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萧颜以为萧齐羽对华淑皇贵妃是深爱的、是特别的, 但后来她发现却也不尽然。

到了眼下萧齐羽还要包庇着宪和皇后,显而易见,其实在萧齐羽心里, 最重要的从来都是皇权殿陛,就连她母妃也不能撼动分毫。

萧颜如何不知,无论当年还是现在,萧齐羽包庇宪和皇后。

一是因着帝王颜面不得失,二是因着靖国公在朝野的强大势力不得失。

“父皇你听好了, ”萧颜眉眼间冷意弥漫, “当初宪和皇后是如何害我母妃的,如今我必要萧僖百倍千倍的奉还。”

听言萧齐羽瞳孔倏忽张大, 兀地反应过来, “方才是你……?”

“是我。”对着萧齐羽投来的惊动目光, 萧颜极从容地如实答。

听言萧齐羽眉眼之间怒意如潮水翻涌, “你竟敢……!”

“是我又如何?”未待得萧齐羽把话说完, 萧颜便兀地横插了这句。

“无论如何,皇兄说的,无半句虚言, 全部都是藏在心底已久的大实话。”

话音未落, 萧颜一把抓住萧齐羽正伸出指向她鼻子的食指, 紧紧捏在掌心, 眉眼娇媚带着三分挑衅, 又朝底下人一字一顿道:“父皇, 瞧您眼下如此, 可真是众望所归呢。”

“你、你、你……”萧齐羽一时气得连整句话都已说不出, 只大口喘着气。

“父皇是想惩治我?还是想杀了我?嗯?”萧颜居高临下压迫着审视着萧齐羽,嫣红唇角不由轻扬, “不过可惜,父皇您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无论如何萧颜不会重蹈她上辈子的覆辙,绝对不会给萧齐羽任何伤及她的机会。

“你敢……!”

她怎么不敢?她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未落,萧颜一把扯过锦被死死捂住萧齐羽口鼻。

“唔……唔……”

本来萧齐羽也活不过两个时辰了,眼下他都没怎么挣扎。

只细微的□□两声,很快便气绝驾崩。

见无动静后,萧颜缓缓松开织金锦被,神情极淡漠地直起了身子。

就在这时,殿门生出“吱吖”一声闷响。

是胡永莲领着太医进入。

“父皇……父皇他半刻前已经驾崩了。”

待得人来到面前,萧颜已是满面戚容的,如是朝太医、朝胡永莲道。

“皇上!……”听言胡永莲“噗”的跪地痛哭起来。

一时间,萧颜出来太初殿,晌午阳光正亮的刺眼。

恰好佳妃神色匆忙的赶来,看见萧颜,忙过来问:“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倏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哭声,“皇上他不会已经……?”

听言萧颜极冷静地朝佳妃点了点头,“是啊。”

对着她投来的目光,“眼下娘娘应该叫小王爷入宫了。”

这话让佳妃深以为然。

是啊,萧齐羽已死,她得尽快控制住整个京都城,否则恐怕生出任何意外。

虽然方才佳妃也已经听闻萧僖被萧齐羽关入了宗人府,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朝野中尚还有些不安分的人。

思及此,佳妃忙神色郑重着朝身后太监道:“还不快去?”

“是。”待得太监应声离开后,佳妃也忙步进了殿中。

眼下萧颜已经出宫来到看宗人府,无论如何萧颜是不会轻易放过萧僖的。

他虽被萧齐羽关入宗人府,但萧颜却仍觉不够,况且靖国公府也必定不会叫萧僖在宗人府太久,到底她还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进入宗人府后萧颜在东院一间单独隔出的屋子中见到了萧僖,毕竟是尊贵的皇嫡子,就算是萧齐羽下令关押,宗人府宗令到底也不敢将他收监。

伴着“吱吖”的开门声响,萧颜步了进去,与此同时她看见萧僖倏地起身,“你们都去外面守着,本宫有话要同皇兄说。”来到萧僖面前站定后她如是朝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卫道。

就在这时,萧僖带着强烈怒意的声音倏忽划过耳畔。

“你怎么敢来?”

