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琅王的宠妃做的可还顺心？”
沈妙妙倚在红漆栏杆上懒散换了个姿势，如云的秀发坠落腰身，有着别样的蛊惑：
“嗯哼，挺好的啊。”
月明姝已经压下一时意气，重新举起了酒杯：“那你可要小心了，美色侍人，终不长久。”
沈妙妙笑了一下：“那又如何？至少我还有美色不是吗？何况，谁规定是他先腻的？也许到时候先走的是我也说不定。”
月明姝总是能很快明白沈妙妙的意思，她下意识地想到琅王高傲的个性，若她那一日真的抛弃了他……
月明姝忽然有些不敢想下去。
她看向沈妙妙，说了一句真心话：“那他可真倒霉，竟然遇到了你。”
“是吗？我倒觉得他幸运，遇到了我送给他一场美梦。”沈妙妙不以为意。
月明姝莫名就是看不惯她游戏人间的态度，想要搓搓她锐气，故意道：
“可梦总有醒的时候，若是做梦者沉溺其中不肯醒来，纠缠不清就会变成噩梦。到那时候，你又该如何？”
沈妙妙脸上带着微笑，可是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一张清隽逼人的脸庞，让她有片刻的呆滞。
她垂下眼眸，掩去刚刚的失神，依旧是懒散不羁的语气，对着月色摇晃酒杯:“见过花就好了，又何必在乎花属于谁？就算有错，也是他们的错，自己非要执着，关我什么事？”
少女理所当然将错误归在别人身上的态度看得月明姝一阵牙痒痒，真想看看她翻车的样子。
“你就不怕你这些想法让被你伤害过的人知道吗？”
“什么我伤害过的人，你可不要乱说。”
沈妙妙眨眨眼睛，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我这么善良的女孩子，怎么会伤害别人呢？”
月明珠有一瞬间被她的无耻震撼了。
然后就看到少女对她微笑，笑得那么自信：“而且，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月明姝：……
“好了，和你聊天真的不愉快呢。”
沈妙妙从石凳上起身：“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不用送了。”
看着少女婀娜的身影，即便月明姝这些年来忍耐力已经提升了许多，还是被她气到了，幼稚地怼了回去：
“我才不会送你！”
“嗯哼~”
少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当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竹林中，月明姝也跟着恢复了冷淡从容的样子：“她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一旁的林中走出来。
男人怀中抱着一把长琴，如绸的鸦发垂落身后，行走间青衫飘扬，一身烟容明淡。
沈余年清冷如水的目光落在亭中的女子身上：“你是故意诱她说这些的。”
“不，”月明姝摇摇头：“原本我只是想，若她开口承认错误，我就告诉她你也在这里。”
“不必告诉。”男人淡漠地打断她。
“可是……”
月明姝的话没说完，男子却已经转身离去，行走间露出底下的白衣，如霜似雪。
好一会儿，男人的身影也消失了。
月明姝似想到什么，自嘲般轻笑了一下，然后举杯继续饮酒。
-
次日清早。
沈妙妙醒来后身边就只有一个服侍的婢女，告诉她楼主说，有任何事请尽管吩咐。
若是想要离开，只需要和婢女说就是了，庄中随时都会为她准备马车。
沈妙妙对系统说：“看吧，她还是这么小气。我不过就说她两句，她就想要赶我走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稀罕待着这里。”
话是这么说的，她心底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依着昨日所见，沈妙妙知道月明姝这庄园中其实景色很不错，所以她打算离开前先到处看一看，欣赏一下这里的景色也不错。
“搞不好还能气死她呢，你说对不对？”
系统：宿主你明明“赏景”是假，故意气人是真吧。
不过有自知之明的系统很清楚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所以只是一味地符合。
系统：唉，终于我还是堕落成了一只只会奉承的可悲系统了。
月明姝的山庄中有一处叫做文杏馆，听婢女说景色最好，所以沈妙妙便打算去看看。
“是挺不错的……”
她一边说着，脚步却慢慢停下了：“你有没有听到琴声？好像有谁字啊弹琴。”
沈妙妙看向婢女，对方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紧张地开口：
“我想起来了，这里不能去，客人请同我换个地方吧。”
“不能去？”沈妙妙一眼就看穿婢女在说谎。
明明是她提到“琴声”之后，她才慌的。
“你说话，月明姝是不是字啊这里藏了什么见不得的人？”
婢女的表情更慌了：“不是、没有，这位公子楼主吩咐过不能打扰的，请客人和我离开吧。”
“还是一个公子？”沈妙妙瞬间来了兴趣：“是月明姝的情人吗？”
“啊、”婢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还是试图挽回的：“请客人不要为难我了，和我离开……”
“我就喜欢为难别人了，”沈妙妙笑了一下，忽然向前跑去，
“啊，客人，请您留下啊！”
婢女反应过来追上去。
沈妙妙跑得不算快，可是身后的婢女却追不上她，没办法，谁让她有作弊工具呢？
离琴声越来越近，她眼睛就越亮。
快让她看看那位道貌岸然的大小姐私底下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吧，下一次见面她一定要……
等穿过石子小路，站在文杏馆前，她只停下来深呼了一口气，便抬手推开了那虚掩的院门。
下一刻，一个深埋记忆中许久未见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面前。
看到坐在树下弹琴的青年，沈妙妙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而男子却好似恍若未闻，依旧淡然地弹着自己的琴。
直到一曲终了，站在门口快成化石的少女终于找回了那丢失的脑子。
她朝男人走过去，边走脸上逐渐浮现习惯的甜美笑容：
“余年，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在这里？”
就仿佛故意要沈妙妙的脸，她的话才说完，原本坐着弹琴的男子忽然便抱着琴起身，然后抬步便走。
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连余光都不曾施舍她半点，仿佛眼中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
沈妙妙的笑容僵在脸上。
系统为自己宿主打抱不平，怒道：“这人谁啊！太张狂了，竟然敢这么对待美女。宿主，他肯定是个瞎子，咱们别理他了。”
系统话虽这么说，可是其实一早就认出了这是谁。
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沈妙妙。
“他是在生我的气，”
沈妙妙忽然喃喃说了一句。
系统：“什么？”
沈妙妙没有回答它，而是忽然笑了一下，似自言自语般开口：
“原本我是打算气死月明姝就离开的，可是现在我忽然改变了注意……”
少女笑容愈发深邃，系统却陡然一惊：
啊，这熟悉的笑容，又有男人要落入魔掌了吗？
它忽然想提对方默哀一下。
-
“你去哪里？”
沈余年抱着琴回来，就在院子里碰到了等他的月明姝。
“我去竹园找你，可是没有找到。”
月明姝看着男人风光霁月的脸庞说道。
“我去文杏馆了。”
沈余年回完她的话，便抬步往屋子里走去。
月明姝想说点什么，然后又住了嘴。
你来这里的这些日子，明明都只去竹园弹琴，可唯独她一来，你就换了地方。
说这些话可以骗别人，但是骗的了你自己吗？
月明姝才这么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悠扬了琴声。
