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甲军怎么会在京城之中?石守信和王审琦面面相觑,但之前已然知晓徐皓月和赵匡胤有了协定,石守信当下喝问道:“曹彬,是你率领白甲军入城的?”

曹彬摇摇头冷笑道:“我是独自回京的,你们都该知道。废话少说,你们早城中散布谣言、密谋造反,快快弃械受缚!”

王审琦善于机变,这一刻猛然明白过来,白甲军一定是出尔反尔,前面假意合作,实则是忠于大周,想要平息这场兵变,当下忍不住反咬一口喝道:“曹彬!什么散布谣言,你休要血口喷人,你们白甲军擅离燕云、无故回京,还强行攻占殿前司衙署重地,你们才是谋反大罪!”跟着手持长剑,冷眼环视场中穿着殿前军服饰的白甲军兵将厉喝道:“尔等都是寻常兵士,切勿附逆,免得助纣为虐,谋反大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听到王审琦出言恐吓,曹彬摸着下巴笑了起来,跟着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绸朗声说道:“石守信!王审琦!你们休想再狡辩!有陛下圣旨在此,我等皆是奉命行事!快快束手就擒!”

石守信和王审琦大惊,想不到宫中太后和幼主竟然已经下了旨意,那谋反兵变之事只怕朝廷已经知道,想要恐吓白甲军兵卒有所顾忌,是再也不能的了。

见两人面如死灰,但却还是不打算弃械投降,曹彬收起圣旨冷喝道:“给我上!”

喊杀声四起,寒光映着火光之中,鲜血开始飞溅出来,石守信和王审琦二将的亲卫都是二人心腹,见曹彬手中有圣旨,也知道二将一定是有不轨之谋,但这十余名亲卫并没有弃械投降,反而各举兵刃和百倍于自己的白甲军厮杀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一厮杀之下,便再无幸理,说不定家人也会受到牵连,但他们还是义无返顾的出手了,或许他们也都知道身为武者,为知己者死,便是再无遗憾的了。忠义在这一刻已经变了,他们是在履行护主的忠心,遵循兄弟之间共进退的义气。

在一场激烈的厮杀之后,十余名亲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武艺不错,但面对人数众多的白甲军以严密的阵势环攻之下,还是身死当场,但他们拼死护着石守信和王审琦杀到了大堂之外。

二将到了堂外,本想着能挨过堂外前院,招呼府衙外的亲卫接应,想不到前院里密密麻麻满是手执火把的殿前军兵卒。

石守信肩头的环甲兽已经被挑去,肩头汩汩的冒着鲜血,王审琦腿上中了一刀,这一刀好狠,便连鱼鳞甲也看了开来,好在甲胄深厚,只伤了皮肉,否则他这条腿便会被削去。

曹彬领着兵卒从堂上追杀至,看到只剩下石守信和王审琦二人了,手指摸了摸鼻子,一股血腥味直冲脑门,曹彬目光更加冷峻起来,厉喝道:“快些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

石守信惨然一笑,仰天大笑起来,跟着怒骂道:“徐皓月!你背信弃义!将来不得好死!”王审琦摇摇头将手中长剑仍在地上叹道:“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石兄长,咱们受缚吧,赵大哥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石守信恨恨的看了看曹彬,过了片刻才放下手中长剑,白甲军兵卒们一拥而上,将两人五花大绑起来。曹彬上前从两人身上搜出虎符印信之后,喝道:“将二人带去宫中见大帅!”当下曹彬和众兵卒便押着石守信和王审琦出了殿前军府衙。

府衙外也是密密麻麻的白甲军列队守在外面,石守信和王审琦二将带来的两百余名亲卫已经尽皆被解决,只有数十人被绑缚后跪在一边,其余的都是横尸当场,白甲军也死伤不轻。

见曹彬出来,白甲军群字营都指挥使周群,襄字营都指挥使王子襄一起迎了上来,王子襄心急问道:“如何?”

曹彬指了指身后五花大绑的石守信和王审琦道:“两人已经受缚,虎符印信已经到手,二位可速速调集兵马前去各处城门,将城门夺回!我自带二将去见大帅!”

周群和王子襄大喜急忙接过虎符印信引兵去了,曹彬便押着石守信、王审琦望宫城而去。

……

大周宫城之内,傍晚之时也看到了那天象的怪异,符玉清总觉得坐立不安,柴宗训这几日都没能见到徐子茗和萧绰,做什么都不合他心意。符玉清好不容易哄着柴宗训和她一道用过了晚膳,眼见天色暗了下来,宫女、近侍们开始点亮各处宫灯。

符玉清见柴宗训依然不乐,正和他说着话,却听近侍总管王宁喜颤声在宫闱外禀报道:“启禀太后,韩通将军求见。”

符玉清微微愕然道:“他来做什么?”

