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童已经习惯了北荒的生活,躺在四季如春的房间赖着床。

鹿尘走过来时身上带着春雨浸过泥土的气息,李清童伸出胳膊抱着他,含糊道:“一大早去哪了?”

鹿尘捏着他睡的温热的脸颊,在他薄唇上留下一个芬香的吻,将信件递给他,“替你准备礼品啊。”

李清童拆开信件,空白的纸上随即浮出几串文字。

“苏苏要结婚了?!!!”

邀请函是夜玄发来,他甚至不确定李清童能不能看见。

乌殇城。

城楼和大殿张灯结彩,蒲苏虽然答应魔君按魔修的规矩来,但一大早还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刚睡醒就被一群女魔修簇拥着换装。

当女魔修撩开托盘上的盖着的红绸,刹那间,蒲苏重新躺回被窝。

一定是他起床的方式不对!

为什么是女装?!!!

夜玄拉着一个猛子扎进被窝里的蒲苏,强忍着笑意显出一丝无奈道:“入乡随俗,我们不能搞特殊是不是?”

蒲苏被女魔修七手八脚按着换上礼服,结果衣服还没盖住凉飕飕的肩头,似乎就拉到头了……

一字肩,漂亮!

蒲苏生无可恋的把头埋在被子里锤着床,娇怒道:“这跟当时在沱沱的山洞选秀有什么区别?!”

夜玄支着下巴打量着蒲苏一身艳丽的红裙,认真道:“这次没开叉啊。”

“少君,时候差不多了。”

夜玄很快换上红色的礼服,腰身禁束,显得身形更加挺拔。

额前不知被女修用什么染料挑染出几捋红发,给雪白的面容、清晰的轮廓增加几分明艳。

“好了。”夜玄趴在床边抱着蒲苏,“你就当为了我再穿一次好不好?”

蒲苏转过身体,颤动的眸子看着夜玄,未施脂粉的脸颊已经绯红,妩媚动人,有些娇羞的点了点头。

瘦削的肩头,清秀的锁骨,勾起的帐子被夜玄挑落,在蒲苏粉红的唇瓣上浅尝了一遍。

“玄哥……”蒲苏气喘吁吁的推开夜玄,“别让人等急了。”

“那你乖乖换装,我去外面帮忙。”夜玄又啄了一口。

“嗯。”

红色的纱裙,金色的配饰,丰唇上轻点着一层朱红。

间着红色的卷曲的长发垂着,女修拿起一顶金色的冠轻轻戴在蒲苏头上。

房门被轻轻推开,李清童和林云飞在外面忙碌一阵,刚一进来,围着蒲苏一阵惊呼。

林云飞是见过蒲苏女装的样子,虽然惊异他在这方面优秀的表现力,谷慕千却是惊奇的无以复加。

蒲苏羞愤的拿面纱遮住了脸,面纱四角垂着的小金铃轻轻一晃。

伴随着阵阵脆响,两个身着流沙袍的人从门外进来。

鹿尘一如既往的飘然若仙,李清童衣服上点缀着晶石和软边,隽逸中更显柔弱风情。

“鹿尘、清童?”蒲苏惊诧的走了过去。

鹿尘手中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北荒的黑水潭独有的灵石,色黑,闪彩光。

“新婚快乐。”李清童道。

蒲苏接过来,激动地和众人抱在一起,“谢谢你们能来。”

“还有我们……”

只见沱沱撑着门,傅白、隗骨和彦灵一溜烟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

“当然。”一群人正开心的抱在一起。

这时俏娑罗簇着夜玄推门进来,“仪式要开始了,快准备准备。”

蒲苏有些紧张的问道:“俏姨,准备什么?”

“接亲啊。”俏娑罗甩着帕子指了指夜玄,“魔修倒是有个规矩,虽然准备了花车,但是要想以后走的长远呢,就要让我们苏苏脚不沾地到炎魔殿去!”

好家伙,寝殿到炎魔殿少说也有数里,可这有什么难的,夜玄眉都没皱一下,抱着蒲苏走了出去。

一地鲜红的花瓣从脚下直铺过去,簇拥在殿外的魔修早已沸腾,舞动着手中彩色的绸带。

无数花瓣,从街道两边的人群中抛洒在身着鲜红礼服的两人身上。

夜玄抱着蒲苏一路走到炎魔殿。

魔君坐在席首,本来甚少离开御灵宗的蒲俊楚也在前一天和林云飞一行人来乌殇城,此刻郑重的坐在魔君旁边。

花亓寒坐在席侧,被蒲苏拉到席前,正要推辞的花亓寒被魔君拉着,便不说话了,乖乖站在魔君一旁。

蒲苏和夜玄跪拜即毕,跟民间的婚俗相似,两人逐一敬了茶。

蒲俊楚拉着蒲苏和夜玄的手,“我能感觉的出来你们之间的情谊,希望你们幸福的走下去。”

“我会照顾好蒲苏的。”夜玄看了看蒲苏,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宠溺。

“魔君。”蒲苏来到魔君身前。

“好孩子,我相信你们。”魔君拍了拍两人肩膀。

“花前辈,谢谢你默默守护着我们每一个人。”蒲苏帮花亓寒正了正玉簪。

花亓寒本来是蹭魔君珍藏的那几坛好酒的,结果还没喝上,眼睛就开始泛酸。

“我要知道你借花献佛,当初就不该给你上好的花种。”花亓寒说着似乎蛮不乐意的一挥衣袖。

“我今年还你双倍还不行嘛。”

夜玄却在一侧悄声问道:“什么花种?”

