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看到久候不至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沈妙妙直接放下了琴站了起来。

可谁知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清润好听的男声平静地打断:

“好好的曲子,不要再故意弹错了。”

沈妙妙抿了下嘴,当做没有听到他的教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可是不这样,你根本不愿意见我呀……”

她的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几分委屈。

沈余年似轻轻勾了下嘴唇:“我见不见你,对你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

沈妙妙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哥哥。”

哥哥……

男人的眼神微沉,笑容带着些许冰雪的味道。

读懂他的意思,沈妙妙试图为自己解释一下:

“我知道你在气我不辞而别,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没有说话,一直态度冷淡的男人开口:

“可是什么?”

沈妙妙眨眨眼睛:“可是我明明问过你的意思,是你自己说不会……”

“你问过我?”

一直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沈余年,听完她的话,眼神有瞬间的锐意不可逼视。

“对啊。”

沈妙妙看着他的演技,开始帮助他回忆。

“我记得,那时候你是这样说的——”

草长莺飞二月天。

每年二月十七的时候,淮安城都会举办一次弘琴赛。

天下各地的琴师都可前往参加,过五关斩六将后,最终胜利者将能和上一届的第一名比试琴艺。

沈余年便是从这个比赛中打出名头的天才少年。

以十二岁之龄横扫整个弘琴赛,赢下每一场比赛,摘得魁首。从此之后,连续蝉联冠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参加弘琴赛的人都有一个念头:打败沈余年!

沈妙妙决定离开,便是在他准备比赛的某一年。

平日便温柔勤奋的少年变得越发勤奋刻苦,每日都呆在琴室不出来。

而相比之下,沈妙妙便显得太过无所事事了。

虽然她是被沈余年收养的,可是因为两人年龄相差并不大,加上少年又太过温柔,所以她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弟子,却从不肯乖乖叫他师父。

老是“沈余年”“沈余年”地叫个不停,而好脾气的少年也从不会生气。

又一次,少年为着在旁人看来毫无悬念的比赛认真准备,她看在眼底,似乎也有了触动。

为了自己喜欢的事而努力,人生才算得上有意思。

这是他常说的话。

那一日,正逢系统升级结束,开始了新一轮的打卡。

才看完任务要求后,还是小姑娘的沈妙妙做出了一个决定,只是在那之前,她决定先去征求一下一个人的意见。

而对沈余年来说,他一直清楚地记得,那几日,他一直在为新一年的比赛而准备,每日都很繁忙。

有一天,一直养在身边的小姑娘忽然跑来问她说:

“沈余年,如果我说我要离开你,你会不会挽留我?”

那时的她经常说些异想天开的话,他早就习惯了,听到这话时,顺口就回了她一句:

“不会,你想走便走。”

以往会缠着他闹的小姑娘,这次却不知怎么了,安静地站在那里。

“这样啊……我知道了。”她轻轻笑着。

就好像过去每一次来闹他一样,她兴致过了,就跑开了,而他也有了时间继续做自己的事。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道是寻常。

却没曾想,那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她。

到第二天,负责伺候的丫环就在她房中看到了一封辞别信。

……

沈余年轻轻闭了闭眼,她离开后,他走过许多地方,想要找回她。

他怨过,恨过,曾在心中无数次下定决心要忘记她。

可到第二天,又会收拾行囊,继续找下来。

他告诉自己,

他找她,只是因为她欠他一个道歉。

却不知是命运还是别的什么,他们之间总是差一步。

每一次,都会错过。

当他再次张开眼睛,已经压下眼眸深处翻滚的情绪,声音轻如浮云,好像在问她,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

“如果当时我说我会挽留你,你还会走吗?”

沈妙妙眼神晃了晃,似乎也想到当时……

过一会儿,她抬手将落在脸前的长发拢到耳后,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大概会吧,因为那时候,我很喜欢你,如果是你说的,我应该会听。”

那一刻,沈余年心间似翻江倒海,方寸大失,只是那张霜雪似的脸庞看不出一点情绪。

他没有说话,可是面前的少女却自顾自地开了口:

“一开始我其实有点后悔的,怕你会生气。不过我又想,那么多人喜欢你,你那么忙,也不缺我一个麻烦鬼。没了我这个累赘在身边,你只会更加轻松,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不辞而别了。”

沈余年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替她把话说完了。

不知为何,看着那双幽深似海的眼眸,沈妙妙有瞬间的心虚,心脏好像被一座山压着,透不过气。

但是只是片刻,她很快又活过来了,不避不让地看着他的眼睛:“因为你总是说,人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不用在意世俗的眼光。所以我想,如果我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你不会生气的。”

她虽然在微笑,可是眼神中带了些许的紧张和忐忑。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还让她在意一下的话,那只有他了。

可是等她的话说完,面前的男人依旧安安静静的,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话语打动。

沈妙妙那一点本就不足的底气仿佛气球的气,一下又泄了。

她忍不住唤他的名字:“沈余年。”

眼神是带着委屈与撒娇,却不敢再得寸进尺了。

沈余年没有说话,冷眼看着她。

就和她以往每次做错事后的样子一模一样,明明是她错了,却又比谁都委屈。

好一会儿,久到月儿都要下班了。

夜风中似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沈妙妙轻轻地笑了。

他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抬手摸了摸少女的柔嫩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