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殇城的地底下怎么会放着这样的雕像?”

夜玄转身对着蒲苏。

“据魔君说,这是他从中陆的一间破庙里搬回来的。”

“怎么没听说过哪个神明是九面啊。”

“不一定是神明,也有可能是恶煞,比较厉害,百姓们便用它来辟邪。”

夜玄神思一转:“这个和秋猎山洞中的壁画有什么联系?”

他说着凑近往那石像上照了照,八副面孔,每一张上面都是不同的表情。

“据说那石壁上的画像讲的是一个妖王的故事。

一个小妖修炼成了精,被仙门的人发现后,知道他的力量远比人类强大。

妖不像人,天生就可以修炼,炼化出人形已然十分艰难,所以那时候妖族远没有人那么多。

他们没杀他,而是让他做了王,统领妖族。

传说他有九个元魂,后来说他有九面,其余八面是仙门削弱他骇人的力量,被割去了,很快有更强的妖王取而代之。

人们渐渐无法驾驭妖族,便对其痛下杀手。

后来妖族渐渐繁盛了起来,才有了祸乱中陆之事。

这些都是魔君告诉我的。”

“那妖王如果真有九个元魂,死了一个不是还有八个?”

“不知道,有人推测他的元魂散入了人间。现在民间一些荒僻的地方习惯用他的雕像镇宅辟邪,抵御妖物。”

蒲苏正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

魔君和花亓寒一直都挺关注鹿尘体内的元魂,他死而复生后,那元魂却突然变成了一个,难道真如传言所説,是妖王散入人间的元魂?

那岂不是又少了一个。

鹿尘醒来后又怎么会失忆了呢?难道是元魂侵入后遗症?

也不知望安一战,他没回乌殇城,去了哪里。

“在想什么呢?”

蒲苏突然回过神,“玄哥,我想去一趟中陆,找鹿尘。你现在这里养伤……”

“没关系,我都感觉没事了,我陪你去。”

夜玄摸摸蒲苏的头,俩人出了地下室。

刚从花园出来,就见花亓寒神神秘秘的抱着一个木匣去了魔君的寝殿。

那个匣子他见过,他第一次和花亓寒来乌殇城的时候,花亓寒就拿着那个匣子,他还从殿外看见花亓寒从里面拿了什么东西给魔君。

只见花亓寒进了魔君的寝殿后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人却是转眼就不见了,蒲苏只听寝殿内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推门进去时只见魔君双臂支着榻,低头捂着胸口,蒲苏赶紧倒了一杯水,“魔君。”

魔君乍一见来人,别过头,两人都没看见赤魇衣领下的筋脉,像黑色的墨线漫上脸颊,好一会儿才淡去,恢复自然的神色。

赤魇转过头,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惊怒。

蒲苏连忙道:“只是听见魔君咳嗽不止……”

魔君抬抬手,打断了蒲苏话,“我没事。”

蒲苏只得将水杯放在桌上,朝夜玄递了个眼色,退了出去。

“魔君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蒲苏担心道。

“他要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夜玄拍拍他的肩膀。

蒲苏叹了口气,叫来女修:“魔君问起就说我们去中陆找鹿尘了。”

只是他们还没找到鹿尘的时候就遇见了林云飞和谷慕千,俩人在望安数十里外的山洞里照顾受伤的仙门。

林云飞见到夜玄时一脸憨笑的打了个招呼,又看看旁边的魔君。

只见夜玄将默默退在一边的魔君拉进怀里,蒲苏一个趔趄,头上一松,面具被摘了下来。

林云飞脸上的笑猝不及防的僵住了,随即睁大了眼。

蒲苏见事已至此,立即装出一脸淡定,朝林憨憨嗔道:“见了小师叔还不行礼?”

谁知林云飞一脸震惊的突然转身就跑了,蒲苏看看夜玄,脸上顿时浮出几条黑线。

不过他再回来时拉着谷慕千,只见一袭白衣若雪,谷慕千还是那么宛若天子,从远至近,惊愕的眼神,还噙着一汪清泪。

蒲苏走上前去,将那滑落的泪水轻轻抹去,“害你们担心了。”

“小师叔竟如此戏弄人。”谷慕千喜极而泣,泪水止不住的流。

蒲苏轻柔的拍着他的背:“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我出来是以魔君的身份办事的,先要找到鹿尘再说。”蒲苏只得重新戴上面具。

“妖族攻占望安城以后,听说有人一行人往西南去了,有人见李清童也往西南去了,会不会他们两个在一起。”林云飞道。

蒲苏看看远处的山洞,仙门进进出出,他不宜久留,便打算一个人去找鹿尘。

夜玄不准,蒲苏却是不想别人看到他和仙门宗师在一起,而且妖族盘踞望安城,还有诸多事宜等着他去解决,好不容易说服夜玄留下。

夜玄摸出一个戒指戴在他手上,“那你找到人,立即通知我。”

