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着冲锋衣, 衣服拉链拉到最顶端,显得没有脖子,周清皖被他顶在身前, 无法看清对方的相貌, 然而正当周清皖试图回过身去,看清男人,却终有一条黑布, 适时将他的眼睛蒙了起来。

下一刻,连带双手也被绳子缚住, 打了个死结,捆得很紧——毫无疑问,如果这种捆法绑久了,手是会废的。

手眼被缚, 周清皖被男人拖着走, 他猜想自己应该是被男人拖到了更隐蔽的区域, 但凭着比较薄弱的方向感, 周清皖有点无法判断,此时自己所站的方位。

或许应该是在小区的监控死角, 极大可能少有人来——平时上班的点儿, 一个小时都不见得会经过一个人, 何况是周六早晨的六点钟……

对于一个普通男人来说, 泄一次, 最多五六分钟。

如果这人要铤而走险,在外面做……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状况,周清皖想, 最糟糕的是, 这人在此潜伏良久, 理应有属于自己的居所或基地,如果对方将自己蒙着眼睛,带到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那么他便再无半点逃脱的可能。

周清皖需要确定的是,这人对他的色心有多大——足不足以支撑对方,跟着他回到他租住的的家中。

周清皖的声音清泠泠的,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掌权者:“你确定?”

男人没想到他会是这副无所畏惧的姿态,有些恼怒,“像你这种婊-子,老子见得多了,不过你的确是男婊-子里最漂亮的。”

“漂亮的蘑菇都会有毒,”周清皖被蒙住了双眼,但依稀看得出面部表情十分冷漠,气定神闲:“你,不怕我有病么?”

“笑死,”男人将周清皖搡着走,“你有病?你有病温敬会上你?”

周清皖勾了勾唇角,淡淡道:“那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们分了。”

男人的手一顿,腰带当啷响的片刻停顿,使周清皖听辨了他的犹豫,然而男人继续说:“你特么这种哄小孩的话,能骗到谁呢。”

就听周清皖却道:“你知道像温敬这种人,和人上床,有什么样的规矩么?”

男人的脚步一顿,把刀子抵在周清皖的腰上。

周清皖没反应,温良的声音继续说:“艾滋病的窗口期是两周到三个月,六月初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做了hiv初筛的检查,是阴性,七月又做一次,结果一样,但就算最迷恋我的那阵子,他都没同我发生过关系,这就是高贵的上层阶级。”

“你特么到底什么意思?”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把刀子用力向里又顶了顶,显得相当恼怒。

“意思就是,我八月又做了一次检测,所以,温敬才突然跟我断了,”周清皖抿唇,缓缓道,“检测报告还在我家里。”

“你妈的,你框我呢?傻逼——”

高大健硕的男人伸脚就踹,一脚踢在周清皖的膝窝处,周清皖借着惯性,向前一倒,发出倒地的痛苦闷声,然而他在男人暴力的推搡下,却保持着原有的镇定:

“在我的包里,有一个药剂小盒,装了今天中午的药量。”,周清皖淡淡道。

话音一落,男人果然将周清皖的书包打开,把包中的东西倒了一地。

文具、书籍、笔记本……

男人正要发笑,他将周清皖的空包扔到一边,就见侧袋里,果真掉了几样东西出来:安全-套,水果刀,防狼喷雾,和一个……装了几枚药片的小药盒?

男人在歪门邪道上混了多年,自然是听说过艾滋病药,是要每天都定时定点吃的,但这人多少有点脑子,不可能因为一个小药盒,就相信周清皖说的鬼话,因为他也知道,有那种谨慎到有神经质的人,为了防身,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于是,他骂咧咧地又问:

“你刚刚说,你家有什么?什么傻逼玩意儿报告?”

