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香殿内真气激**,门窗哗啦啦碎裂,飞了出去。

谷御书浑身筋脉颤抖,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殿内真气轰然爆开,所有人都被真气震得东倒西歪了一片。

“师父!”

“父亲!”

林云飞和谷慕千摔倒在地上,拖着身体向谷御书的方向爬去。

“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云飞颤抖的扶住奄奄一息的谷御书,谷御书还有一息尚存,艰难的扯过林云飞和谷慕千的手。

“云飞,师父别无……他求,千儿,就交给你了……”谷御书吐字艰难。

“师父!”

林云飞覆住谷御书和谷慕千的手,失声痛苦。

谁也没想到,一代宗师,临终将毕生绝学传给了谷慕千和林云飞,竟道陨而亡了。

这一下突变来的所有人都不及反应。

敖沧和狄彪借机在戒魔的掩护下离去了。

弟子们向凌香殿奔去,赤魇魔君看着一脸茫然失措的夜玄,他被人流推着往凌香殿去了。

李清童颓然的坐在鹿尘面前,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赤魇魔君走到他面前,“不好意思,我要带走鹿尘的尸体。”

李清童听到“尸体”两个字,浑身僵硬了,直到他们消失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回了御灵宗。

凌云宗上下从一场合籍的欢喜转变成此时一片悲声,凌香殿前满目狼藉。

夜玄看见掩面抽泣的弟子们,再看谷御书倒在地上已经断了气。

他突然心头一沉,脑中一片空白,灰蓝的眼底,逐渐蔓延出橙红的火光。

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我,我不该擅自离开……”

宗中的掌事们垂首立在门外,“一切都是天命吧。”

鹅毛大雪夹着纷扬的纸钱从天而降。

凌云宗上下一片缟素,各陆前来哀悼的仙门,簇拥着一个玉棺往仙莱峰的方向行去。

默哀完毕,人群渐渐散了。

一世英名从此长眠黄土之下。

林云飞和夜玄左右搀扶着虚弱的谷慕千迟迟未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谷慕千一遍遍的重复着口中喃喃的自语,小师叔失踪了,父亲也去世了,他一直仰慕依赖的人突然间离他而去。

他以为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他会一直和凌云宗的一切在一起,怎料想世事竟是如此无常,还要经受这样一番生离死别。

然而妖族像笼罩在中陆的乌云,久久的盘旋着。

各地的拉锯让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甚至连悲痛的喘息都得不到,就已经奔赴在路上了。

东方苍茫的海岛上,一个黑色的人影落在沙滩。

寂静的听海楼早已人去楼空,显得格外寥落。

御灵宗自从少宗主消失之后,老夫人病重,一天只有片刻的清醒,蒲俊楚恍然间见了白发,他这个年纪对修行的人来说正值鼎盛,可如今竟然显出一副沧桑之态,常常一个人在月下发呆。

之前总在园中小径上忙碌穿梭的侍童,如今甚少得到主子驱使,只怕影响了主子情绪,都窝在屋内不愿出来。

黑影如入无人之境,走到一处厢房里。

老夫人形容枯槁的躺在**,神思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悠悠睁开浑浊的双眼,只觉面前一个模糊的人影,却是分辨不出。

老夫人颤巍巍的朝那人影叫道:“是苏儿吗?”

那人摘下脸上银色的面具,面具下清灵毓秀的脸上湿了一片。

蒲苏跪在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祖母,孙儿不孝,来看你了。”

“苏儿。”老夫人哭喊一声,抬起骨瘦如柴的胳膊碰着蒲苏的手臂,老泪纵横,“你去哪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祖母不要担心,苏儿过得很好。”蒲苏抹着老夫人的眼泪。

“都瘦了。”老夫人忽然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蒲苏见祖母终于有了笑,欣慰的擦擦脸上的泪,给她掖被角的时候,才发现老夫人脸上的笑已经凝固了。

一束晶莹的光从她身体里飘出来,缓缓凝成一块碧绿的玉石。

蒲苏伸手接过那玉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忽听门外一串脚步声响起,蒲苏现在一身赤魇魔君的装扮,不愿被人看见,戴上面具跃窗而出。