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同样停下脚步的还有正要走进去的男人。
清澈明净的琴声如雨笋初生、如日出东山、泉水潺潺，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可忽然……
沈余年皱了一下眉。
身后的月明姝也意识到什么：“刚刚的音好像……”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音错了。
可是这一次，门前的青年神色却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月明姝没有发现他的神情变化，只是认真听着。
越是听，却发现弹琴者技巧精纯，指法完美，根本挑不出一点错来，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可是才刚让听众渐入佳境，她又猛地弹错一个音，让人狠狠皱起眉来。
“怎么又错了……”
月明姝的话才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关门声。
她下意识地回头，才发现沈余年已经进屋了。
月明姝的目光又移向隔壁，
她记得，那里明明该没有人的……
-
沈妙妙一首曲子弹完了，可是预料中来纠错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看着门口，都快望眼欲穿了。
可是没有就是没有。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纤长漂亮的手指，秀眉微蹙：“怎么？这个方法没用了吗？”
她又看向隔壁，这是她花了钱从下人口里买来的位置，还有琴。难道都错了吗？
难得看到宿主如此失落消沉的模样，系统有些不忍心，想安慰她：
“宿主，一个不懂欣赏的直男，别理他了……”
“没事，我还有别的办法。”
沈妙妙的说完，才想到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了？”
系统：“……没什么。”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沈余年看着自己面前的古琴，眼神没有表现得那么优雅淡然。
-
第二日，
月明姝又一次来到了沈余年的院子里。
这次，她是来同他讨论乐理的。
忽然，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碧绿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娇嫩如初春的嫩芽。
“我不小心走错路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少女笑容娇软可爱，让人生不出一丝责怪。
月明姝还没开口，耳边就传来清冷的男声：
“介意。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男人说着，从石凳上起身便要离开。
“沈余年！”
门口的少女忽然红了眼睛，委屈巴巴地换唤了他的名字。
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直接往屋子里走去，然后关上了门。
二人皆知他性子，若是沈妙妙不离开，他今天一天都不会出门的。
月明姝知道待下去也没了意思。
她起身收拾东西往外走去。
路过沈妙妙身边时，她停下脚步：
“你又何必再来招惹他？他是不会理你的”
“是吗？”沈妙妙笑了一下：“我不信。”
少女的笑容骄傲明艳，哪有半点刚才的委屈惆怅？
一看便知，刚刚是她在演戏。
月明姝一阵牙痒，所以她才讨厌这家伙，惯会演戏！
沈妙妙接下来又去了好几次，可是隔壁那人说不理她就是不搭理。
好几次下来，看的系统都替宿主尴尬了。
“宿主，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系统说。
沈妙妙没搭理头，继续擦拭着自己手上的琴。
系统：“这个办法不是试过了吗？没有啊，他还是不理你。”
沈妙妙还是不理它，继续弹自己的琴。
隔壁院中，沈余年听到了琴音，他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熟悉的琴音在院中流淌，
听着听着，他表情微微一变，眉头随之轻锁。
这是他教她的第一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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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姝也来到了院外，同样听到了沈妙妙弹琴。
她看向那紧闭的院门，没有用的，同样的办法，他之前不会上当，现在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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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以前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她老是会弹错。
才想着，琴音一转，那里确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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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姝笑了一下，转身打算离开。
同样的方法，对他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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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余年放下了茶杯，
他听懂了，
她是在向他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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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首曲子，沈妙妙反复弹了三遍，可是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所以这次，果然还是没用吗？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她嘟囔着，打算继续弹下一遍。
下一刻，虚掩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沐浴着月色进来了。
她手指一软，这次是真的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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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过花就好了，又何必在乎花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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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曲有误，周郎顾。
——摘自《三国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