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魇妖受伤后留下的。”林云飞用指头抿了一点地上黑色的粘液,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么说傅仁说的是对的,我们就跟着这个痕迹去找吧。”蒲苏看着一行人道。

他们一路追到一座山崖上,林云飞忽然停了下来,向寂静的山崖顶上望了望:“这个崖顶有个洞穴,里面玄乎的很,据说被游猎的道人封印过,魇妖藏身此处必有蹊跷,谨慎起见,我们分头包抄过去。”

林云飞捉妖经验丰富,那魇妖又是五阶大妖,到了这个级别的妖兽不仅法术强大,没点阴险狡猾的本事也混不到这个地步。

虽然一路没听过有人和大妖对上,不知道它为什么受伤,但它逃到此处一定有它的目的,这里可能有让它可以绝地反击的机会。

天上月隐星稀,长风吹得山林呜咽,夜里的荒野上弥漫出阵阵秋寒来,蒲苏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简单的计划了一下,林云飞和谷慕千一路,夜玄和蒲苏一路,大家正在想让李清童跟在哪一路时,傅仁从一片草丛钻了出来,“带我一个,灵元平分。”

林云飞看了看李清童,见他没说什么,就同意了,他自然不会拂了境虚宗的面子。

林云飞常年在外游猎的经验这时候就能体现出来一二,看他的安排本着一强带一弱的原则,这个弱只是相对的。

两个相对较弱的人在一起很容易被敌人钻了空子,各个击破。

林云飞和谷慕千的功法同出一门,夜玄和蒲苏则自成一格,善于应变。李清童和傅仁都属于基本功法比较稳的类型,于是他们兵分三路,向崖上包围过去。

“阿嚏~”

蒲苏备的几件衣服在山洞时都给了夜玄,此时闻着山上的湿凉的雾不住的打喷嚏。

“蒲苏。”

蒲苏正举剑砍断脚边杂乱的灌木树枝,越往前走越发路也没有了,他刚转过身,就见一袭纯白色的披风凌空飘起,轻轻落在肩上。

夜玄示意他仰起头,蒲苏轻轻的抬起眸子,正对着夜玄如星的双眸,他挽着披风的领绳,在蒲苏颈下打了个结。

蒲苏险些掉进夜玄星辰浩瀚般深邃的双眸里,慌忙别过眼睛。

“谢谢。”

“谢什么?这衣服本来就是你的。”夜玄声音轻柔,蒲苏从那轻松的语气中听出一点点亲昵的意味来。

他平常跟谁说话都客气得体的仿佛照本宣科,听不出一点个人的情绪来,如此低沉的声音说出如此轻声软语,蒲苏听的心下一喜。

他英挺着身姿,飒爽前行,那种张扬恣意的感觉是穿现代服装感受不到的,风吹过蒲苏飘扬的长发和衣衫,蒲苏感觉此时自己一定帅的没边了,他幻想着在主角攻心里的好感度不停的+1,+1,这感觉真特么爽。

然而下一秒,蒲苏脚底一痛,“哎呀”一声跌入了草丛……

操了!蒲苏感觉钻地缝都不足以掩饰他此时的尴尬,真想人间蒸发!

就不能让他在主角攻面前维持几秒风度吗?

“怎么了?”夜玄转眼已至。

蒲苏搬起脚,只见脚底扎着几颗滚圆带刺的荆棘。

夜玄刚扶蒲苏起来,“你别过来。”蒲苏婉拒了夜玄要搀扶他的帮助,一只脚一跳一跳的蹦跶到一颗树下,背过身去。

他脱了短靴,只见袜子上渗出几点血迹,不严重。蒲苏用剑把鞋底的荆棘挑掉,没有鞋袜可以换,只得重新蹬上靴子走了过来。

一只脚一用力就疼,蒲苏不想耽误两人进程,咬着牙在后边跟着,一瘸一歪。

“喂,你干嘛?!”蒲苏惊叫一声,见夜玄回过身二话不说将他抱了起来。

还特么公主抱!

一股火从丹田冲了上来,烧的蒲苏耳根发热,脸颊发涨,蒲苏挣扎了一下,看见地上到处都是荆棘,就不敢动了,他不想和主角攻双双跌进荆棘丛去。

夜玄把蒲苏放在一处平地上,蒲苏见夜玄要检查他的脚,坐在地上慌乱向后退了几步,“我已经处理好了,没事了。”

他一个人现代人,连女朋友都没摸过他的脚!不对,他母胎单身,哪来的女朋友!!!

只是没想到穿到书里被一个大男人摸了脚。

夜玄脱了蒲苏的靴子,将他的脚放进怀里,对他的挣扎视若无睹,“疼吗?”

