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容手心里还牵着妹妹的手, 他湿透的睫毛颤了颤,眼泪就从脸颊滚落下去, 他埋在戚陆霄肩膀上, 难为情地蹭掉眼尾的濡湿。

再抬起头时,眼眶还是泛红的。

“池老师,”副导演拿来个摄像机叫他, “我给你跟妹妹拍个杀青的合照。”

池容就让妹妹抱住戚陆霄送他的那捧玫瑰,然后他蹲下/身,按副导演的指挥,从身后握住妹妹一侧的手腕, 就这样拍了张照。

演妹妹的小演员叫阮愿, 但在剧组大家都习惯了直接叫她妹妹,像个小名一样。

妹妹跟原斐这个男主的戏份还没结束。

但他们已经拍了一整天戏, 从凌晨天还没亮就开始拍了,今晚宋寒生就让他们提前收工, 正好在剧组给池容弄了个简单的杀青宴。

“哥哥, 去切蛋糕。”拍完照,妹妹拉住池容的手往片场中间走。

戚陆霄就松开了池容的手腕。

池容杀青了, 他们这个戏也即将拍完,电影的定档宣传工作就该提上日程, 宋寒生知道星洲可能会跟戚氏影业签票房对赌的事, 对他这个电影其实只有好处,毕竟风险都是星洲承担, 投资却落在了剧组头上。

宋寒生就趁戚陆霄到剧组,跟他说一下后期宣传的安排。

池容切了蛋糕分给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见妹妹还一直盯着戚陆霄那边, 躲在他怀里脸上不太开心的样子, 忍不住笑了笑。

然后戳了下她的手背。

“哥哥?”妹妹转过头。

“那个人,”池容俯身跟她凑近了一点,然后指了指戚陆霄,耳根微热,小声地跟她说,“是哥哥在电影以外的男朋友。”

妹妹眨了下眼。

“是个很好的人。”池容弯起眼睫说。

阮愿现在脱离了电影的剧本,也终于分清电影里池容的男朋友跟现在的并不是同一个人,等戚陆霄过来,她抬头怯怯地叫了声“叔叔”。

池容:“……”

辈分似乎不大对。

但戚陆霄一身冷肃的深灰色西装,外面还披了件羊绒大衣,傍晚他们拍完戏,就下起了寒凉的雨,戚陆霄稍微出去了一分钟,肩头衣料和那双漆黑眉眼就都是深秋薄凉的水雾。

有点凶。

确实也不像哥哥。

戚陆霄垂下黑眸,抬手在妹妹的头顶很轻地揉了下,然后屈起冰冷的机械指节蹭了蹭池容的脸蛋,低声问:“去不去吃饭?”

池容约好了杀青之后,跟阮愿还有她的爸爸妈妈去吃一顿饭。

他们在一个剧组拍了将近三个月的戏,突然要分开,阮愿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池容也有点舍不得,就牵住她的小手。