周清皖蒙在黑布下的眼皮眨了眨,描述地非常具体:“嗯,在我的床头桌,第二个抽屉底下。”

男人笑得**邪,一边推搡着周清皖转了个方向走,一边对着人的脚后跟骂,“怎么染上的?嗯?你不是洁身自好么?操你妈的,搞了半天,就他妈脸长得漂亮,结果是个脏货?——我他妈笑死,吴理那个傻逼,还跟我说,你只被那个演戏的搞过。”

周清皖艰难地活动了一下手腕,不说话。

明媚的冬阳从东方升起,拂照着周清皖俊秀完美的侧颜,就听男人骂道:“少给我玩些花花肠子,别管老子搞不搞得成你——反正,那什么破烂考试,你是别想去了。”

“你图什么?”周清皖的语气没有起伏,“吴理,能给你什么好处?”

男人笑:“这你就别管了——他在你这儿消失了五六个月,半个屁都没有,你也不想想,他能在哪?”

周清皖自然早就想过此事,他的心里早有几个猜测,但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吴理胆子小,做不出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情,然而此时听男人一说,心中却是一紧。只听男人又道:

“有的时候,人是没被逼到一个份上。”

“——钥匙呢?”男人伸手,到周清皖的身上去摸。

周清皖为了避免被男人碰触,反射性地一倒,肩膀重重砸在门框上,发出惊心动魄的闷声,而那男人伸手猛力掐住他的脖子,“别特么搞这些小动作,开门!”

周清皖被男人掐得吃痛,喘不上气,从唇缝中挤出几个字:“钥匙……在我口袋里……”

门终于被顺利打开,陈旧又偏僻的小区住户不多,根本无人在意一声平平无奇的撞门,周清皖被男人搡进了家门。

男人环视着周清皖的家居环境,像提拿货物一样,将周清皖一推一搡、一拖一拉,带到卧室,就见两只白色的小奶猫,警惕地站在卧室门口,毛都炸了起来。

而男人伸脚将两只猫蛮力踹开,向卧室里看了一圈,并没见到什么床头桌,一时愤懑又怀疑,向周清皖问道:“你说的那床头桌呢?别不是框我呢吧?”

周清皖漂亮的额头上,已是细汗密布,微微粗喘着,极力稳下心神,“在那里边。”

男人走到去找,在周清皖的身前进到卧室,周清皖听他脚步声进去,试图抓住房间门,将卧室门从外面关上,然而他毕竟被捆住了手,蒙住了眼,动作还是慢了一些。

卧室门尚未关紧,就被高壮的男人猛力拽开!

“妈的!骗我,婊-子!”男人愤怒地提起周清皖的领子,像掷一个破布麻袋,把身型颀长的青年,往**蛮力一扔,周清皖那张秀美端肃的脸,被眼睛上的黑布衬得格外苍白,一双蔷薇色的唇瓣,被抿成淡粉的颜色,看上去极其适合蹂lin。而这人又穿了一件米白的短款羽绒服,被宽大的衣料包裹在芯儿里,像一朵含羞待放的芙蓉花。

周清皖太漂亮了。

恶徒似乎更加兴奋,也不去计较周清皖将他骗到了家里,反正这人再怎么挣动,也翻不过山去,仍旧是他的掌中之物。于是一双大手将周清皖的衣料剥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衣,两条长腿既然挣动不止,便所幸把两个脚腕一左一右地绑在两个床头柱上。

青年人瘦削但漂亮的锁骨露出来,一对白皙平直的肩膀,微乎其微地颤抖着,男人笑得放肆,发出一声愉悦的长啸,只听这人的骂声肮脏,说着便伸手下去摸——周清皖的腰没什么摸劲,很瘦,腰上没有一点肉,胯骨清晰,骨头包着皮。

周清皖终于像一条脱了水的美人鱼,被人扔到一张巨大的粘板上——极致的美丽,也极端的脆弱。

咸湿却无用的泪水,无声地落下。

周清皖却莫名觉得平静——他的心底一片死寂,竟然忘记了挣扎。

然而,想象中被撕裂的痛楚,却迟迟没有袭来,伏在身上的男人,闷哼一声,重重地向着自己栽倒下去,恶臭的嘴唇即将贴上周清皖的脖颈,周清皖却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陡然消失。

