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喊杀声、马蹄声彻底打破了夜空的宁静,李逸带领一众逸字营的精锐白甲军且战且走,他们**的战马都是耶律喜隐弄来的上好战马,渐渐的甩开了追兵。双方在前后追逐之间,不时互射箭矢。白甲军仗了盔甲精良,辽军天成军仗了弓马娴熟,始终不死不活的咬着白甲军不放。

奔驰许久,眼望着快到祖山脚下,李逸知道他们已经本入了耶律喜隐军队的接应范围,按着张从颜的智谋,他一定会伏兵袭杀追兵的。

果然,李逸心念才放下,身后忽然火光四起,祖山旁的树林中冒出无数的点点火光来,箭雨好似瓢泼一般射向李逸等人身后的追兵。

天成军只道李逸等人只有数百人,便耶律海里手下辽将便引了尽八百余骑前来追赶,一心想要替耶律海里报仇,但想不到敌人早已在祖山脚下布下了伏兵接应,猝不及防之下,天成军手持火把的骑兵顿时大部被射落,跟着敌人的骑兵飞驰而出,拦腰、结尾,李逸等人也返身杀了回来,天成军顿时溃不成军。

天成军的辽军已然丧胆,正厮杀间,忽听三声炮响,只见祖山一处高地之上,火光大起,数百名辽军引着火把围定高地,只见火光之中,一名辽国贵胄冲着高地之下厮杀的天成军喝道:“耶律璟无道,我乃宋王耶律喜隐,已然起兵讨伐这个昏君,尔等已经被我大军围住,快快下马受降!否则不单你们会被杀死,你们的家人也会成为奴隶!”

这人正是耶律喜隐,他接到了先行回来的耶律李胡和耶律云述,见父亲安然被救出,心中狂喜,便按着张从颜的计谋让伏兵杀出,接应李逸等人,跟着张从颜谏言,让他前去招降天成军,此刻耶律喜隐的兵马还不算多,能招降一人是一人。

果然,耶律喜隐现身之后,天成军的辽兵们开始动摇起来,不少人已经开始下马受降,那辽将见势头不好,想要拔马而回,却被李逸一箭射落马下。

主将一去,剩余的辽军顿时纷纷下马投降,原因无他,只因李逸等人都是御帐亲军的服色,就连皇帝的亲军也叛变了,天成军的辽兵们也摸不准耶律喜隐的兵力强弱,自己身死兵败之后,家小一定会被充作奴隶,当下天成军的辽兵们便下马受降了。

是役,李逸等人损失五十余骑,而辽军天成军死伤三百余人,其余五百余骑投降,最重要的是,他们劫出了耶律李胡,便可以打出述律后和耶律李胡皇太弟的名号,号召契丹贵族们起兵谋反了。

见山下大局已定,耶律喜隐正要率众返回营地,却见耶律云述扶着耶律李胡上到高地而来。

耶律喜隐略略有些惊讶,急忙上前扶住耶律李胡道:“父王才脱困厄不久,在大营中休息便可,这些逆贼孩儿已经降服了。”

耶律李胡常年被软禁在祖州之内,虽然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但长时间被拘禁在府苑内,以酒色消愁,形容有些枯槁,也不复当年的勇猛,他此刻不过五十岁的年纪,但看起来却已经像是六十岁的人了,只见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孩儿,你既然已经踏出这一步了,便不能再回头,为父老了,但为父见惯了厮杀和背叛,有些话你还是该听为父的。”

耶律喜隐面色微微一变,他先前只想到救出父亲,靠着父亲的威名集结兵马,却没想过今后到底是父亲做皇帝呢,还是自己做?当下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面色微有不快。

耶律李胡毒狼般的眼睛看了看他,心中已经知道他的心思,淡淡的说道:“孩儿啊,这谋反可是要搭上我耶律李胡全族人的前程性命的,所以为父有些时候会提点于你。但你记住,为父老了,这皇位迟早是你的,为父做的都是为了你好的。”

耶律喜隐闻言,心中一松,跟着略有些羞愧起来,单膝跪拜于地道:“父王,这皇位该是您的才对,十多年前,您就是皇太弟,就该是您做我大辽皇帝的。”

耶律李胡苦笑一声,扶起耶律喜隐道:“且不说这些了,眼下咱们该计议一下,你且说说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耶律喜隐当下将张从颜给他定下的策略一一说了,耶律李胡微感惊讶,要知道契丹贵族造反不断,但成功的很少,盖因契丹游牧民族少有这些造反的经验,事前并无完整的方略,所以起初进行的顺利,但后来便迅速失败了,现下有张从颜帮着耶律喜隐谋划,到让耶律李胡吃了一惊,他这个儿子何时有了这等才智?