花亓寒耸耸肩装迷糊下去喝酒了。

仪式一结束,蒲苏就换下了礼服,大家都陷入大宴三天的狂欢中。

魔修向来饮酒无忌,碰上这等喜事,豪饮三天不在话下,连素来不喝酒的夜玄都被灌晕了,估计连仙门还是魔修都分不清了。

蒲苏觑着缝出来透气,不觉溜达到城门口,见几个当值的魔修喝着酒和一个老头笑笑闹闹的不知在说什么。

走近才听到来人听说城中有喜事,竟是光明正大要蹭酒的。

“酒有的是。”一个身形粗犷的魔修道,“但今天我不能放你进去,不过我们弟兄可以陪你在这儿唠。”

“哎,那这最后一面怕是见不到喽~”

蒲苏听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墙角,只见一个灰袍老者蹲在城门口在和几个魔修喝酒。

那老者见道蒲苏,欣喜的起身,“看来还是有缘的。”

灰袍老者和蒲苏漫步在城墙外,“我们灵师一族就剩下我这一支了,前些天我做了最后一卜,算到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了。

我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是我父亲去世时推测到中陆可能要遇见一场长达十数年的浩劫,我为此很惶恐。

但我父亲告诉我,当有些事情开始发生转变的时候,一个人的命运转变会影响一群人的命运,甚至一个时代的命运。

但那需要一个偶然的、仿佛天外的契机。

幸运的是,我感觉我找到了这个契机,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眼神的时候。”

蒲苏被老者浑浊但坚定的眼神看的一惊,感觉马甲不保。

“现在一切都变了,这个契机耗尽了,那么,你会离开吗?”灰袍老者突然问道。

蒲苏感叹于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人可以做到这般天机妙算,但他此刻卸了一口气,感觉十分轻松,终于可以不用守着任何秘密了。

“不会的,这里有我深爱的人,我不想离开他。”

老者终于得到了答暗,笑着欣然离开了。

蒲苏刚转过身看见在城楼上独自喝酒的花亓寒。

“前辈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蒲苏从花亓寒手里夺走酒瓶。

花亓寒抢了一下没抢过来,他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着蒲苏。

“魔君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这些年反噬的很严重,这是所有的魔修都难逃的命运。我把研制出的唯一一颗可以抵抗反噬的药给了魔君……”

花亓寒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蒲苏猛然想到有一次他刚喝完药,魔君就急着递给他的一颗药丸……

他似乎从那时感觉体内的浊气不再翻腾得让他难受了,终于反应过来,“魔君他,他把药给了我……”

花亓寒道:“不管你的事,只是太迟了,是我辜负了寒烟的托付……”

蒲苏心中突然翻涌不止,眼眶一下就红了。

好在今后的日子里魔君似乎心情不错,身体比以往好了很多,花亓寒眉梢忧虑的痣才舒展了。

鹿尘和李清童回到北荒后,时不时会寄来一些“特产”,是鹿尘冰雕的各种小人,大多是他们之间的日常吵闹。

也有林云飞睥睨苍穹的怪力模样,还特意给他染了小麦的肤色,有谷慕千柔弱的娇俏模样,有夜玄仗剑的英姿,也有蒲苏红着脸撒娇的模样……

蒲苏拿着酒时不时去探望一下燕子坞的孤寡大叔,夜玄住在曾经的房间,窗前是蒲苏偷偷给他折来的崖上的花枝。

夜玄想去药房要一些昙花种在这里,一个药童道,“特提了,前年都给你们家苏苏拿走了,一个都没了。”

蒲苏刚从崖上回来,见夜玄躺在房间对他招手:“你过来。”

蒲苏看他神情有些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玄哥,怎么了……”

“你一早就知道我喜欢昙花?”夜玄一把将人压在竹榻上。

“对啊。”蒲苏心虚道:“有一次你睡着了梦里说的,你忘了?”

夜玄眉头一皱,他不会说梦话啊?

“魔君想带花前辈去北荒玩雪,要不叫上林云飞和谷慕千一起去吧。”蒲苏话头一转。

“好吧。”夜玄见他兴致高涨,捏捏他的鼻子。

“那我去收拾一下。”

蒲苏打开锦袋装着东西,突然从里面飘出一张纸,然后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显示道:这是仙门、妖族和魔修大一统的时代,最后确认一遍原主选择回去,还是继续停留,是OR 否。

蒲苏指尖在“否”上划了勾,听到夜玄在敲门。

他开门一把抱住了夜玄:“玄哥,有你在真好。”

夜玄亲了亲蒲苏的额头,“我也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