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苏的小厨房装修了几天才弄好,期间谷慕千着人邀请他参加常潞园骑射会,隗骨托着个精致的锦盒跟在身后,俩人不紧不慢的向常潞园行去。

常潞园是凌云宗内门弟子的休闲场所,外人一般不受邀请不能进入,蒲苏有凌云宗宗主的特许,去哪里都没什么顾忌。

谷慕千不仅邀请了宗中弟子,门客们也都请来了。他组织的活动一般都有一个目的,宗中这些门客缺乏严格管制容易惹是生非,凌云宗每隔一段日子便会以各种形势,挫挫他们的锐气,侧面敲打一下好敦促他们修习。

侍童们忙碌的穿梭在园中小径,草地上已经布置好了射击的把位,仙门不比拼仙法,倒比试起基本的骑射,这场聚会的性质由此可见,大概纯属娱乐了。

休息区的石桌上摆好了精美的食物和茶水,有些先到的已经落座攀谈起来。

蒲苏绕了过去,径直走向园中一处阁楼,谷慕千正在和人交代事情,蒲苏就在阁楼中闲逛,等谷慕千处理完宗务,轻曳步履,来到近前,俩人凭栏远望,见来人渐渐多了起来,甚是热闹。

蒲苏故作神秘的命隗骨递上锦盒,谷慕千打开一看,白皙的脸上漾开涟漪,银色的眸光中满是惊喜,锦盒中是原主在北荒取的狼牙,本来原主打算在谷慕千生辰的时候给他做贺礼,蒲苏见御灵宗的匠师派人送来便顺手拿上了。

只见白色的狼牙上镂刻着好几种花朵,花朵很小,每一朵都栩栩如生,在这狼牙上小小的方寸之间,却给人一种花团锦簇的感觉。银色边饰包裹住锐利的牙尖,底座上穿着一根编织的细绳,便是一个别具一格的吊坠了。

这是御灵宗的匠师特有的手法,狼牙上的戾气被特质的银饰压制,不失为一件可以驱邪的灵器。

蒲苏见谷慕千甚是喜欢,主动为美人效劳,取出吊坠,双臂绕过谷慕千修长白皙的脖颈,正要给他戴上,这时门啪嗒一声被推开了,夜玄白衣胜雪,发如玄瀑,更显眉眼迷人,他目光落定在庭中两人身上,一股疾风穿门而进,吹的他衣带轻扬,更吹的庭中顿时一片寂然。

过了好一会儿,蒲苏才反应过来这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儿,他扭头看看隗骨,人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再加上这看似暧昧的动作……

夜玄冷艳的面容上像结了一层冰,他虽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眉间早已小山重叠了,二话不说退了出去。

谷慕千见状淡眉微拧,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他自小和蒲苏一起长大,比常人亲密些也是自然,周围又都是恨不得把他捧上天的人,只惟独夜玄,他们虽相处了大半年,礼节上也面面俱到,却从未真正走近。

蒲苏却是一下就想通了,刚才他们的举动在这个讲究授受不亲的世界,多少有点不严谨,夜玄有此反应也无可厚非。

原主之所以总是故意在夜玄面前对谷慕千示好,让他难堪,大概是出于对谷慕千的好感,或者别人抢了他东西之类的感情生出的敌意。谷慕千雪做的美人一般,又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心性,没什么心眼儿,蒲苏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在些。

他安慰着谷慕千,正好看到林云飞进来,将梨花带雨的谷慕千交给林云飞,便急匆匆的去了,留下林云飞看着伤心的师弟,忽然笨嘴拙舌,手足无措起来。

蒲苏找了一圈,不见夜玄的影子,夜玄在原书中是个隐忍的性子,怎么到了他这儿还耍起了脾气?不过刚才也没有旁人在,原主本来就拿捏过他,再加上前些天冷泉那尴尬的一幕,夜玄不会觉得他是有意戏弄于他吧……

不管怎么说,蒲苏又把这个对家得罪了呗!

四处找不到人,蒲苏不知逛到了哪里,只见前方一处长廊,廊上长着茂盛的青藤,蒲苏又累又热,刚要进去休息,看到一个清丽的身影撩开一串绿叶走了出来,只见李清童玉带翩跹的步出长廊,他本来要走,看到蒲苏,将他迎了进去,俩人并排在长椅上坐下,“本来想着拜会完谷宗主再去看你,你伤怎么样了?”