“砰!”重物落地声,伴随着男人痛苦的吸气,接着便是拳拳到肉的殴打,和痛苦的闷哼,但除此以外,再无其他的声响。

周清皖本能将自己的身体瑟缩起来,禁不住抖,也禁不住流泪,他竭力将自己的每一寸肌肉绷紧,然而似乎无济于事,他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根本无法靠这种鲤鱼打挺似的挣动,便将那**在空气中的肌肤,重新覆盖起来。

可那殴打声持续了半分钟,也没停下的迹象。

来不及了。

真的要来不及。

“……温、温敬?”周清皖试探着叫了一声,下一秒,一个熟悉却温暖的怀抱,将他用力拥进怀里。

温敬的双手很热,好像有血,有腥气味的,发着抖来扶周清皖打着摆子的身子,又去解周清皖的手上和脚上的绳子。

周清皖的手已然麻了,手指都动不了,而当他的双手恢复自由后的下一刻,便已下意识地拽住了温敬的衣角,连蒙在眼睛上的带子,都忘记自己扯下来。

周清皖平复着呼吸,缩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十指交缠,另一手解开周清皖眼睛上的遮蔽物。

周清皖那张极漂亮、极清秀的脸,泪流满面。

细密的吻小心翼翼地落下来,衔住他的泪,将那泪痕一一吻去。

周清皖的额头微微发着烫,目光迷离得厉害,有点懵,薄唇微张着,巴掌大的脸痛苦得皱着,任温敬去亲,他的目光不可遏制地看向地上,那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腰腹处插着一把刀——应该就是最开始抵住自己的那一把——发出濒死痛苦的shen吟。

周清皖猛然回过神来,将温敬推开,这才看清温敬那双被愤怒烧红了的眼——那眸光已经不像是属于人类,而像一头被逼上绝路的困兽。

温敬拖着他的腰,用一股温柔的蛮力,将他从**打捞起来,他的力气很大,卡在周清皖皮光水滑的白皙肌肤上,不可避免地留下红色的印子。

周清皖被他公主抱起,陡然失重,有气无力地闭上疲惫的眼睑,深吸一口气任温敬把他抱去卫生间,放好了一脸盆的热水,用热毛巾细细擦拭周清皖的脸颊,周清皖终于抓住温敬的手腕,定定道:

“他……不能死。”

“你不要管。”温敬的后槽牙咬紧,毫不费力将周清皖的手抚开,固执地擦拭着周清皖的脸和身体,“我送你去考试。”

周清皖猛然抬头,他亲眼所见的,温敬那张斧凿刀刻的侧脸,流畅英朗的线条,绷出一个死神似的弧度,仿如梦魇之中跳出来的反派角色,陌生到让人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会心生可怖的惧意。

周清皖踮起脚尖,倾身吻在温敬向上卷曲的睫毛上,双手将温敬的衣襟抓得死紧:“听话。”周清皖的声音,隐藏着颤抖,藏匿着悲哀,匿写着惊慌和失措。

温敬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低得没人能够听清,好像是说了句:“不要。”

是了,以温敬的家世,或许有一万种手段,能让一个无名的恶徒,死于“正当防卫”之中,更何况,他们还有万足的证据,去证明。

“温敬,快一些,”周清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落在人心尖儿上的白羽,将温敬的心挠得发痒,可心里越痒,泪腺便越发达,就越想流泪:

“温敬,你快一些,——听话,温敬。”

温敬还是把禁锢着周清皖的手给放开了,脱力一般地,松开了周清皖,他有些怔忪地愣了,看周清皖在他面前脱得赤[条条,用着祈求的语气,非常温柔地对他说:“温敬,你帮我去衣柜里拿衣服好不好?温敬?”