兀地,手臂袭上一抹无法忽视的疼痛。

“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未落,萧颜抬眼对上萧僖那恨不能将她拨皮抽骨的目光,“为何不敢?”

听言,萧僖掌心不禁拧得更紧,“你信不信我现在便杀了你?”

“杀我?”萧颜唇角勾起一抹极不屑的弧度,“呵呵”轻笑两声,“眼下皇兄杀得了我吗?”

听言萧僖倏忽一紧,这才反应过来,想到恐怕他又被设计了。

事实上自打萧颜进入,萧僖便闻得周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怪异香气,但方才他正是怒火中烧时根本没顾及多想,只以为是萧颜身上抹的香粉味道。

眼下萧僖想要捂鼻却已经迟了,他掌心松开后便再难握紧,手臂也完全抬不起来。

“你身上抹了什么?”四肢渐渐无力,他尽力站着,厉眸紧盯着萧颜朝她沉声问。

“曼、陀、罗。”萧颜极淡漠地看着萧僖,轻启樱唇如实道。

原来萧颜在来宗人府之前便已往身上抹了许多曼陀罗花提炼成的香粉。

从前华淑皇贵妃同她讲过,曼陀罗不仅误食会中毒,就连香气闻多了都会叫人麻痹。

听言萧僖目光疑惑审视着萧颜,“可你为何没事?”

话音未落,萧颜生出一声冷笑,“皇兄,我是要对付你的,又怎可能引火烧身呢?”

事实上在华淑皇贵妃的景和殿中存着能解曼陀罗毒性的毛果芸香。

出宫前萧颜已先去拿了一粒吞下,自然地,这曼陀罗花香粉对她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

是萧僖支持不住摔倒在地。

即便全身几近不能动弹,他仍猩红着眼眸瞪向萧颜,“你、你好狠……”

狠?听言萧颜不禁生出一声冷嗤。

缓缓俯身蹲在萧僖面前,看着他,樱唇轻启,“我的狠如何能同皇兄相提并论?”

顿了下,“皇兄难道没有发现吗?”

事实上何止是萧僖,还有太多的人,比如宪和皇后、比如萧齐羽……这些人的狠才是令人发指。

上辈子,她和她母妃没有得罪过他们任何人,可他们却从未想过放过,她母妃被宪和皇后害得一夜之间暴毙,何其无辜?上辈子她堂堂公主,却被□□折夭在梅香苑,更是何等凄惨?

彼时,当这些人掌权的掌权、逍遥的逍遥、各得其所,各得快活的时候,对她、对她母妃,眉眼之间连半点怜悯都无,有的只是利用之后的弃如敝履、万般嫌恶!

“皇兄老早便想置我于死地,不是吗?”丹色的唇角轻扬,“皇兄为的是什么?嗯?”

其实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根本都是一样,萧僖也好、萧齐羽也罢,为了权位他们仍能利用她、仍能毫无姑息的置她于死地的,只不过这辈子她对此早已是心照不宣,没给机会罢了。

事实上,萧颜都能想到,为何彼时宪和皇后要害她母妃,不过是恨她母妃一枝独秀,不过是眼红她母妃生出她这极好命格的公主,更加得萧齐羽看重了,不难想见,如若她母妃日后再生出个一儿半女,恐怕不仅萧僖这皇嫡子尊贵地位不保,就连她这皇后之位也是岌岌可危,所以对于宪和皇后来说,她母妃非死不可。

一时思及此,萧颜倏忽伸出手用力扼住萧僖下颚,声音比方才更沉,“虽然我不知道从前宪和皇后是用什么法子害得我母妃,但眼下我不会叫你太好过的。”

听言萧僖冷笑着道:“你如此对我,靖国公府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靖国公府?”说及此,萧颜看着萧僖的眉眼见忽闪现出一抹笑意。

分明如同桃花般娇媚,却叫人不禁感到寒意砭骨。

“你也对靖国公府下手了?”萧僖沉着目光看着萧颜。

她当然下手了!不然还要等到靖国公府来要她性命吗?