“你跟我们一起么?”池容勾住他小拇指晃了晃,跟人眨巴几下眼睛。

“好。”戚陆霄应道。

他们一行人去华渠吃饭,还带了原斐、宋寒生和剧组的副导演。

池容趁这会儿在微博上发了杀青的照片。

【呜呜呜呜所以什么时候能定档?】

【又去二刷了《丞相》和《我羡青山》里容容演的那个白月光,我真的彻夜难眠。】

【!!!所以没人发现容容旁边的那只手吗?】

池容跟妹妹拍杀青照片的时候,他一只手搂着妹妹,另一只手在镜头外勾勾搭搭地攥住了戚陆霄的几根机械手指。

照片没拍到戚陆霄。

但戚陆霄的手还是在镜头里出现了一半。

太容易辨认了,都不需要怀疑。

底下评论仍然嗑生嗑死,还催促池容发戚陆霄的照片。

池容耳根泛红,宋寒生他们都在聊天喝酒,他攥住戚陆霄的机械义肢,十指交扣放在自己膝盖上,然后拍了张照发出去。

冷白如玉的手指攥着戚陆霄漆黑的机械指节。

对比格外鲜明。

今晚收工比较早,等吃过晚饭也才不到十点,妹妹歪在爸爸怀里睡着了,池容就在华渠外跟他们告别,目送他们上车。

车尾消失在夜色的尽头,池容才抿了抿嘴唇,将手揣在了外套兜里。

身后靠过来一阵跟晚秋格格不入的温度,他被拉入一个滚热的怀抱,戚陆霄的手臂从他身前收紧,下颌抵在他肩窝上。

“怎么了?”戚陆霄攥住那泛凉的手腕。

池容也不隐瞒,往他怀里靠了靠,柔软的发丝蹭在戚陆霄喉结上,“有点羡慕。”

反正戚陆霄知道原主父母早逝,他这么说也不会露馅。

戚陆霄手臂搂得更紧,几乎将人严丝合缝、榫卯相扣似的嵌在了怀里。

池容浑身都被抱得发热,膝盖都有点软,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戚陆霄的脸颊,戚陆霄低头对着那耳朵问:“现在还羡慕么?”

池容一怔。

好像也没那么羡慕了。

他可以跟戚陆霄回家,还是合法的。

宋寒生跟原斐去了酒吧,池容仰起头故意往戚陆霄怀里倒,就像自己站不稳似的,问戚陆霄:“咱们去哪?回家么?”

戚陆霄唇角翘了翘,拉住他手腕上车,然后沿着公路就往郊外山峰的方向开去,盘山而上,喉结滚了下说:“带你去兜风。”

山顶有天文台,半山腰也有几片野生的观景区,虽然荣城入夜后越来越冷,但晚上还是有不少情侣开车过来约会。

戚陆霄垂眸熄火,将车停在了山腰上一处僻静的地方。

“好冷。”池容下了车,仰起头就是格外渺远的星河,远离市区的地方星星也多了起来,俯瞰还能望到灯火璀璨的半个城区。

戚陆霄显然蓄谋已久。

车后座上还放了几件长到膝盖的羽绒服。

他拿羽绒服裹住池容,顺势将人往怀里一搂,柔软温热抱了满怀,然后靠坐在车的引擎盖上,掌心拢住池容的双手。

他们的车灯没开,池容抓住戚陆霄的手,戳他义肢上的小灯灯,不小心晃到山路上,引来爬山游客的目光,他就红着脸关掉。

“宝宝。”戚陆霄低声叫他,呼吸时的热息都扑在他耳垂上。

“戚老师,你带我来这儿,”池容转过去,趴在他肩膀上,弯了下眼睫问,“你知道有些情侣开车来这儿干什么吗?”

其实他之前拍《丞相》的时候,剧组到这边取过景,他还在这个山顶上拍过几场戏,晚上跟剧组工作人员经过,也看了夜景。

戚陆霄抿了下唇,对上他眼底亮亮的眸子,谨慎地求教,“干什么?”

池容朝他勾勾手,戚陆霄就俯身靠近,然后池容小声地对他说了两个字。

戚陆霄耳根和脖颈蓦地红成了一片。

搂在他腰上的手臂也跟着收紧。

“你敢拖我上车么?”池容凑过去在他唇瓣上亲了亲,山上太冷,嘴唇微张都透出白色的哈气,唇舌交缠在一起浑身才滚烫起来。

戚陆霄低头吻住了他,将他溢出来的闷哼都吞入腹中,却红着耳朵没开口。

等他们下了山,开车回家,车停在了深夜寂静的庭院内,戚陆霄才拉住池容的手腕,将人困在车后座,那张冷峻的面容都泛起薄红,衬得眼眸格外深邃黑沉,掌心摩挲过他的脸颊,哑声道:“总招我。”