戒上的灵石微微闪着光,蒲苏握着手,随后依依不舍的和众人拜了别。

那日自从七星阵被破之后,鹿尘支撑了一阵就力有不逮,他的修为即便用妖骨鞭,也只是徒增消耗。

狄飚看见叛族,心中恼怒,一路朝着西南鹿尘逃走的方向追杀过去,李清童紧随其后。

只是李清童怎么也没想到,他路上竟然看见了狄飚的尸首被人挂在一颗大树上。

显然不是被村民打死的,断气已有一两天时间了。

狄飚怎么说也是一族之长,就算功力不及敖沧,也有其七八分实力。

竟然在荒野小村上被害。

李清童心里隐隐不安,夜宿在村外的一间废弃茅屋。

刚过三更,隐约听见不远处一户农院里有动静。

只听鸡笼里发出一阵躁动不安的咯咯声,似乎惊动了睡着的村民,只见纸糊的小木窗子里亮起一团灯光,随即一个影子一溜烟越过残颓的墙头向野外奔去。

李清童追着那影子上了山,却在一片树林前迷了路。

但不一会儿他就闻见一股血腥气,顺着那缕气息追过去,李清童见大树下一个身影背着他,把头埋在草丛深处。

突然,那影子觉察到了动静,转过头,一双月光下明亮的眼睛朝他看过来。

“鹿尘!”

李清童追了过去。

好不容易才将人捉到,鹿尘挣扎着突然不跑了,反身一把将李清童按在地上。

他的力气凶猛,没轻没重,李清童挣脱不开,只觉颈侧一阵刺痛,血液顺着动脉,被源源不断的吸出去。

“喝吧,只要你答应我不跑了。”李清童咬着牙道。

他的目光渐渐暗淡,清晰的月亮渐渐像蒙上了一层纱,成了模糊的一团。

在他将要晕过去的时候,鹿尘突然抬头看着他,李清童竟然没有一丝挣扎和反抗。

“你是谁?”

李清童浑身无力的躺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闻言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

鹿尘皱起两道淡眉,“笑什么,我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你了,你现在就在我面前。”

李清童语气虚弱。

鹿尘,“你认识我吧。”

“嗯。”

李清童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一点体力,将一截锦缎缠在脖子里。

“你找我干什么,我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或许吧。”

李清童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小河边洗了洗脸。

“扑通”一声,一串水花溅了李清童一身,鹿尘竟然跳进了水里。

一处避风的山坳。

火柴哔哔啵啵的烧着,火星随着热气冲向了夜空,湮灭在夜色里。

竹竿上晾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流沙袍。

鹿尘蜷缩着身体躲在流纱袍后面,李清童将外衣递过去,他才肯出来。

鹿尘腰间围着李清童的外衫,坐在火堆前,火光烤着他光洁又结实的膀子。

琥珀色的发丝垂了一身,看着像异域之神。

鹿尘看着李清童目不斜视的对着火堆,嘴角突然浮出一丝别有韵味的笑意。

“我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李清童闻言看着鹿尘,意识到眼光不自觉往下游走,立即收回目光:“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鹿尘挑着眉。

见李清童突然变得谨慎小心的样子,先前的一点拘束感顿时没有了,鹿尘十分坦然的将身体靠在背后的一块石头上。

他微合着眼等李清童的回答,却忍不住一阵困意袭来,渐渐陷入梦境。

梦里他是个欢快的小鹿,一心想要修仙。

有一天他被猎人射伤,翻身落入崖下,身上的骨头都摔断了,命在旦夕。

就在他奄奄一息,五感尽失,神识即将陨灭之际,只见一团模糊的影子朝他爬了过来,他十分惊慌,以为锁魂的要把它勾走了。

却见那团影子拼命的往他身体里钻,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觉袭来,过了不知多久,他重新感受到了全身骨头碎裂的痛苦。

然而那痛苦正在慢慢减轻,不到一个月,他竟然痊愈了。

只是每过一段时间,这种痛苦就会发作一次,身体极度虚弱,可能连一个小孩都打不过。

但是过了这段时间,他便浑身法力充沛,感到体内有种取之不竭的力量。

现在,他却只感到饥渴,身体里像是有什么在疯狂索取一般。

李清童见鹿尘不安的扭动着头,用手巾在河里湿了水,覆在他额头上,因为他明然感觉到鹿尘身上蒸腾的热气。

他的手未及收回,就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攥住。

鹿尘一把将人拽进怀里,扯开衣领,温热的唇贴在白皙的颈侧……

随着一阵刺痛,李清童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