温敬像是……脑袋都被套在太空舱里,依稀分辨出周清皖的句意,像一条行尸走肉一般,莽撞地撞出去,去卧室的衣柜里去取,周清皖叠得整齐的新衣。

房间里的两处摄像头,毫无意外地都开着,想来,这也是周清皖坚持将这人带回家的原因。

温敬的手握成拳,一拳砸在衣柜上。

这与……

十年前的视频被拍下来,究竟有什么区别?

周清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这人带回家,

又是在一种怎样的绝望中,强行要求自己保持理智,去试图记录这次可能发生的侵犯?

“温敬,你好了么,”周清皖催促着温敬,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随便拿两件就行。”

温敬这才极力遏止住,将那人再插两刀的冲动,取了一件薄羊毛衫,和一件简单的运动裤出来,袜子,**,新棉服,所有的,都要新的。

温敬不由分说地脱掉了周清皖的袜子,让周清皖将赤/裸的两脚踩在他的脚上,始终不发一言地,将他赤条条的漂亮小猫,重新包裹得严严实实、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周清皖搂着温敬的手,缓缓地放开,那一双清亮亮的杏眼,定定地看向温敬,可温敬却始终没跟他对视。

他怕。

他怕一看周清皖,就忍不住要哭出来——那太逊了,但是温敬知道自己会忍不住;更忍不住会想将那躺在血泊里的畜生,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温敬想不明白,为什么像周清皖这样的好人,谁也没招,谁也没惹,却从出生就有这样多的劫要度,千山阻拦,关关难过——这太不公平,偏偏那份与生俱来的“善良”,还要将他捆绑住,再让他用程序正义,去束缚自己的手脚。

这时就听周清皖冷润的声音说:“我叫了救护车,也叫了警车——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考试。”周清皖在温敬去拿衣服时,就编排好一切,此时也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这样简单又轻易的事。

“我送你去。”温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样几个字,他的目光如炬,“我来晚了,我不能再错过了。”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抱住温敬,将自己白皙纤长的颈子,贴上温敬青筋暴露的脖颈,但见秀美干净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不晚,”周清皖淡淡说,“一点也不晚。”

“你不要安慰我。”温敬将那把纤腰箍得很紧,像是要将人勒到自己的身体里,让血溶于血,肉嵌着肉。

“没有安慰你,”周清皖的声音轻到飘渺,“温敬……我不害怕了。”

“嗯?”温敬眨眨眼,就听周清皖的声音终于不再抖:

“我不害怕了。”

卫生间里没有窗,一盏暖黄色的老灯,由上而下地从头顶上照下来,拉扯出两个极短的人影,黏在一起,也是一个暧昧的弧度。

温敬知道自己爱周清皖——他早爱上了周清皖,但哪怕是与周清皖做[爱的那天,他的心跳,好像也没有此刻这样快。

不一样。

温敬想,就算是把自己插到周清皖身体里,嵌合得严丝合缝,好像也没有此刻的感觉强烈——那种完全拥有周清皖的感觉,如梦似幻,似真似梦,是他在这一分、这一秒,从时间缝隙里偷来的甜——即便这甜蜜,是夹藏着血腥味儿的。

果然,这温存停留了三五秒,便被那个更清醒的人,轻轻地,也毅然地推开,“我该走了。”周清皖说。

于是,温敬看着周清皖的背影,推开洗手间的门,挺直了脊梁走出去。

周清皖看了眼挂在客厅里的表盘,极轻地叹了口气,但还是蹲下身来,安抚了两只被血腥味吓到的小猫。

温敬蹙着眉头,有些暴躁地想——这两只废物东西,不如趁早扔了,养两条有用的狗,便见周清皖将它们放下,去猫窝旁边的打印机里,慢条斯理地取来提前多打印的一份准考证,并将另一个笔盒,装进一个备用包中。