“……”池容耳朵尖都红透了,想下车却绕不开,戚陆霄关上车门,将车后座放倒,池容一时不察跟着仰面陷入在车座里,戚陆霄膝盖撑在他身侧,深色的西装裤随之绷紧。

“你车上……”池容的羽绒服路上就已经脱掉,戚陆霄温热的掌心揉在他颊边和颈侧,低下眼睫,俯身吮住了他的嘴唇。

池容习惯性地招惹,却没想到戚陆霄真的在车上放了东西。

车内不冷,他双腿还是泛起细微的颤栗,手臂下意识地搂紧戚陆霄的脖子,然后将脸颊埋在他的颈窝里,咬住嘴唇没再抬头。

……

身下的座椅磨得他皮肤泛红发烫,戚陆霄将他抱起来,拉过毯子给他垫上,池容眼尾湿淋淋的,膝弯的薄汗也濡湿了绒毯。

“现在满意了么?”戚陆霄厮磨他的唇瓣,逼着人开口。

池容羞到耳热,撇过头,又被拉了回去。

他发丝凌乱,戚陆霄扯了自己的黑色长羽绒服盖在他身上,却遮掩不住白皙干净的小腿,还有磨红的膝头,像白玉染了胭脂色。

“你欺负我。”池容拉起羽绒服,半张脸都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和耳朵尖尖,很小声地咕哝。

戚陆霄自认理亏,躺下将人抱到怀里。

池容抬起手抚摸他薄汗未干的脸颊,那双狭长的黑眸在夜色中像某种不经驯服的兽类,此刻却将喉结胸膛都暴露在他眼前。

任他摩挲。

“你去找那个医生的事,怎么样了?”池容还没来得及问。

戚陆霄揉捏他细长的手指,从撂在前座靠背上的西装外套兜里拿出一张照片,先捂住他的眼睛,轻声道:“会很吓人。”

“我不怕。”池容说。

戚陆霄这才缓缓地将照片递到他眼前。

是一截断肢,手术室冷白的灯光映在残肢上,让人心头泛出一股寒意。

戚陆霄只给他看了一眼,就挪开照片,将人抱紧。

戚文月的确找到了那个医生,还雇了人想过去杀人灭口,却没想到韩城在郊外等待已久,戚文月的人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扣住。

“韩城……”戚文月亲眼看到对方被杀才能发泄,所以也跟着去了郊外,一抬头认出韩城的身影,心底一惊就想逃。

却被跟着韩城一起过来的另外几个保镖捂住嘴带到了车上。

戚陆霄心里很清楚,要是没有池容,他肯定会对戚文月动私/刑,他不会杀她,但也不会让她全须全尾地回到戚家。

他不能保证自己做到什么程度。

才会愿意将戚文月再送回戚家。

毕竟原着里,戚老爷子几乎就是这么被他气死的。

但现在他有在乎的人。

池容拿性命换了他再世为人的机会。

戚陆霄抬起眼眸,盯住戚文月那张被雨水冲淋到狼狈苍白的脸,还有她惊惧之下涌出来的眼泪,低声道:“送戚小姐回家。”

他直接让人将戚文月送回国。

然后自己去见了那个医生。

确实跟池容想的一样,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对方当然不愿意承认,戚陆霄也无心跟他多话,抬手将照片递到他眼前。

“怎么可能?!”对方脸色顿时煞白,浑身猛然僵硬起来。

那场手术是他一个人做的。

而且戚常的人还守在手术室外。

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照片。

“是戚常让我来找你的。”戚陆霄眸色冷淡,嗓音也很平静。

他双手都戴着黑色的手套,冰冷的机械义肢被手套遮挡住了,面容和身形又跟十几岁时有了改变,对方完全没有认出他。

……

池容往戚陆霄怀里蜷了蜷,他指腹蹭过戚陆霄搂着他弄时从手背到小臂凸起的青筋,抬起头问:“你故意让戚文月去找他?”