一时思及此,萧颜目光不由地投向窗外。

日头西落,恐怕已是傍晚时候。

毕竟靖国公府同萧僖关系厚密众所周知。

不难想见,如若萧僖出事,靖国公府必定不肯袖手旁观。

事实上萧颜早已料到这个,不出意外的话,眼下靖国公府已是血溅门庭。

“不过,倒是没想到,靖国公府竟连个人都没派来。”看来,也是她高估了。

就在这时,萧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兀地抬手握住萧颜手臂,用力一拽。

还没反应过来,萧颜已被萧僖挟持在怀,咽喉处紧紧抵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你想怎么样?”

“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还没说完的话忽戛然而止。

始料不及地,门生出“砰”的一声响。

是谢城从外面提剑步了进来。

缓步逼近,目光凌厉,“放开她。”

谢城是什么样的身手,萧僖自然是清楚的。

眼下他绝不是对手。

一时思及反正也跑不了了,不若拉萧颜垫背。

却就在这时,软剑残影倏忽划过眼前。

快得叫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了片刻,才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凌厉疼痛。

当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鲜血已经将他衣领染得绯红,一如窗外火烧般的艳丽晚霞。

“谢城你……”你会后悔的。但后面半句话还未及说出,萧僖已全身瘫软着彻底倒地不起。

目光所及,此刻萧僖不仅咽喉处泉眼般的窟窿中直往外冒血,口鼻也不断有血涌出。

这是未全然割断咽喉的缘故。

显而易见,萧僖死的并不快活。

“你是故意的。”思及此,萧颜抬眼对上谢城深邃鹰眸朝他如是道。

毕竟萧颜如何不知道谢城剑锋的凌厉?若非故意为之,谢城必定一剑封喉的。

“如你所愿。”话音落下,谢城冷唇轻启。

听言萧颜看向谢城的目光倏忽一紧,反应过来,“你又跟踪我。”

微微向前倾身,谢城更凑近了萧颜两分,低沉着声音:“此刻公主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这话萧颜如何听不明白?

是啊,他又救了她一次。

事实上在萧颜看来,谢城如此终究是为着巫氏一族的下落。

但眼下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

毕竟上次她那样激怒了谢城。

想来如若不是顾及着巫氏安危,谢城怕是早要了她性命。

思及此,萧颜微微侧脸,目光着紧着看向谢城,如是道:“你以为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这话的意思谢城怎么听不出来。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告诉他巫氏一族下落的。

听言,谢城鹰眸如冷钳般紧紧攫着萧颜,“公主,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分明地,这话带着三分震慑意味。

是啊,谢城是什么人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

但她更加清楚的是,谢城对巫氏的看重。

事实上在未能确保巫氏安危前,他无论如何不会动她。

话音落下,萧颜眉眼笃定着道:“谢城,你不会。”

“我不会什么?”听言谢城看向萧颜的目光更沉了三分,“嗯?”

萧颜从容不迫着直视着谢城漆黑无底的鹰眸,“侯爷终究舍不下巫氏安危,不是吗?”毕竟如若舍得下,上次他便会要了她性命,不是吗?

听言,顿了顿,谢城眼底倏忽划过一抹凌厉,“可公主也该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声音极冷极沉,“说不准哪日我便会忍不住去给华淑皇贵妃上柱香。”

一时听见这话萧颜心底不禁“咯噔”一声。

“你……”才说一个字,萧颜便收住了口,那个震慑的“敢”字终究被关在了唇齿间。毕竟如若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按照谢城的性子,他又有什么不敢的呢?眼下说这话除了只会更加激怒他,别无好处。

顿了下,萧颜尽力保持着镇定,轻启丹唇朝谢城如是说道:“本宫倒是很想知道,巫氏安危在侯爷心里究竟份量几何?”事到如今,她也只有这一个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