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

乍一听像是妖族厉害的角色。

蚩延声音有点粗哑,大大咧咧道:“就算大妖来了,有中陆那群老家伙们顶着呢。”

蒲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群老家伙们”指的是中陆的仙修前辈们,心中为之一惊。

“我看这次,他们没打算管。”赤魇魔君皱起浓眉道,“如果放任下去,迟早会波及西域。”

俏娑罗端着身子,问道:“魔君怎么料定他们不管?仙门不是一向喜欢打着惩恶扬善的名义出头吗?”

“听说大妖伤了人,还是几个仙门弟子,却迟迟不见他们派人救援,这是为何?妖族祸乱中陆后,三族各自休养生息,本来魔道可以在这场霍乱中全身而退,最后却被妖族偷袭,损失惨重,虽然这和上一任魔君昏庸无能脱不了干系,但以我们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跟正面碰,否则只会两败俱伤。”

俏娑罗和蚩延闻言一时不说话了,他们是上一任魔君的手下,也算两代元勋,如今魔君说上一任无能,他们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花亓寒道:“会不会是中陆那边发生了变故,或者另有隐情?”

“大妖这次悄无声息潜入中陆,或许是想出其不备,故技重施,没有万全准备下,指望那帮老学究能有什么冒险精神,当务之急还是做好基本部署,以备不时之需。”赤魇魔君道。

三人连忙应是。

俏娑罗道:“我以为还是要到中陆探听一下虚实为妥。”

蚩延带着几分醉意,闻言摇晃着站起身,“俏娑罗说的没错,在座中没有比左祭司更了解中陆情形的了。”

魔君稍一思忖,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左祭司既然到了西域,就不宜再掺和到中陆的旋涡中。”

俏娑罗和蚩延脸色一沉,总感觉魔君对花亓寒处处袒护。花亓寒入魔道辅佐魔君时曾答应过他,尊重他的一切意愿,但长此以往,难免惹其他魔修嫉妒,花亓寒以后在魔道只会更难自处,他站出来道:“两位祭司大人言之有理,属下愿为魔君分忧。”

赤焰魔君见他态度果决,便不再说什么。

一席谈话,蒲苏听出了一点门道,仙门有名望的人成了魔修口中的“老学究”、“老家伙”,这也就算了,仙门杰出青年林云飞他们提都没提,似乎全没放进眼里,虽然这一代弟子大多初出茅庐,确实还不成气候,但自古英雄出少年,潜力还是有的。他心中暗自为年轻弟子鸣不平。

话说回来,怪不得有个词叫“作妖”。这个世界的妖族还真是三五年一小作,七八年一大作的给各界找麻烦。

也难怪他们这么有恃无恐,妖族的繁殖能力是出了名的强。

人类孕育一个孩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养到二十啷当岁,学得一身本领才能降妖伏魔。而妖族繁衍后代只要几个月,一个小妖三五年就能磨牙吮血,全面压制一个普通人类了,的确是这个世界的一大威胁。

赤魇魔君说大妖来了中陆,能让他们忌惮的角色应该比五阶妖族戒魔更强大,又或许是某个部族的首领也未可知。

妖族自万妖王死后内斗不止,分成了几个势力,这大妖难保不是代表其中某个势力潜入中陆,他的目的也很可能是想要夺取某种资源,以此谋取功名,以令万妖,成为下一代万妖王。

不过蒲苏对赤焰魔君的情报半信半疑,如果真有仙门弟子受伤,寻常门派也就算了,世家仙门怎会坐视不理。蒲苏也认为其中或许另有隐情,又或者这情报是假的。

转而一想,他们来时林师兄要接另一队游猎未回的弟子,不知道他们现在回凌云宗没有。

蒲苏一晚上都在胡思乱想。宴饮结束的时候已经暮色沉沉,宾客纷纷散去,只有赤魇魔君和花亓寒在殿内说话。

蒲苏在殿外等候,他们交谈的身影被殿内的光亮放大、拉长,投在殿外一块崎岖的石壁上,也变得崎岖起来。蒲苏百无聊赖的盯着那影子看,只见花亓寒从木匣中取出一件东西,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影子,经过放大拉长和石壁的扭曲看着甚是怪异,怪异的影子移到了赤魇魔君的影子上,他身形突然一阵扭颤,突然跟个发疯的鬼一样,吓得蒲苏一凛。

一阵夜风吹过后背,蒲苏顿觉身上汗毛倒竖,抬头看殿内,风吹的帷布飘动,火光摇曳,忽明忽暗,原来是晃动的光照的影子摆动起来,他拍拍胸口,身上的冷汗才缓缓下去。

两人回去的路上,蒲苏不禁问道:“如果赤魇魔君说的是真的,前辈打算怎么调查此事?”