“嗯。”戚陆霄下颌抵在他发顶上。

没有否认。

戚陆霄其实之前就查到了这个医生的行踪。

但他没有贸然动作。

戚文月越迫切地去找人,对方就越会陷入恐慌,像惊弓之鸟,熬了很多个晚上不敢睡觉,自己就能将自己折磨到神经衰弱。

这时候拿出照片,效果才是最好的。

毕竟……只是张合成照片而已。

手术时对方可能太紧张了,又害怕,给戚陆霄打的麻药不够多,戚陆霄车祸后又浑身剧痛,手术结束时他被疼醒了一次。

当时泛着冷汗睁开眼,就瞥到了旁边手术托盘里血肉模糊的残肢。

离他很近。

他浑身都没知觉,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手臂,意识也不够清醒,不足以支撑他多想,却没办法忘掉那个晚上。

跟被撞断的不一样 。

伤口切面甚至有些平滑,后来想想,应该是拿手术刀剖开的血肉。

戚陆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毕竟只瞥了一眼而已,但如果没有,对方说不定比他的印象还深刻,恐怕是这辈子最难忘的手术。

想拿合成照片将人骗过去就比较难。

对方防备心太重,肯定会想到端倪。

戚陆霄临走之前,在公司跟池容说了合成照片的事,池容索性教他再诈一下,就跟那个医生说是戚常让人去找他,他肯定更害怕。

果然,对方一听戚陆霄的话就慌了神,咬住牙咒骂戚常,又惨白着脸抬起头,“不是我干的,这都跟我没关系啊,难道我就愿意做这种事情吗?我就不害怕吗?

“我这十几年是怎么过下来的我比谁都清楚!都是戚常威胁我的!

“你们怎么不去找他?!”

戚陆霄开了录音笔给池容听,池容趴在他肩膀上从头到尾听完,到最后对方几乎彻底崩溃,嗓音嘶哑,念叨着不想坐牢。

戚陆霄稍微诱导,对方心理防线被击垮,就吐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间接证据和人证都有了,戚陆霄完全可以对戚常和戚文月提起上诉。

池容眨了眨眼,有点遗憾自己不在现场。

“没人比你更坏了。”戚陆霄唇角抬了下,在毯子底下托着他屁.股往自己怀里抱了抱,低头亲他的鼻尖和湿漉漉的睫毛。

池容小声哼了下。

情浓耳热,池容双腿缠在戚陆霄的腿上,戚陆霄都不太想起身了,好像就这样在车里抱着睡一晚也没什么。

只不过毕竟是深秋。

车内再暖和也不合适过夜。

“宝宝。”戚陆霄拿了条内/裤给池容换,池容脸腮一片红,咬住嘴唇抬起腿让他给自己穿,再套上裤子,羽绒服裹在身上。

但头发太凌乱了,眼眸还是湿的,嘴唇被咬得几乎滴血,脖颈锁骨都是晃眼的红痕,仍然不太能见人的样子。

“我抱你。”戚陆霄指腹蹭了蹭他唇上的濡湿,无济于事,反而蹭得唇瓣更红,只能将羽绒服帽子扣在池容脑袋上,搂住人下车。

明明就在自己家,搞得像偷/情。

“你就算这样进去,冯叔也不会说什么。”戚陆霄没忍住在他头顶落下一声低笑。

池容抿着唇盯了他一眼。

目光幽幽。

戚陆霄勾住他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别墅灯火通明,老管家果然还没睡,戴着他的老花镜待在客厅沙发上看小说,听见玄关的动静,连忙起身过去。

“先生跟小少爷怎么才回来?”老管家忍不住担忧地想往戚陆霄怀里瞧一瞧。

池容转过脸藏在戚陆霄胸前,揪住羽绒服帽子,往脸颊上挡得更紧。

只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眼眸乌亮,无辜地跟戚陆霄对视。

戚陆霄冷淡俊美的脸上通红一片,没法开口承认刚才在车上厮混,躲开老管家抱着池容往卧室走,耳热气粗地低声说:“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老管家:我懂,易感期。推老花镜.jpg

大家想看的番外我都记下来啦,到时候能写的话都会尽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