连续再熬一个月通宵也没问题!”

井玫瑰本来只是找个托词,见他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就道:“淬体丹再好也不能当饭吃,经常熬夜对身体不好,你还是要多休息。”

“好嘞我知道啦,姐,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进去继续打游戏了。”

“去吧。”

等井玫瑰回到自己的卧室,唇角的笑容不再压抑,欣喜彻底由内而发。

太好了!

她不仅开了天眼,还可以望气了!

多亏圆净大师伸出援手,不仅帮她治好了神魂不稳的问题,最后还捡了个意料之外的大好处。

原本井玫瑰还以为,自己至少要再修炼个七八年,才能重新开启天眼。至于望气的事,当时的她只觉得这个目标好高骛远,连想都没想过。

话说回来,这次不光要感谢圆净大师,还要感谢孟麒麟,如果不是他记得跟圆净大师的约定,说不定自己就要错过这场机缘了。

这是真正的天赐机缘!

井玫瑰忽然还想起来,上次不小心让孟麒麟开了阴阳眼,不如就趁此机会替他封印了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联系了对方,没想到孟麒麟没答应。

“我爷爷早就替我找过圆净大师,我也拒绝了。”

井玫瑰惊奇道:“为什么?”

普通人忽然能看见灵体之类的东西,应该会感到非常恐惧或者困扰吧?不是会巴不得立刻看不见才好吗?

孟麒麟似乎笑了声,隔着手机,井玫瑰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那个淡淡的笑,一时间觉得耳朵有点烫。

“其实能看见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有来自黑暗未知的危险存在,而且他们也不敢伤害我。”

井玫瑰似乎懂了,孟麒麟说得也有道理,普通人都惧怕鬼祟,不仅因为可怕,还因为它通常是看不见的的,是未知的,如果能看见,换个角度来想,未必不是除去了处在暗中的威胁。

另外孟麒麟命格得天独厚,浑身贵气护体,普通的魑魅魍魉根本近不了身,这也是上次她并不着急想办法立刻帮他封印的原因。

不过——请

“看来你知道自己的命格很特别?”

孟麒麟没否认:“爷爷和我说过一些,可能小时候请大师给我算过命。”

有的有钱人确实信命,井玫瑰不觉得奇怪了。

不过还是很敬佩孟麒麟的,怪不得他有那样极富极贵的面相。

除了祖上的荫蔽,自身的心性与格局也不容小觑。假设他没有家产助力,白手起家,日后成就也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

井玫瑰便打消了替他封印的念头。

之后没多久,黄菲菲也从乡下回来了。

那天井玫瑰刚好从外面买了炼丹的药材回来,看见宋雨和她坐在客厅,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脸上都带着笑,前些日子的阴影仿佛没在她们身上留下什么阴霾。

看见井玫瑰,黄菲菲还主动和她打了个招呼。

井玫瑰也点头回应,黄菲菲能演,她就陪陪她,看她这场戏还要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