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之后,会议室里的人都陆续走了,只剩下阚知时和纪迁坐着没动。

纪迁心情很复杂,该发的火已经发了,该打的架也已经打了,昨天也是他喝了酒冲动了,以后还要同住在一间宿舍,他希望不要闹得太难看。

反正他和成向晚也不可能了,成向晚和谁上床关他屁事。

但看阚知时这副颓废的模样,他又没忍住开口:“阚知时,聊一下。”

阚知时掀起眼皮,没什么表情:“不想和你聊。”

看到纪迁,昨晚的记忆又涌了上来,阚知时胸口仍有钝痛感。

他早上看到成向晚给他发的消息,猜到为什么纪迁会突然知道他男朋友就是成向晚。

他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复,问成向晚z市天晴没有,起床了吗,早餐吃什么。

他做不到。

他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他明明问过成向晚是怎么认识纪迁的,成向晚没有提他们的关系,只说纪迁是他的学弟。

难怪纪迁根本就不知道成向晚也是s大毕业的。

炮友?什么叫炮友?

成向晚为什么会和纪迁保持这样不正常的关系?他不能理解。

他痛苦又嫉妒,好嫉妒。嫉妒纪迁也曾拥有过成向晚。他想到纪迁也见过成向晚在**漂亮诱人的模样,心里的酸快要泛滥。

他觉得自己不该胡思乱想,更不该直接根据纪迁的话对成向晚做出判断,他应该去问成向晚,听成向晚怎么说。

但他又很怕,怕问了之后,他和成向晚如今的关系会轰然崩塌。

他们十几个小时前还隔着一千二百多公里的距离一起看了烟花。

“我今天早上碰到了吴净元。”纪迁长话短说,“他说成向晚和他也约过。”

他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担心门外路过的人听见,落在阚知时耳朵里,却无异于一枚炸弹。

阚知时激烈反驳:“他们根本不认识!”

“你不信的话,自己去问吴净元。他同我一样,和成向晚都是在酒吧认识的。”纪迁说,“我言尽于此。”

纪迁转身走了。阚知时仍坐在座位上,无法动弹,他胸腔又涨又酸,大脑一片混沌。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受到更强烈的冲击,整个人宛若失了魂。

他想起吴净元曾问过他是怎么和成向晚认识的。

“因为学弟你才来s城,他又不是s大的学生,按理说应该很难产生交集……我就随便问问。”

如果只有纪迁一个人,阚知时难过地想,也许成向晚之前是喜欢纪迁的,所以经常问他纪迁在不在宿舍,所以才会愿意和纪迁做那么亲密的事。

可如果像纪迁所说,成向晚和吴净元也有过不正当的关系,那算什么?

他捧在手心里的Omega、他的初恋男朋友、他喜欢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咚咚。”

吴净元推开虚掩的门,他快走到食堂才发现耳机落会议室抽屉了,便倒转回来:“我……”

阚知时怔怔地看着他,眼睛红通通的,将瞳孔的颜色都盖住了。他本来就是偏冷峻的长相,不吭声的时候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突然的对视让吴净元心里一紧,想到纪迁早上的话,担心阚知时冲过来打他。

阚知时张了张嘴,想问的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一步掉下来。

咸的。

他想起成向晚亲吻他的泪水叫他小哭包。

眼泪流得更凶了。

吴净元很是尴尬,走也不是,进门也不是:“知时,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是不是……”阚知时连学长也不想叫了,说话止不住抽噎,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认识成、成向晚?”

吴净元没想到纪迁这么快就告诉阚知时了,他斟酌了一下语言:“对不起。我之前确实和成向晚在酒吧见过一次。我有想过告诉你,但不确定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怕多此一举。”

阚知时质问:“你们睡过吗?”

吴净元难堪地点头,他说得委婉,就是想给彼此留点面子。

最后一根弦崩了,阚知时觉得心脏痛得让他无法呼吸:“你们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吴净元说:“我和他确实不熟,要不是你那天带他来,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不熟……连名字都不知道……”阚知时崩溃地问,“为什么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可以上床?!”

纪迁。

吴净元。

他身边就有两个Alpha和成向晚睡过,而他不知道的呢?他不知道的有多少Alpha和成向晚上过床?!

上床难道不该是在互相喜欢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吗?

阚知时一直觉得上床是把最不设防的一面展现在对方面前,和喜欢的人才能有肌肤之亲。**应该是浪漫的,和恋爱一样。

为什么两个陌生人在互不了解的情况下可以**,不恶心吗?

“谈恋爱浪费时间,上床图个爽图个新鲜,大家都方便……知时,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难接受,但每个人有自己的经历和选择,你问我也没什么用,你如果是认真的,和他好好谈一谈吧。”吴净元往门外张望,“这层楼其他会议室和办公室还有人,吵到他们就不好了。”

阚知时恨恨地盯着他没说话。

他忍不住想,成向晚和这个人**时,是不是表现得跟和他**时一样。

是不是也会接湿湿的吻,是不是也会用腿勾住他的腰,是不是也会软成一滩水。

不,不一样。

他舍不得成向晚痛,舍不得成向晚受伤,他会为了让成向晚好好休息而压抑自己的欲望……

也许对于成向晚来说,他的珍视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谈个恋爱,不要搞得这么……明天有考试,你好好复习。”吴净元受不了他的注视,耳机也没拿,直接关门走了。

又只剩下阚知时一个人。

阚知时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了又重新亮起来。

成向晚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还没起床吗?

复习没看手机?

我都准备吃午饭了。

一早上没和你说话,我听讲座都差点睡着了。

阚知时看不清屏幕,眼泪让视野变得模糊,他试图在对话框里输入,“啪嗒”两声,泪水把手机屏幕打湿。

在某一瞬间,他是有点恨成向晚的。恨成向晚的外表太具欺骗性,恨成向晚把他当个傻子一样骗他瞒他,恨成向晚让他的美梦破灭。

他知道他想要从牵手走到结婚、彼此互为初恋那样的感情很天真,正是因为明白梦寐以求的感情有多难得,遇上成向晚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他可以接受成向晚有前男友,但无法接受成向晚有炮友。

还不止一个。

一夜情怎么会有情?没有情只有欲望的上床不是**而是**。

任由欲望支配躯体是不负责任的、可憎的、堕落的。

可他又有好多好多的爱,他们一起登山,看过落日余晖,他们一起去游乐场,体验惊险的、幼稚的项目,他们一起吃了好多饭,每一顿都很开心……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是真实的。

他对成向晚的喜欢也是真实的。他喜欢和成向晚接吻,喜欢每天道晚安,喜欢看见他,哪怕开着视频不说话。

会不会是吴净元和纪迁联合起来挑拨他和成向晚关系的?

阚知时很想去相信成向晚,他觉得不管怎样他得听成向晚亲口说。

成向晚又发来一条消息:怎么了?正在输入中,你在输入什么这么久。

他用尽全力装作没事,回复:我在复习,没看手机。

成向晚:明天是不是有考试?考试加油。好好复习,但也别太累。

阚知时:嗯,先不说了。

一句话仿佛花了全身的力气,他坐在座椅上,将手机关了机。

等成向晚回来再当面问。

等成向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