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背影在雨中彻底消失不见了, 楚倦才道:“以后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出。”

庄恒隐隐觉得自家王爷跟以前不太一样,却很是识趣的点点头, 深以为然:“是, 王爷, 属下记住了。”

顺便腹诽,本来就是重地不让人进来的, 不是王爷你为色所迷说王府各地温大人哪里都可以去吗?所以今天的王爷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楚倦被庄恒探究的眼神看的极度无语,最后让他滚出去, 一直到走出去庄恒还时不时回头瞅他一眼。

楚倦:“.......”

室内空旷下来,只剩下楚倦翻动纸页的声音,许久才问:“所以最后到底是什么结局?”

问的当然是上辈子的事。

003透明的身体在室内游**了一圈,叹气:“当然没有大团圆了。”

却含含糊糊的不肯说太多,只说最后温暮归没能和小狼狗在一块,而是投江自尽了。

所以到底最后手握重权一手遮天还千古流芳的温大人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投江自尽, 003不说。

温暮归虽然出身不凡, 但老宅却不在京城, 他从小拜在大儒门下学习, 常年隐居山中,不问世事, 也是近些年才入的仕途,离了王府出来一时无处可去,竟是在静王府门外站立半晌。

最后还是空明看不下去,把伞移过来:“大人, 要不然我们暂时找个客栈住下。”

大雨瓢泼,总是站在这里也不是事。

最后在京中找了一处旅店安歇下来,他们出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暴雨关店总是早些的,敲了好些家的门才找到一家肯开的,去时温暮归全身上下已经淋湿透了。

他们走的匆忙,当时听见靖王赶人温暮归心里猝然燃起一道火焰,几乎烧的他五脏六腑都抽疼起来,那种羞辱让他禁不住起火。

温暮归一拳打在浴桶上,手骨瞬间红了一块,他急促的喘气,心里实在压不下去火。

“想要我留就让我留,想让我走就赶我走,楚倦,”他念过这个名字,身上隐隐的痛楚让他心底涩然,“你到底把我当个什么东西?”

他死死咬牙,却没人听见他这不甘的声音。

走的太匆忙了,甚至连温玉阁也没有回去,衣裳都没拿一套,现下竟然只能穿着那件湿衣裳和衣而眠,夜里像是有些发烧,总梦见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梦里他脸上已有些岁月的痕迹,只是更瘦了些,穿戴三公品级的朝服,在牢狱里提审着什么犯人,那犯人一身是血,最后扑在他身上咬舌自尽,死前疯狂大笑。

“你死也不会知道他说了什么、你死也不会知道......”

而后似乎是宫中的某个房间,里面陈列满了各类书籍,他坐在其中,一纸血书放在案头,指尖略过那些肮脏的鲜血,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一天一夜过去,任何人来敲门他也不肯开,那里四处封闭,无光无月,只有快要烧到尽头的烛火在轻轻晃动。

他那时的身份应该已经很高,并没有人敢破门而入,一直到两天后听见哐当一声,有人踹开了他的房门,大片大片的光涌了进来。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少年,眉眼很是锐利,穿着一件紫色的官袍,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大概是饿了很久没有喝过水,很是沙哑。

他说:“出去。”

“老师已经在这里待的太久了,为了那么一个废物,把自己逼死真的值得吗?”少年的声音是愤怒的,夹杂着几分不屑。

“我说,出去——”

那少年愤怒的转过身去,却不是出门,门又被轰然一声关上了,他抬起头去,皱眉看着少年。

那少年骤然靠近了过来,速度快的他没有来得及反应,猛地扯开他的衣领。

“我知道老师有心结,可不能总困在过去。”

“他对你是不是不好?”

“我会对你好,无论在什么时候......”

包括在**,他是不是对你很粗暴,我不会的,相信我.......

少年的眼神是炽热的,充斥了掌控的欲望,他的眼里却越来越寒冷,终于在某一刻寒光在房间当中闪过,一声惨叫响彻了整个宫闱。

少年捂住脖颈,上面有一道硕大的豁口,鲜血正源源不断的从那里流淌,打湿了少年的衣裳,也打湿了无数铺陈开的典籍,古旧的书页划拉划拉的翻过,暴雨将至。

黑暗里被扯开衣裳的人手持利剑,眼里猩红如阎罗,那剑刚刚从喉管当中撤出,烛火都为着血腥气微微颤抖,他声音极阴冷,如穿堂而过的风吹的人骨头缝里都发寒。

“就凭你,也配和他比?”