花亓寒既然将人带过来,就不介意他们的谈话被他知道,此时也丝毫没有隐瞒道:“我也正在想。”

“如果真的有大妖跑到中陆,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蒲苏问道。

花亓寒若有所思,“如果我是大妖,我可能会取回万妖王的遗骨,或者找到封印万妖王的那部分灵力,无论其中哪一个,都可以让妖众臣服,现在妖族几个势力互相牵制,想要一统妖众,这无疑是个可行之法。”

蒲苏的猜测和花亓寒相似,但他还是有点疑惑道:“万妖王的遗骨在止戈峰,常年由仙门轮流看守,戒备森严,他们不可能采取大举动,太明显。但如果单枪匹马,想拿到万妖王遗骨怕是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会找夜寒烟当年封印万妖王灵力的幽冥剑。”

蒲苏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原书中夜寒烟封印万妖王的竟然是一把剑,蒲苏只知道夜寒烟把封印之物隐匿在了夜玄的灵池。细想之下,蒲苏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上次戒魔突袭夜玄并不只是伺机报复,他可能和大妖是一伙儿的,他在探查幽冥剑的下落!那他怎么没有将夜玄弄死,他要故意留下邪气折磨他?他没发现幽冥剑在夜玄身上?

蒲苏越想越乱,花亓寒忽然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前辈要跟我做什么交易?蒲苏不解的问。

“你们帮我个忙,这次我就不收你们诊金了。”

蒲苏才不在乎什么诊金,但如果只是一个小忙,那谁也不会跟钱有仇,便道:“什么忙,你先说来听听。”

花亓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旗,上面用金色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线绣着一串符文,蒲苏看不懂什么符文,只觉得那符文十分意象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画的,普通人没这么神奇的想象力。

“我曾立誓不踏进中陆一步,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大妖。”

蒲苏瞬间张大了眸子,“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蒲苏对原主的法术心里清楚,小时候是用过功的,基本功还算扎实,但原主后来性格扭曲,整个人就歪了,极尽骄奢,贪图安逸,不但不辟谷,反而孜孜不倦的追求美食,总之只要不练功,他什么都感兴趣。

花亓寒上下打量了蒲苏一通,又掂了一下他的肩膀,摇头道:“确实还差点火候,不过还不至于无可救药。我传你一套独门心法,保证你功力大涨。”

蒲苏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这花前辈真有意思,先是夜玄的玉,原书没有交代,蒲苏不知道这玉的来头,后来细想就觉得离谱。按花亓寒的说法,两个心意相通之人就能凝结灵玉,那岂不是很多人都能凝结缠灵玉?可他怎么没见到过,谷御书也没有和夫人结缠灵玉传给谷慕千啊。现在又要传授心法,他是不是平日太闲,把民间话本的梗拿来逗他的吧。

不过说实话,蒲苏不是没有心动,这是一个斗法的世界,谁的法力高自然就有威望,蒲苏虽然对声名不太感兴趣,但他要保命啊。不求天下无敌,只要能逃出夜玄的手掌心儿就行。

“你放心,我不需要你亲自出手,你只要找到大妖的行踪,按我的指示,把这些锦旗插在相应位置即可。”

蒲苏支吾了半天也没构思好拒绝的词汇,只见花亓寒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只要捉到大妖,你的名字,将会被万人称颂,从此你就是匡扶天下,救济苍生的英雄……”

你可拉倒吧,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对鸡汤免疫,蒲苏心道。

花亓寒见他不为所动,只得道:“我帮你修复玉玦总行了吧。”

早说!他就知道那玉能修。

蒲苏心中已经噼里啪啦放了一通喜庆的烟花,表面却像吃了大亏,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赶到燕子坞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蒲苏悄没声走进朱楼,蹑手蹑脚的溜到廊下,正要往夜玄房间方向去,忽然看到夜玄披着件长衫站在廊上,蒲苏身体一僵,立马将折来的花背在身后,“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夜玄端着一个水杯走进大堂。

大堂内烛火荧煌,蒲苏背着手坐在夜玄对面,“我跟花祭司去了趟乌殇城,这不才回来。”蒲苏解释道。

夜玄白天听燕子坞的弟子说起过此事,闻言摆出一副“关我什么事”的神情。

蒲苏低头喝茶,忘了那茶是刚倒的,舌头都烫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