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双眸凝视着蒲苏。

他的眼神直白的让蒲苏脸颊绯红。

“我一早收了傅白做弟子,有什么好商量的?”蒲苏嗫喏道。

“你这师父应着,卖力的却是我,不如这师父的名号给我,叫你别的?”夜玄凑在蒲苏耳边,轻轻道。

“什么?”蒲苏脸上的火不觉蔓延到了耳根。

“师娘。”夜玄定定的看着蒲苏。

蒲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夜玄拦腰抱起,吓得他疾呼一声,双腿盘在夜玄腰上。

“快放我下来。”

蒲苏一只手勾着夜玄的脖颈,一只手轻轻锤着夜玄的肩膀。夜玄却将人放在高高的实木书桌上,蒲苏双腿分放在靠着桌沿站着的夜玄身体两侧,一脸羞赧。

夜玄弯下身子,单手撑在桌面上,“怎么,你不愿意?”

见夜玄欺身过来,蒲苏身子不挺的往后缩,仰倒之际,条件反射的伸出双臂紧紧箍住了夜玄的脖子:“我……”

蒲苏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夜玄等不及了似的,鼻息倏忽而至。

蒲苏别过头:“隗骨快回来了。”

“饭前我想吃点开胃菜。”夜玄嘴角一抿道。

“什么开胃菜?”蒲苏还当他遗漏了夜玄的饮食喜好,打探道。

“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夜玄的气息近在咫尺,蒲苏快速想了一下,脑子却卡机了似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卡在夜玄丰润的双唇上,一时间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脸颊滚烫了起来。

夜玄温热的双唇贴了上去,像品尝一块小甜点。

细嚼慢咽。

“该传午饭了。”蒲苏推开他,及时吸入氧气。

下午一行侍童急急进了门,来传话的是御灵宗的侍童,说老夫人生了场病。

蒲苏和隗骨及众侍童们匆忙赶回御灵宗。

蒲苏穿过来之后便在凌云宗待了数月,期间见过原主的祖母,和蔼可亲,心上是惦念的,如今听闻消息,自是急急赶了回去。

御灵宗在东海的海岛上,远远便见一座仙山立在蔚蓝的大海之上,云雾缭绕,幻如仙境。

落在山门前,蒲苏被侍童们簇拥着穿过一座大殿,来到后花园的一处阁楼前,那便是他祖母的居所了。

撩开各式贝壳珍珠串就的珠帘,月亮门后一个纱帐里,老夫人正倚在厚厚的锈花枕上。

“苏儿。”还不等蒲苏开口,老夫人就伸着颤颤巍巍的手唤道。

“祖母。”蒲苏立马握住,坐在床前。

小侍童们立在一边,纷纷红肿着眼,老夫人道:“你们还不快下去,我见到孙儿正开心呢,你们倒哭哭啼啼。”

众侍童抹着眼泪下去了,老夫人比先前见时竟是瘦了一圈,鹳骨都显高了。

蒲苏看着心里也是难受。

老夫人微笑道:“生老病死,这是自然,没人能逃得过,我的孙儿,不伤心。”

蒲苏点着头,想要讨好祖母,脸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小的时候,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在深宅大院里和众姊妹玩。

一个算命的和尚路过,借水喝,我就去舀了一瓢水递给他,他笑着要给我算命。掐着指头算了半晌,因说我活不过七岁还被哄了出去。

后来却真成了药罐子,父亲为了给我续命,变卖了田产让我入了仙门。

这些年的命就跟偷来的一样,迟早要还回去的,我已经知足了。

要是再贪点,看着我的孙儿寻一门好道侣,那可就赚大发啦。”

老夫人说着家长,不住笑了起来。

正说着,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衣着简洁干净,浑身上下几乎没有配饰,穿着宽松的长袍,面色略显沧桑,眼睛却十分明亮有神,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风流倜傥的神情来。

正是原主的父亲蒲俊楚,他双手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过来,蒲苏忙起身将他手中的热汤接了过来,蒲俊楚有一瞬间愣怔了一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蒲俊楚坐在一道珠帘外的椅子上道。

“我也是刚到。”蒲苏将汤吹了吹才递给了老夫人,她坚持身子骨还好的很,不让人伺候。

蒲俊楚则沉默寡言的坐在外间,原主和他这个父亲可谓水火不容,不然也不会总在凌云宗,一住就是几个月。

蒲苏倒没觉的蒲俊楚有多十恶不赦,细想想,原主母亲去世的事也不能都怪他。

他数十年如一日的专研灵器,将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这份职业,现今这种手艺人可不多见了。

