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斋?”张掌柜闻言颇为惊奇,说道:“福寿斋老宁家在县城做了几代人的买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季仲远摇摇头,表示不解,他初来乍到,对县城的人和事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福寿斋是多年老店,而且做的东西好吃,在县城极具声望,一听说是福寿斋做的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同行恶性竞争,所以让张掌柜来帮着分析一下。

张掌柜只得叹气道:“老宁不是我们一起的,我不好去说什么,不过也听说了,老宁夏天去湖中游玩,失足落水呛着了,之后就常咳嗽,不太利索,现在是老宁的儿子接班,小子没经世事,可能钻了牛角尖,前些日子你不是搞试吃吗,估摸着他们也尝过了,觉得味道好,自己又做不出,就有些红眼了。”

“且不管他是什么原因,老哥,我一乡下人出来县城,第一天开店就遇到这种事,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忍气吞声。”

张掌柜想了想,突然笑了,摸着胡子说:“你家那小姑娘以前是个小花子?”

“是啊。”

“那就好办,这些花子有些…”张掌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你懂的,奇奇怪怪的,就是他们会把天下花子都看作自己的同伴家人之类的……”

“所以你救过那小姑娘,在他们眼里就算是救了他们自己人了,只要稍微再示点好,就能收买他们。”

季仲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丐帮?”

“丐帮?”

“呃,算了,没什么,谢谢老哥提醒,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仲远心里已有打算,回去后找来飞燕,叮嘱一番,就让飞燕去找那个老柴棍了。

他自己则忙里忙外,跑了许多家铺子,又和南丰纸品铺子联系了一番,敲定了来县城之后的第一个节日活动。

眼下马上就到春节,无论贫富,人们总少不了互相走动,而且去年春节因为国丧,大家都没能热热闹闹过年,所以今年必定会大张旗鼓庆祝一番。

他的计划还是老样子,制定节日礼盒,去和南丰家谈了包装之类,这次只有一个礼盒,就是新春大吉,倒不是季仲远懒得设计了,而是他没钱了,成本所限而已。

不过在销售策略上他倒是又想到了新的主意,除了在广福来售卖之外,他还和圈内一个卖酒铺子的老板合作,推出优惠套餐。

礼盒售价每盒5两银子,酒铺的女儿红,一小坛是4两,若是单买这两样就是九两,可是若买他们包装好的好酒好礼大礼包,就只需要八两,能省下一两银子呢。

这样的促销手段定能带动两家都发上一笔,季仲远就是和酒铺老板商量具体事宜去了。

下午他又找到了白云居的,商定了一票联合发财的好事,凡是在季家买了礼盒的人,或者消费满五两银子,都可以得到一张优惠券,这张优惠券在白云居消费,都可以抵一两银子用,而白云居也决定从季家铺子里定制一些甜品,进价给到最低,作为餐后茶点使用。

这一谈就谈了一下午,才终于敲定了合作事宜,具体的事情交给赵吉祥和白云居的伙计去落实。

等回到了铺子,已经天黑,飞燕早就回来了,跟他说交代的差事已经办完,季仲远揉揉飞燕的头,夸赞道:“咱们飞燕真是商业奇才。”

飞燕吐吐舌头,淘气地跑开了,她还是个小丫头,季仲远看见她就想到季云朵,进而想起家来。

他正靠着窗边发呆,田小野回来了,见他愣愣出神,就带了一杯奶茶回来给他,问:“仲远哥,你想什么呢?”

季仲远接过奶茶,把小夫郎搂进怀里,说:“在想那些青楼的姑娘们。”

田小野身体一僵,脸色立刻就绿了,都说男人有钱变坏,莫非仲远哥也……

季仲远喝了一口奶茶,发现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小夫郎眼圈都红了,他仔细一想,便笑出了声:“你以为我在想什么,我在想青楼已经营业,生意火爆,每日前去的有钱人数不胜数,如果能让那里的姑娘去推销咱们的礼盒,岂不是一推一个准,你想啊,首先那里的客人不缺钱,然后那里的姑娘最是能说会道,进去了的男人哪个不是对姑娘言听计从,推销个礼盒岂不是小菜一碟,我们只需要按照销量给姑娘们提成就是。”

田小野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闷闷地在季仲远胸口蹭脸,小声道:“你让赵吉祥去办,你不准去。”