温暮归猝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大雨的夏夜闷热潮湿,像无数虫蛇在暗处滋长。

他湿着衣裳和衣卧在榻上,那种被触碰的恶心的感觉如附骨之蛆让他不能忘却,哪怕只是噩梦也让他觉得难以忍耐,甚至跟几天前靖王碰他都完全不同。

更恶心,更令人作呕。

他躺回床榻,胸口起伏,客栈暂居当然没有王府舒适,哪怕是夏夜里也依然闷热,往常这个时候房里都是放了冰的,清凉适合入睡,今日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早温暮归就披衣坐在窗边看雨从屋檐滑落在瓦片之上,又很快碎落,空明从客栈里拿了些吃食过来放在桌上。

“大人吃一点,从昨日中午就没有吃过东西了。”

都是些家常的菜肴,温暮归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便没了下文,空明不自觉苦了脸,却又不敢说话。

靖王府如今如日中天,又是陛下膝下最宠爱的皇子,府邸络绎不绝送过来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当然不能和这城中普通菜肴相比,只是如今出了王府怕是再难享用了。

末了试探着道:“大人,庄恒过来问,我们遗落在王府中的东西,可要去拿吗?”

温暮归眉头一凝,搁下筷子:“还有什么东西?”

他来时本就是过府一叙,当是客人,没带任何东西,结果被扣在府里不放人,温玉阁满满当当所有东西都是楚倦一点一点搬过去送予他的,就连他平时所用木簪都是楚倦所送。

温暮归吃不下,脸色仍然如霜雪一般不好看,冷笑了一声:“做这些欲擒故纵。”

怕不是现在又后悔放他走了,现在让人说叫他回去拿东西,到时进府了可还能出得来?

温暮归在窗边负手而立,冷冷道:“告诉庄大人,多谢他的好意,不去。”

等在屋外常年习武耳聪目明的庄恒:“......”

不由得讪讪摸了摸鼻子,其实,按王爷对温大人的痴迷程度,这个猜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最后回去特意跟王爷复命时还小心看看王爷脸色,温大人说走就走,不见一点不舍,现下更是来也不肯来,王爷怕不是该伤心了?

结果看见自家这位不动分毫,稳如泰山。

“他竟然不回来了,那就把本王送过去的东西全都收归库房,再吩咐人把院子收拾出来,以后留做他用。”

收拾出来温大人以后回来不是没有地方住了吗?

庄恒略微愕然,却还是依言领命出去。

王爷这回看起来是真的生了温大人的气,不晓得是真的心灰意冷,还是生两天气就消了。

夏日的天难以捉摸,前几天太阳烤的京中的青石板都快要裂开,这几日却一直大雨瓢泼,下大雨自然无法物色院落和住处,是以就耽搁了几日。

等雨好不容易停了空明试探着问温暮归要不要出去找找房屋,温暮归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跟他去了。

然后看着面前破落的院落怔住了。

京城当中寸土寸金的地儿,温暮归一向文人风骨,又师从大儒,简而言之就是为官不贪,俸禄就没个钱,一开始进京就由靖王府全程包揽,竟是也不知道京中物价竟然如此之高。

他手中的银两能看的地儿莫说比不上温玉阁,就是离京中皇城近一些也做不到,只有两处可选。

一处就是挨着繁华长街的破败老屋,摇摇欲坠,木头朽坏,进去就下不了脚,泥土和杂草生的半人高。

还有就是护城河边的半大宅子随便挑,但离宫禁极远,早上要去上朝大概要早一个时辰起才能勉强赶上。

空明企图再说说:“我们家大人可是从四品的官位。”

领看住处的笑着喊了几句大人,而后道:“也不瞒您说,京城这地儿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人,您看,那一排的院落可都是京中大人们住着的。”

远远望去确实是院落成群,其中最醒目的无疑就是靖王府。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离宫禁也是最近的。

“那一块地儿倒是好,但价位可是这个数。”领看的人比了个价格,看的空明一口气差点就没上去。

温暮归眉头皱起,到底还是回了客栈,空明忧心忡忡该怎么办,倒是温暮归淡然一些。

“无妨,再看不妨事的。”

他遥遥看向某一处,眼中冷色更重。

他声音平静,这场大雨下的又快又急,散去了暑气却久久不肯停歇,温暮归一开始还是淡定的,只是时不时往窗外望一望,见不着人也就罢了,后来时常皱着眉头,显露出一丝躁郁。

他总觉得靖王那样不择手段的人不会轻易罢休的,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肯放手,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再来人了,他就是选好了院子,到时再回靖王府也是白选了。

然而一直到第七日,靖王府一直静悄悄的,再无人请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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