这时只听外面一阵吵嚷,原来是林云飞、谷慕千和夜玄得知了消息,后脚就赶了过来。

“蒲宗主,晚辈早就说来拜访,耽于琐事,还望见谅。”林云飞说着将一行不管用不用得上的芝草仙药都给拿过来,放在桌子上。

“哪里哪里,难得你有这份心。”蒲俊楚道。

一行人见过了蒲宗主,来到里间。

谷慕千怨道:“小师叔临走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蒲苏闻言道,“走得太急了。”

众人玩笑了一阵,足见其孝心了。

李清童也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床前一时围满了人。

见到这么多青春年少的小伙子,什么病苦都烟消云散了。

老夫人忽然伸着手道:“孩子,过来。”

夜玄第一次来御灵宗,被挤在人群外,见老夫人叫他,立即挤上前去。

老夫人抚摸着他的手:“真是好孩子,上次见你也没顾上说话。”说着看了看周围一群清俊的面容,“我见着你们,便什么病痛也感受不到了,你们就留下来多住几日,也好陪陪我。”

“这是自然,赶也赶不走的。”谷慕千嘟起粉粉的小嘴撒娇道。

一群人哄得老夫人眉开眼笑。

闹了一阵,众人才离去,留老夫人休息。

蒲俊楚又要回他的工坊去了,蒲苏跟了过去,他知道夜玄一直想看工坊什么样子,就领着他去了。

谷慕千不愿去嘈杂的工坊,李清童便带着着他和林云飞安排住处。

工坊是在一个山洞里,山洞有巨大的穹顶,石阶阶沿着弧形的山壁蜿蜒向上,直通到一个巨大的熔炉前,里面的红光映的山壁一片橙红,岩浆翻滚,一股股热浪向四周蔓延。

现在是秋季,外面已经很凉了,山洞里却是热乎的很,很多人褪了衣衫,光着膀子,不停的运送各种材料,一个个汗流浃背。

“呦,少宗主来了。”众人停下手中的活,纷纷围了上来。

原主和他爹的关系御灵宗无人不知,平时连这位少宗主的面都难见一回,更别提他亲自到这种粗陋的地方来,自是稀罕。

“少宗主,旁边这位是?”众人突然起哄道。

蒲苏还未答话,就闻人群不自觉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他懂那怪异的意思,不觉有些脸红。

长时间没见过少宗主,再见时旁边竟多了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不由得他们不多想。

“这位是天和宗夜玄,夜公子。”蒲苏拿捏着少宗主的气度,平静的介绍道。

众人闻言,但凡对凌云宗有点了解的,都知道他家谷慕千未来的道侣正是眼前之人了。

兴致便散了大半,纷纷拱了拱手。

蒲苏也好奇,原书中这个巨型熔炉是怎么将不同的材质融在一起炼化出精致的法器的。

他和夜玄的戒指想必就是出自此炉。

两人爬上台阶顶端,只见熔炉中橙红的浆水沸腾翻滚着,犹如恶魔的眼睛一般,一股热浪夹着细微的烟尘迎面袭来,蒲苏就开始不停的流眼泪,可能空气中掺有其他气体和粉尘,他有点不习惯。

蒲苏跟蒲俊楚言说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夜玄倒是蛮有兴致,跟着蒲俊楚继续参观。

只见一面墙上挂着半成品的法器,虽然还未完全炼化成,已经比他平生所见的法器都厉害的多了,凝聚着独有的气场。

蒲俊楚话不多,但要聊起他这些宝贝,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俩人竟然十分融洽的谈论起来,正说着,蒲俊楚眼神落在夜玄的手指上。

夜玄将那戒指褪了下来,递给蒲俊楚,“这是令公子送给晚辈的。”

蒲俊楚接过来细细琢磨,他竟不知蒲苏何时让人造了这么个精巧又实用的法器。

他一直以为蒲苏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又看了看,感叹了一下,将那法戒递回给夜玄。

“我这个做父亲的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我欠他太多了。”蒲俊楚突然颇为感慨道。

“蒲苏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晚辈觉得,他还是挺为能有你这样的父亲骄傲的。”夜玄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坦诚,蒲俊楚不觉被他认真的神情吸引,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既惊讶于别人对蒲苏的认可,又惊叹于有一天竟从别人嘴里听到他儿子对他的评价,心中五味杂陈。

听刚才夜玄直呼蒲苏的名字,想必他们关系非同一般,而且蒲苏还把他设计的第一个法器送给此人,蒲俊楚抬头打量了夜玄一眼,拍了拍夜玄的肩膀。

无论如何,他们父子的关系,仿佛因为眼前这个人的话,一下子亲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