蒲苏心下焦急,不住摇扇道:“没什么大碍。”

“你不要轻视了,触及根基都是大事,隗骨到底还小,难免疏漏。”李清童略一思忖,似是打定了主意,眸眼如星,“等我忙完了这几天,就去别苑照看。”

原书中蒲苏把李清童带回御灵宗是想有个玩伴,可李清童倒好,当起了他的保姆,小时候还好些,越长大越不开化,每次端茶倒水,捣衣洗尘这些仆人做的事,李清都要亲自给他做,逼得蒲苏不得不三不五时的往凌云宗跑,好在他现在建宗立派,蒲苏总算得了清净。

此刻蒲苏觑了一眼李清童,见李清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于是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这像什么话,你现在好歹是一宗之主,给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那我以后每天都抽空来看你好不好?”

蒲苏被他殷切的眼神看的浑身焦燥,清了清干涸的嗓子,“你刚立宗,一切都没有稳固,还是要以宗务为重,莫辜负了御灵宗一片心意。”

“蒲苏——”李清童闻言神色突然沉静下来。

蒲苏感觉到了李清童的神情里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难道生气了?蒲苏忽然一阵心虚,索性不看他的脸色,嗔道:“没大没小,你随了我的辈分已然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如今倒直呼起我的姓名了。”

仙门弟子间就算关系再亲密,通常都会保留谦称。蒲苏只能以这略显逾矩的行为震慑一下他。

李清童果然不再说什么。

一个侍童步入亭中传话,“小师叔好,李宗主,我家宗主约您在静阁见面。”

李清童正要去会见谷御书,蒲苏叫住了他,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灵机一动,将一块清灵玉玦取下来系在李清童素色腰带上,嘱道:“你且忙自己的事吧,不用分心照顾我,我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自己。倒是你,如今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还那么没讲究。”

李清童眼中的惊异在蒲苏抬起头的时候消隐的无声无迹,他勾起嘴角,匆匆的去了。

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蒲苏尽量不得罪人,没事发发好人卡,毕竟李清童最后也是因为他,才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没想到一扭脸,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阳光劈头盖脸的撒下来,落在夜玄身上,他周身的空气都滚烫的把附近的景物扭曲了,蒲苏站在阴凉的长廊下,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只觉自己像个四处拈花惹草被抓现行的浮浪子。

直到那双蓝灰色波澜里再也不想映出蒲苏的影子,夜玄掉头离去后,蒲苏心里暗骂一声。

以后再也不随便送礼物了!

送了两次都被主角攻看到了,也许在他心里此刻蒲苏就是个渣男,还有什么是比穿书后被最大的对家讨厌更让人郁闷的吗?!

蒲苏一路愤愤的走到休息区的石凳上,最中间那张桌子尚且空着,蒲苏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心里莫名憋屈又窝火。

林云飞和谷慕千结伴走了过来,骑射马上就要开始了,在园中游走的人纷纷入了座。

蒲苏受谷慕千邀请,代表门客说了一番开场白,他眼神在人群中一瞟,果然没看见夜玄的身影,谷慕千也代表凌云宗表了态,双方参加骑射的弟子们已经穿戴整齐,分列两侧走进了骑射场地。

一道烟花升入晴空,爆出一簇簇绚烂的彩光,在阳光下依旧夺目,比赛就由林云飞主持进行了。

蒲苏心不在焉的抿着茶,谷慕千也有点心神不定的,显然也在找夜玄,但他此时抽不开身,便安排了人去了。

此次骑射会目的很明确,凌云宗的弟子施展自己的拿手绝活,把一场比赛当成了个人表演秀,比分吊打那些门客。

日渐西垂,比赛接近尾声,众人都兴致惫懒,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哄堂大笑。蒲苏才抬了眼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锦服的小童修站在凳子上,铆足了劲儿准备上马,但是那马不听他使唤,十分不安分,他试了几次都没上去,憋得小脸通红,那小童修正是傅白。

众人被傅白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只有一个身着宝蓝华服的男子坐在离蒲苏不远的桌子上,脸上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

想必此举出于他的手笔。这个门客长相十分不起眼,却在背地耍得好手段!

傅白显然是被赶鸭子上架,哪里骑过马,好容易将马骑到会场,弯弓搭箭都不能,更别提射靶。那马就不安分的走来走去,在会场中转着圈啃草皮,一看就没有经过训练。它高兴的时候还蹦跶两下,傅白死死的抓着缰绳,不掉下去已经不错了,众人就当笑话一样,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比赛,大家无聊,权当取乐了。

却见傅白逮到一丝机会,咬紧牙关,弯弓搭箭瞄准了靶心,刚要脱出手,那马又不安分的转起了圈,惊慌中箭脱了手,不偏不倚射向了观众席。电光火石间,玄铁做的箭头已到了面前,蒲苏那白嫩嫩的脸险些破了相,只见长箭在他面前寸许的地方停住了,夜玄不知何时出现,他手中捉着箭杆,只听咔叭一声,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