然后……

钥匙、安全[套、小刀、防狼喷雾、小药盒,也有配套。

周清皖没能在温柔的襁褓中长大,便在遍体鳞伤中,学会了如何将自己裹上一层坚不可摧的硬壳。

温敬将自己的大拇指,攥出“咯咯”的响声,双目赤红着周清皖在一分钟内准备好了所有东西,捏着水杯喝了口水,用平静又淡漠的眼神扫过卧室,看向血泊里晕死过去的那个男人,静默了几秒,起身上前去,从男人的口袋里,翻出自己的手机。

“我走了,”周清皖说,“考完给你消息。”

温敬晦暗深沉的目光,将周清皖的轮廓描摹了一次又一次,“嗯。”

而温敬话音一落,周清皖便不再逗留,开门离去。

温敬在那老房子里站了很久,直到警察和救护车来。

“你不是那个电影明星?”火速赶到的警员和协警,将“案发现场”封锁起来,不可置信地向着温敬道:“明星犯法和老百姓同罪的哈,我先说好哈。”

温敬阴沉着一张脸,抱着臂踱步到周清皖平时坐的那张小凳旁,坐下,面色铁青,目光森冷,邪笑,暴言:

“要不是我老婆拦着,这个逼已经死了。”

“那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办案的同志说,“我们去了解一下情况。”

温敬今天原本是有盛典活动的,年底了,某大平台给他颁了个“最佳流量奖”,按理说这奖很少颁给像温敬这样成名已久的老腊肉的,但没办法,温敬这一年虽然一直在拍戏,却没有播出的作品,年中那阵轰轰烈烈的“爱情宣言”,也是将圈里搅得天翻地覆,一个人一个月的流量,就能挤占三个“小粉红”加起来的半年流量,因而也算是实至名归。

温敬本来是打算去的,盛典在晚上,也在北京,他可以中午见了周清皖,再去也来得及。

于是温敬原本打算得很好,连夜从新电影片场——东北的深山老林里,坐了轿车、再转了火车、最后转了飞机,才千里迢迢地过来,原本寻思着给周清皖一个惊喜,却万万没想到,等来了一条奇怪的消息:

【2022年12月24日6:38

“zhou”的紧急联系人温先生:

红色预警:您位于xxx路yy号12号楼2单元303室的家用住宅,疑似遭遇非法闯入!请您立刻报警!——来自红米门铃的紧急预警……】

温敬把手机上的信息,递给警察看,抱着手臂,耷拉着眼皮说:“所以我就马上过去了。”

“现在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先进啊,”民警说,“我刚刚去查看了,用力撞击或拍打,都可以发出提前设置好的消息。”

另一人问:“那你是怎么进的门呢?你有钥匙?”

“本来没有,”温敬道,“我去的时候,在隔壁302的地毯底下找到一把钥匙。”

“怎么会在302呢?”民警不解。

“我让302的租客放的,”温敬恹恹道,“302的房租是我付的,租客和我老婆认识。”

温敬逼着自己耐下性子,配合警察的调查询问,直到他的律师来接手,温敬在大中午才终于从派出所脱身,于是近乎急切地一边将电话打给周清皖,一边往远在二十多公里外的考场去赶。

8:30-11:30考政治,如今已经是中午十二点,第一科点考试应该结束了。

可周清皖临走时明明提前说了,“考完会给你消息”的,怎么又没发来呢?

考试迟到是肯定的,但迟到多久又是个问题——如果时间控制在15-30分钟以内,仍然可以入场,但若迟到时间超过了30分钟,是绝对不能入场的,这种考试纪律,就算是温敬这种脱离考试已久的人都依稀记得……

难道是,没能进考场么?