季仲远哈哈大笑,这可是田小野难得的闹情绪时间,他平日里总是乖巧温顺,像是甜腻的点心,只有甜,而少了些别的滋味,只有在这时候,才透出一份酸和一份硬刺,硌得人怪心痒的。

而且……

天色也黑了。

这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嘛,新婚一年,还是蜜月期呢,季仲远整日都琢磨夫夫之间的新花样,这会不就送上门了。

只红了眼圈怎么够呢,要哭就哭出来才行。

季仲远将人打横抱起,说干就干。

……

铺子的礼盒不几日就做出来了,赵吉祥立刻带着手下的伙计马不停蹄地跑生意去,除了酒坊是礼盒套装外,广福来和醉香居卖的都是专门的点心礼盒,广福来的那些熟客不说,醉香居的姑娘们可是铆足了劲儿地推销,她们一年没开张,可不得使劲赚钱挽回损失嘛。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小花子沿街大声宣传,搞得满城皆知,更是做足了宣传。

这就是季仲远之前让飞燕去做的事情,她和老柴棍谈了生意,雇佣他手下的小花子去宣传,每人每天十文钱,工作三天,干得好以后还有合作项目,以此老柴棍与季家铺子的关系又进一层,给多少钱都抵不过一个“长期合作”来得诱人。

于是礼盒推出第一天,就已经卖出去了八十多盒,亏得季仲远有经验,让铺子里的人攒了几天的工作量才敢推出,不然就是这一天都撑不过去。

铺子里又开始加班加点,季仲远每天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每天都在算账,处理各种事宜,忙的不亦乐乎,铺子里的员工更是两班倒,一刻不停地在做点心,做烤鸭。

没错,烤鸭。

县城里的人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烤鸭,甜面酱鸭肉葱丝蒜瓣,薄薄的小饼一卷,别提多好吃了,小吃铺子还提供片鸭服务,只要你有需求,送到你手上的鸭子就是片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连带着葱丝蒜片小饼面酱都给配好了,直接开吃就成,别提多贴心。

因此小吃铺子的烤鸭卖得最贵,却也生意不断,每天都要提前预定,没预定的只能看运气了。

临近年底大家都忙,三部白蛇传都已经出来了,这下故事从头到尾都是连贯的了,小宛儿把白蛇传唱火了,冯班主亲自改的唱本,死死把在自己手里,纵然市面上能买到白蛇传的小说,别的戏班子却也拿不到这么好的唱本,因此祥云班每天的单子都是爆满,几乎家家都要点白蛇传。

小宛儿的单子更是如雪花飞一般多,不少人家听了一遍还想听一遍,新鲜的本子可不多,出来一个就能占据很多年市场,小宛儿的嗓子都有些受不住,为了保住台柱子,冯班主一天只给他排一单,谁出价高排谁,谁身份尊贵排谁,小宛儿的工钱也随之水涨船高,他带回家的钱多了,钟少文的生活也跟着好了许多,纸笔什么的也能换新的,于是更加勤奋苦读,只等冬去春来,考上功名。

小宛儿还款的速度也快了,和田小野见面的次数却少了,如今动不动就有府城或是其他县城的人来祥云班下单,包吃包住,还给不少钱,冯班主不敢不接府城达官贵人的单子,一般都会安排小宛儿去唱,于是小宛儿一开始是隔三差五往府城跑,后来府城听的人多了,又赶上要过年,冯班主干脆让他住在了府城里,也能保证每天一单的量,连过年都回不去了。

田小野也很忙,即便他相见小宛儿也见不了,只能在小宛儿最后一次启程时,送了他好几罐秋梨膏,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他才回来。

回来之后,田小野有些失落,对季仲远说:“小宛儿去那么远的地方,身边也没人照顾,怪可怜的。”

季仲远正在疯狂对账,闻言头也没抬,说:“钟少文没跟他去?”

“没呢,我还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有这种机会,钟少文是绝不会错过的,没想到他竟然沉下心,留在县城读书,说是过年都不回家了,非要考上功名不可,你说几个月前他还生活不能自理,要靠小宛儿照顾吃喝起居,现在怎么就能自己呆在县城吃苦了呢?”

“这谁知道,但愿他是真心改过了,考上秀才,到时候每月光靠月前也能养起他俩,小宛儿就不用那么累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各自忙了起来,他们还要拼上七天,七天之后无论还有没有订单,他们都要关门回家过年,也正因为提前贴出了这样的声明,他们最近的工作量才格外大,许多人怕过年时候买不到礼盒,都提前订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