夜玄褪着袜子,袜底已经鲜红一片,黏在了脚底。

“疼疼疼……”蒲苏倒抽一口凉气。

“那就老实别动。”夜玄之抬眼看了蒲苏一眼,蒲苏就不敢说话了。

原来那荆棘和普通荆棘不同,尖上有毒,如果不及时清理伤口就会溃烂。

夜玄不知从哪找来一把鲜草,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轻轻涂在蒲苏的脚掌上。

蒲苏顿觉脚底清凉,胀痛感没多久就消失了,他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没觉得不自在,因为他有轻微洁癖,而且不喜欢肢体接触。

也许是夜玄的动作太温柔,他轻轻的摸匀草汁,从身上撕下一截衣角帮蒲苏裹缠伤口,也许因为这张主角脸,美而深情,做什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反而,开心得很。

“这里很难接近崖顶,到处都是灌草、藤蔓和沙荆,我们绕过去吧,也不知道另外两边是不是如此。”蒲苏担忧道。

李清童倒不觉得路难走,就是太吵,傅仁一路啰嗦个没完。

“听说你跟那御灵宗少宗主一起长大的?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无论傅仁问什么,李清童一路都不答话。

“你是他捡来的哑巴吗?”傅仁耐心告罄,“你是他捡来的对吧?”

李清童停住脚步,面容阴沉的看着傅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傅仁把剑揣在怀里,抱臂道:“我境虚宗虽不及凌云宗,那也是一等一的仙门世家,若和你们御灵宗结了道侣,你们也不亏啊,对了,你现在不是御灵宗的弟子了,李宗主,你新立的宗门叫什么来着,回头我去拜会一下。”

“你……”李清童强忍心底愠怒,还没有找到魇妖,不宜闹僵,但他实在不想跟傅仁待在一起,便单独行动,找个方向,扬长而去。

走了一会儿,山间忽然漫起了大雾,四周的山林、缥缈的崖顶消失在迷雾之中,能看清眼前丈许之地。

李清童意识过来的时候应经晚了,他头脑一阵昏沉,看什么都天旋地转,才明白那迷雾起的古怪,他分不清方向,向前踉跄了数步,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阵车水马龙的喧闹声,眼前浮起微微光亮。

视线聚在一个灯火荧煌的闹市街头,天上飘着零星的雪花,

这一天是花灯节,街边的铺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湿漉漉的青石地面上光影斑驳陆离,马车匆匆穿过,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美食铺里香味随着锅炉的热气飘到街上,吸引着来往赏花灯的人。

一个小男孩拿着仅剩的铜板从商铺里换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黑面馒头,他刚走出巷子就被一群蓬头垢面的半大小孩围住了。

他跟那群比他个头高的小孩大打出手,最后馒头被抢走,人被压在地上弄得满身泥污,眼角蹭破了皮,鲜血和脸上的泥水混在一起。

他知道那帮小孩和他一样无家可归,他从此就要跟他们一样流落街头,熬不熬的过这个冬天都不一定。

街头的乞儿,少一两个,无人问津。人们巴不得一场大雪过后再也看不见他们形容污秽的出现在自家门前,脏了一天好心情。

他蜷缩在街头,眼睛空洞的张着,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他饿的饥肠辘辘,蹲在街角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他们身着华服,手里拿着冒着热气芳香四溢的点心逛夜市。

他快饿晕了,甚至盘算着找个看起来娇小的小少爷,小姐之类的,抢了他们的食物就跑,那些半老的管家婆子们追不上他。

这时街口停下一辆马车,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披着一个深红大氅从马车上下来,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身后跟着个年纪大的婆婆,只有他们老少两人,连个小厮都没有。

那小孩长的白皙软糯的就像刚出笼的梨花糕,他笑吟吟的捧着热乎的糕点,“喏,这是给你的。”

他的手和梨花糕一样温热柔软。

他的笑也像梨花糕一样甜。

李清童眼角一热,这神思一晃的功夫,眼前的景象便消失在迷雾中,正当他准备走的时候,李清童恍然惊醒,这不是梦。

他正自犹疑,那迷雾中又影影绰绰的浮现出几个人影来。

画面中是御灵宗的听海楼,他小时候经常和蒲苏在听海上玩,但此时只有李清童依在楼前,看远处海浪翻滚。

他去蒲苏的住处找他,蒲苏的房间却空空如也,他越来越喜欢往凌云宗跑,有时候李清童感觉蒲苏似乎有意躲着他。

听说凌云宗来了个年轻弟子,风流英俊,在蒲苏管事的临溪园。

李清童去凌云宗的别苑找蒲苏,推开门却四处不见人影,阁楼传来轻微的响动,李清童拾阶而上,猫着步准备给蒲苏个惊喜。

李清童悄悄推开一线门缝,只见翠帐前竟然坐着两个人。

只见蒲苏和夜玄相对坐在榻上,蒲苏娇羞的低着头,夜玄忽而伸手抬起蒲苏的脸,细长的手指在他微红的脸颊和脖颈上摩挲。

蒲苏耳根通红的仿若透明,他转过身,却被夜玄搬过身子,俯身贴了过去……

丰润的嘴唇,肆无忌惮的在蒲苏唇边、脖颈浅啄轻咬……

李清童整个人僵直的立在门外,脑中哄然一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提着剑朝夜玄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