正说话间,李逸却带着几名亲卫上到了高地之上和耶律喜隐等人相见,耶律云述见他满身血污,忍不住问道:“你没伤着吧。”

李逸咧嘴笑了笑道:“没事。”跟着他甚是恭敬的对耶律李胡行了一礼道:“老王爷得脱困厄,真是可喜可贺啊。”

耶律李胡额头上的皱纹挤做一堆,刚才小女儿的神态一点不漏的被他看在眼里,显然小女儿很是关心眼前这个年轻契丹武将,但耶律李胡竟然不认识此人,难道是哪一个宗族的后起之秀?耶律李胡心中纳闷,但脸上却是马上笑意浮起道:“适才多谢这位勇士带人突入敌阵救我,却不知你是哪一族的勇士?”

李逸尚未答话,耶律云述抢着答道:“父亲,他名唤李逸,乃是个汉人,是大周大将军派他和张先生北上来帮我们起兵的。”

耶律李胡似乎不喜欢汉人,闻言眉头又紧锁起来,甚是失望的道:“救我的是个汉人?”跟着有些疑惑的望向耶律喜隐。

耶律喜隐也知道耶律李胡不喜汉人,当下硬着头皮将张从颜和李逸北上来襄助之事一一说了。耶律李胡本来一直紧皱着眉头,当听闻大周大将军答应派出兵马北上一同讨伐耶律璟之时,他冰冷的脸上才略略的放松了些。

听完耶律喜隐的话后,耶律李胡嗯了一声,缓缓说道:“就快天明了,我们先回营地去再做计议。”当下耶律李胡当先便走,耶律喜隐和耶律述云急忙跟了上去,一众兵马打扫完战场之后也跟着护卫回营。李逸也看出耶律李胡似乎不喜欢自己汉人的身份,面色也有些难看,气闷闷的领兵跟了上去。

回到营地之后,耶律喜隐升帐安排兵事,众人在营帐中都是席地坐在兽皮之上。耶律喜隐将张从颜引见给耶律李胡,耶律李胡只是略略客气几句,也不热情,也不算冷淡。

当耶律喜隐问起下一步兵事之时,张从颜却缓缓说道:“此刻当趁天还未明,引兵杀回祖州,夺下城池,以为立足之地,等天明上京的消息传来,再做定止。”

耶律喜隐点点头道:“张先生的主意不错,只是天成尚有三千余人,我军不过六千余众,还分了两千兵马去截断上京往南的通路,军中步卒稀少,只恐黑夜攻城不便。”

张从颜摇了摇头笑道:“小王爷不是招降了五百天成军了么?让手下兵马换上他们的服色,打出他们的旗号,领着降兵前去赚城便可,何须攻打?”

耶律喜隐大喜,当下便安排手下兵将依计行事,耶律李胡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置可否。

耶律喜隐手下猛将也鲁不花领一千兵马扮作天成军先行,另一大将苏鲁干引一千兵马随后,耶律喜隐自引两千兵马随后跟进。

众将领命而去之后,耶律李胡却叫住耶律喜隐,说是有话要和他说,只让耶律云述带张从颜和李逸下去休息。李逸本就有些气恼,见耶律喜隐安排兵事也没自己什么事,显然是念完经就忘了和尚,更是有些着恼起来,气呼呼的先出了营帐,耶律云述眉头紧皱的跟了上去,张从颜却是笑眯眯的也不说话,大大方方的告辞退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张从颜却见李逸往营地东南角快步而去,耶律云述快步在后追赶,忍不住有些好笑起来,喃喃说着:“**岂能强求?呵呵。”一边说着一边踱步望自己的帐篷而去。

耶律云述追上李逸,急道:“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李逸回头怒道:“救出人就忘了恩人,我还道你父亲是什么英雄好汉呢,原来也只是个鼠肚鸡肠的老顽固。”

耶律云述也是怒火大炽起来,这些天她害喜本来就不适,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你胡说什么?!我父王在马背上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你不能如此说他!”跟着只觉得腹中一阵疼痛,耶律云述忍不住闷哼一声,蹲下身去。

李逸本来还想骂回去,但见耶律云述捂着肚子蹲下身去,额头冷汗直冒,吓了一跳,后面的恶语咽了回去,急忙上前将她扶住,急道:“你怎么样?”

耶律云述怒道:“我不要你管!”

李逸皱眉道:“好、好,我不骂了还不成么?”

耶律云述咬牙温言道:“李逸,你记着,我父亲是太祖的小儿子,素来是不喜欢汉人没错,但我和兄长会向他多说好话的,你要是还想娶我的话,就不能这样。”

李逸也想起徐皓月交代的大事,当下只得强忍下这口气,点点头道:“好、好,是我错了,不该这般说的,我先扶你回去休息。”跟着李逸轻叹道:“我只是有些气恼,为了救出你父亲,我手下折损了五十多个兄弟……”

耶律云述面色一黯,拉着李逸的手,柔声道:“对不住,我把你们都当成咱们契丹勇士了,一时忘了你们是汉人,我这就回去跟兄长和父王说,让他们好好的奖赏你们。”说罢耶律云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头也不回的去了,也不理会李逸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