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想见, 萧月敢这么说,必定是知道了什么,眼下能够将她置于死地的也就只有事关谢城了, 想必萧月是知道了谢城没死的事情,但萧月是什么时候、是怎么知道的?不由地在脑中回想,将时间往前推,再往前推,终于定格在了萧齐羽寿辰前一晚。

彼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拿出锦盒最后检查里面丹药是否完好无损, 倏忽地, 耳畔划过一声“吱吖”门响,本以为是丫鬟打了洗脸水来, 但却没想到竟然来者不善, 还未等反应过来, 脖颈上便袭来一抹凉意, 通过梳妆台上的菱花银镜她分明看见是个身着侍卫服制的人抵着把长剑在她脖颈, “你想干什么!”声音中带着震慑意味。

“交出丹药、饶你不……”只是话还没说完,那人便突然“砰”的一声倒地不起,原本抵在她脖颈的长剑也顺势从肩头滑落。

兀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竟是谢城腰系的银色缎带以及正往下滴沥着血珠的凌厉软剑。

“你……你怎么在这里?”抬眼对上谢城鹰眸如是问。

却就在这时, 耳畔又忽划过一声瓦片响, 显然是屋顶有人!

“萧颜, 这次你、你们谁都活不了!”

倏忽地, 萧月带着威慑的声音将萧颜思绪一下拉回眼前。

她已经明白了, “那人是你遣去的对吗?”萧颜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月问。

“不然呢?还能是谁?”听言萧月眉眼挑衅着反问萧颜。

事实上萧月从始至终都没放弃过要杀萧颜的心思。

自打日前萧颜回到京都城, 她便遣了侍卫去监视, 好找到机会置萧颜于死地。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上天竟给了她个额外大惊喜。

谢城, 居然还活着!

原来是她……事实上萧颜本以为是文妃遣来的侍卫,此前她还生怕文妃有机会拿这事来回击,却没想到原来文妃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公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小厮声音,“让桂芳给跑了。”

“立马带人全城搜!”眼下桂芳跑不远,况且她无令牌不可能入宫。

“无论如何都要将桂芳抓住!”萧颜声音震慑、不容置喙着道。

却就在这时,“难道姐姐就一点不好奇我的令牌在哪儿吗?”萧月如是朝萧颜道。

听言心头倏忽一收缩,萧颜当然听出了这话深意,忙朝身后小厮道:“备车。”如若萧月的令牌在桂芳那儿,那么眼下桂芳很有可能已经入宫!她必须入宫解决这事!

“姐姐!”就在萧颜刚要抬脚离开时,萧月兀地出声叫住了她,“你是不是很后悔?”她问。

是啊,她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杀了她!思及此,萧颜兀地伸出手死死按住萧月咽喉跳动处,冷着沉着声音朝她道:“眼下弥补也不算迟。”

听言萧月眉眼不见半点恐慌,唇角微微挂起,道:“只是我不会给姐姐你这个机会。”

话音未落,浓郁的腥香已馥郁鼻头,目光所及,眼下盖在萧月身上的碧色水浪纹锦被印染出大片鲜红,兀地掀开锦被,她心口处深**入了一把匕首,显然,她这是自戕了。

“是吗?”不动声色着握住匕首,话音未落,她兀地拔出。

“噗”!鲜血瞬间如泉般的喷溅了满帘!

俯身将唇凑到萧月耳畔,“本来姐姐给妹妹你准备了个最舒服的死法,可妹妹你却偏要自讨苦吃。”眼下虽然流了很多的血,但萧月却并未死去,她痛苦地张大着嘴,一口一口不自主地抽着气,显然,方才她自戕未能找准要害,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厮声音,“公主,马车已经备好。”

眼下不能再耽搁,她必须得赶紧入宫去了。

必须得在桂芳见到萧齐羽之前解决掉她,不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思及此,她一手按住萧月脖颈,另一手紧握着匕首极干净利落的一刀割断了她咽喉。

半晌后,萧颜哭着来到太初殿同萧齐羽说及萧月自戕的事情,她跪在阶前,眉眼间尽是自责神色,“都怪儿臣不好!如若儿臣能多照看着些,也许妹妹不会出事!都怪儿臣不好!”

“这怎么能怪你?”这时,萧齐羽极冷漠的声音在空阔的太初殿中响起。

“她若想死,谁又能拦得住?”不难听出,眼下萧齐羽对萧月不在乎的、嫌恶的态度。

“父皇……”就在这时,萧颜启唇,朝萧齐羽道,“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事实上按照南萧规矩,公主就算出嫁死后尸身也要入皇陵。

但方才她用匕首割断了萧月咽喉,眼下萧月身上存在两处致命伤,这显然同自戕说法并不吻合。

若然萧月按规矩入皇陵便少不得要经过验官的检查,届时这些端倪难免不被发现不被揭露。

眼下她只有利用萧齐羽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月儿临死前最后一口气交代儿臣定要将她同谢城合葬,儿臣知道这是不合礼数的,但月儿言辞恳切,儿臣实在不忍回绝,”萧颜蹙着眉道,投向萧齐羽的目光分明带着乞求,“求父皇能够成全。”虽是如此表现,但萧颜是笃定的,她笃定萧齐羽会答应。

“入玉牒的皇室血脉未免在外受人侮辱,按规矩必须葬入皇陵。”

听言萧颜忙又开口问:“难道就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吗?”

有!除非玉牒除名!

事实上这正合萧齐羽心意,思及此,“来人!”

见胡永莲推门而入,萧齐羽朝他道:“立刻让宗人令入宫来见朕!”

宗人令是南萧掌管皇族宗室玉牒、名册等的机构。

“阿颜,你妹妹的丧仪便全权交由你主持了,不必再来回朕。”萧齐羽如是同萧颜道。

是啊,都已经玉牒除名了,自此后萧月这个人同皇族、同萧齐羽都再无干系。

区区庶人又哪里配叫萧齐羽为她费半点心思呢。

“是。”萧颜应声。

出来太初殿时,天色已经黑透。

不由的,萧颜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

眼下这弥漫的如墨夜色可当真是对桂芳最好的掩护。

就在这时,浓稠如墨的夜色中倏忽亮起一抹杏黄色,是萧僖正朝这边走来。

“怎么样?”萧颜忙迎上去问。

原来在进入太初殿前,萧颜便已经遣了人去通知萧僖。

毕竟这件事情无论是萧颜,还是萧僖都脱不开干系。

若然不赶紧找到桂芳,谁都不会有好结果。

听言,萧僖却凝重着摇头,道:“整个皇宫都叫人找遍了,没有见到桂芳,各个城门我也问过,今晚除了你无旁人出入。”

这就奇怪了,“你确定没有遗漏之处?”

“我确信。”萧僖笃定朝萧颜道。

顿了下,他若有所思,“会不会桂芳根本就没有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