他远远听到侍童的疾呼,慌乱的脚步和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一边走一边泪如雨下。

刚刚赶到御灵宗的李清童和蒲俊楚一起迈进了屋子。李清童看着老夫人脸上祥和的表情,又四下打量着房间,突然追到房后,花园里举目望去,只有干枯的花朵,半点也无其他踪影。

蒲苏一路跑到一个山洞里,鹿尘的身体平放在一个巨石上。

他拿出碧玺,虽然没什么把握,但他已经来不及将鹿尘和碧玺送到花亓寒那里。

他只知道鹿尘身体里封印着一个怪物,眼下已顾不得许多,再不救他,怕是复活不成了。

蒲苏扶起鹿尘,盘腿坐在他对面。

碧玺被一道灵力牵扯着悬浮在两人之间。

蒲苏只觉鹿尘体内两个元魂,皆是妖魂,他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蒲苏的。

所以他只能将两个元魂同时修复。

修复元魂得力量远非蒲苏所能达到,蒲苏勉励支撑,突然一股凌冽的光从碧玺上爆开,他被他光弹飞数丈之外,气血翻涌,当下失去了意识。

再到醒来时,鹿尘已经不见了。

蒲苏身体又疼又麻,只得回了西域。

燕子坞。

花亓寒衣衫松垂,坐在树下看一本药典,见到来人,伸手探到他脉上,脸上一怒,丢了书籍,“你小命是我救的,就算不要了,能不能通知我一声。”

蒲苏哪还有心思听他说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唉唉唉。”花亓寒一边嫌弃,一边将人扶住了。

蒲苏再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出奇得温暖,他向四周看了看,才确定他躺在燕子坞的朱楼。

阳光透过格窗照在他脸上,窗外的长廊上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矮几前喝茶。

蒲苏看着那人影道:“见过魔君。”

“唔。”赤魇抿着茶,嘴里含糊的应了一声。

“谷宗主道陨了。”蒲苏突然想起他在凌云宗见到的一幕,兀自伤心了起来。

魔君怎么会在乎仙宗的死活呢。

“嗯,听说了。”

赤魇背影一动,声音很小,却很深沉。

蒲苏突然鼻尖一酸……

赤魇侧过面目,阳光晕着他额头到鼻尖到下巴的轮廓线,是成熟男子独有的锐利又有几分内敛气质的线条。

他面容沉静,散发着一股不可直视的气场,“你好好修养。”

蒲苏点头称是,将从魔君那借来的行头还回去,他现在是魔君的部下了。

一个魔兵出来将衣服接了过去,赤魇对花亓寒道:“把人给我照顾好。”就负手而去了。

“花前辈。”赤魇走后,蒲苏对着正在称量药草的花亓寒道:“我不知道鹿尘是不是有危险,我想……”

“你没听见魔君的话吗?”花亓寒瞟了蒲苏一眼,“你这身体哪也去不了,还未彻底和魔性融和,这一年你就别想着出远门了。”

“何须一年,有草药仙在,我敢打赌不出半年保准就能好。”蒲苏拍着马屁。

“别给我戴这高帽子。”花亓寒拍拍手中的药屑出去了。

我这不好的差不多了嘛,蒲苏下心嘀咕着,摆了摆胳膊,忽听咔哒一声,可能是刚愈合的骨头断了。

“花前辈!”蒲苏疼得一声哀嚎,震得朱楼都跟着一抖。

那天他掉到凛风崖下,摔的体无完肤,人还没落地就已经疼晕了过去,醒来时便在这朱楼了。

据花亓寒说,救他回来的是在中陆暗访的魔君。

蒲苏虽和魔君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知道魔君为何会救他这么一个仙门弟子,也许是看在花亓寒的面子上吧。

蒲苏看的出来,魔君的三个祭司,他好像跟这位左祭司大人走的更近些。

不过现在他也不是什么仙门弟子了,蒲苏的元神受损,被凛风崖下的噬魂鬼吃的差不多了。

魔君为了帮他修复元神,用他魔修的术法,蒲苏转化成了魔修的体制。

从此仙灵法术与他无缘了。

反正他也不在乎,从蒲苏穿进来至今,修为的确实稀松平常,基本靠着原主的修为苟活,魔修的法术虽然霸道,但似乎更适合他,在凌香殿前的时候看着还挺能唬人。

当然魔君救人也是有要求的,蒲苏从此就要效命于魔君了。

他好不容易说服魔君并借来他的行头在谷慕千合籍当天赶到凌云宗,原书中这一天本来是夜玄和谷慕千的合籍大典,夜玄也在合籍前夕堕入魔道。

但前夕什么都没发生,蒲苏就等在凌云宗外,只是蒲苏也没想到妖族会来,他担心的没有发生,但是凌云宗却受到了重创。

他虽然可以改变剧情,但似乎牺牲一直都在,只不过被现在的剧情转化了。

好在夜玄没有离开仙门,也没有入魔,没有黑化,这一切如果需要一个人承担,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蒲苏成了魔君麾下,他就要代替原书中夜玄在魔修中的作用,借助魔道的力量去帮助夜玄和仙门,驱除妖族。

蒲苏没有想到魔君竟然没有拒绝他的请求,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有意和中陆合作呢?

魔君神色冰冷,让人捉摸不透。

蒲苏只能得了便宜开始卖乖,刚能动弹,就吵着要到炎魔殿述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