王宁喜答道:“韩将军说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符玉清嗯了一声,带着柴宗训转出屏风来,坐到首位上道:“让他进来吧。”

只见韩通和一个头带斗篷的白袍人走了进来,二人向符玉清行了大礼,符玉清甚是奇怪的看着那白袍人道:“此人是谁?韩卿家为何要入夜带他入宫?又是有什么大事呢?”

韩通看了看符玉清却不答话,反倒是那白袍人走上前一步,将头上斗篷取下,露出那隽永的面容来,灯火映照之下,符玉清看得真切,这人竟然是徐皓月!

符玉清看清白袍人是徐皓月后,娇躯一颤,马上一把抱住柴宗训,将他护在怀中,一只纤葱玉手轻颤,指着徐皓月大惊道:“你、你是徐皓月?!你不是在北边联合契丹人谋反了么?你怎么会在这里?”跟着侧头看着韩通道:“韩卿家,你怎么会引他进宫?难道你和徐皓月一样也谋反了么?”

韩通只是微微欠身,却不答话,徐皓月躬身道:“太后莫慌,一切都是末将的谋划……”当下徐皓月将赵匡胤打算集兵兵变的事,连同赵匡胤到幽州找他的事都一一说了。

说完之后,徐皓月抱拳缓缓道:“太后,明日赵匡胤必然挥兵回京,如今城中各门已经被赵匡胤一党石守信、王审琦等人控制,若天明之前不能夺回城门,赵匡胤挥兵回师之时,京城只恐不保,若失去了城墙屏障,京中末将和韩将军的兵马是抵挡不住赵匡胤大军的。”

符玉清听完徐皓月的话后,忍不住凄然笑了起来道:“你们怎么能这样?一会儿是奸臣,一会儿是忠臣,哀家、哀家到底该信谁?偏偏你们说的都这样有道理,你让哀家一介女流,如何同你们这些满腹机关的人周旋?难道真是要算计我们孤儿寡母,你们才高兴么?”跟着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她玉手紧紧的搂住柴宗训哭泣起来。

柴宗训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得符玉清哭泣起来,他自己心里也不高兴,忍不住稚嫩的童音说道:“母后,皇儿觉得应该相信徐将军。”

徐皓月和韩通微微一愣,想不到柴宗训忽然说话能有这般见识,符玉清泣道:“母后都分辨不出他们到底谁是忠、谁是奸的,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柴宗训低声道:“他是徐子茗的爹爹,茗宝宝整日就说他长大了要做一个和他爹爹一样的忠勇大将军,皇儿觉得茗宝宝是忠臣,他爹爹也一定是忠臣,就像皇儿将来要做父皇那样的明君是一样的啊。”他话语虽然低声,但徐皓月和韩通还是听到了,均想柴宗训这般年纪便有此志向,对于一个长在宫中妇人之手的孩子来说,实属不易了。

符玉清闻言怔了怔,却听徐皓月缓缓躬身诚恳的说道:“先帝临终前的嘱托,末将还一一记在心头,不知道太后还记得么?”

符玉清猛然警醒过来,脑海中想起当日柴荣临终前说过的话来,“清儿,你和宗训都要记着,徐将军是可以信任的人,将来不论何时都要相信他,因为他答应过我了,便不会反悔的。”

想到此处,符玉清泪眼朦胧的看着徐皓月缓缓问道:“你当真不会有贰心?”

徐皓月脸上满是刚毅之色,躬身说道:“末将的回答还是和当日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符玉清轻轻擦拭了泪水,轻咬红唇道:“好!徐将军此刻该当如何?”

徐皓月和韩通对望一眼,都是心中一松,徐皓月急忙道:“请太后和陛下下旨,先缉捕在城中散布谣言之人,这些人便是受了赵匡胤等人指使的,我们先要阻住谣言,以免军心、民心不稳。跟着下诏捉拿石守信和王审琦二将,褫夺二将兵权,迅疾将京城各门掌握在手中,此事可交由末将手下操办。另外着令韩将军亲自统领宫中侍卫亲军守护禁宫,并将侍卫亲军之中赵匡胤伏下的亲信将领一一拿下,以保证京城中兵马安稳。”

徐皓月话音才落,宫门外王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臣要见太后,要参奏魏仁浦!他竟然胆敢打开兵备府库,将府库中的兵器盔甲尽数发给那些民夫,他要干什么?老臣要见太后!”

徐皓月望着疑惑不解的符玉清道:“这些盔甲兵器是末将代入京城的兵将们使用,换了殿前军的装扮也好行事一些。”跟着徐皓月顿了顿接着说道:“末将还要参奏王相,他也和赵匡胤早已经暗通曲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