温敬心乱如麻,从派出所里出来,便赶忙将电话拨过去,可等待他的是一连串的忙音,和机械的女声提醒他:“您拨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正午的阳光烤得人心焦,冬日的北风又吹得人心凉,一旦想到周清皖不能参加考试的可能,温敬急得几乎要疯掉。

只见他那张冷峻的脸,青得如涂了层颜料,温敬等不了,温敬气得几乎要发疯,大步流星地坐上自己的保姆车,不由分说地令司机往周清皖的考场开,一刻不停地给周清皖打电话。

开车的司机既是温敬的司机,又兼任温敬的助理,在后视镜里观察着老板的面色,迟迟没有敢开口,然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工作的事提了出来:“温老师,彭经纪让我问您一下,晚上那个盛典,您还打算去吗?”

温敬冷哼一声:“去个屁。”

“好的,”司机胆子小,连忙应声道,“那我一会儿给人家那边,回个话去。”

“嗯。”温敬随口应声。

然而这时,温敬拨打的第69通电话,在忙音了十几秒后,终于被周清皖接通了:

“喂,”周清皖的声音正常,听上去仍和平时一样,清清润润的,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抱歉,刚刚路在铭和赵普新打了过来……没能先给你电话了。”

眨眼间,温敬便在心里将那两个傻逼骂了一遍,但还是第一时间挑了最关心的问:“怎么样?你迟到了么?”

温敬压低了声音,但语调很急。

“没关系的,”周清皖的声音淡淡的,听上去像微凉的泉水,有种沉静的力量:“我运气比较好,一路绿灯,只迟到了28分钟。”

这特么还叫运气好……

温敬无奈地弯了弯眉毛,放缓了语气和语调,小心翼翼地又问:“那你答得怎么样?比别人少了半小时,时间够么?”

那面的声音一顿,才说:“够的,你别担心了。”

温敬敏锐地捕捉到周清皖的犹豫,立刻又变得疾言厉色起来,“你别骗我,你犹豫了!”

温敬执着的样子,像一个识破大人谎言的小孩,也不知周清皖若是再狡辩,会不会哭出来。

只听电话那头的清润男声,极轻极淡地叹了口气,这才把实话详细地说了:“有几道题没写太完整。”

“啊?那要紧么?”温敬急切问。

“不要紧的。”周清皖说,“大不了,后面几科答得再好一些了。”

温敬听得心中一紧——周清皖要考的是清华,又不是普通的985,但想来现在说这个也无济于事,无非只能传达焦虑,因而沉下声,安慰周清皖:

“没事的,你是最好的,我永远相信你的。”

这次,周清皖沉默了许久,才应了一声:“嗯。”

温敬刚想问他,“吃饭了么”,“下午的考试什么时候开始来着”,就听周清皖的声音有些犹豫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温敬。”

“嗯?”温敬心里莫名一紧。

也是这时才想起,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自己已与周清皖许久都没有这般亲密。

然而下一秒,温敬便听周清皖的声音穿过话筒,像凉凉的冰雨拍打在他的脸上,明明用了商量的口气,实则却没给温敬任何商量的余地:

“……你先别过来了,好不好?”周清皖说。

“为什么?”温敬的声音变得明显不悦,音量也点些大,“给我一个理由,你别想再躲着我了。”

——面对周清皖,温敬本不想这样咄咄逼人,但现在的温敬,有点过于患得患失了。

周清皖沉吟一会儿,紧着声说:“抱歉,我没想躲着你,是因为……本来就迟到了,已经有很多同学注意到我了,我不想你再来,转移他们考试的注意力。”

“操,”温敬骂出声,周清皖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这在温敬的眼里简直无法理解,甚至有点不可理喻,于是道,“老子管他们呢,他们爱看看呗。”

然而周清皖的态度却很坚决:“不要,你别来。”

“我就来,怎样!”温敬再也不想低头了,莫名像只斗气的小学鸡,然而下一秒,他就主动地败下阵来,因为周清皖说:“……我会生气。”

温敬于是终于没能去周清皖的考场。

因为他怕周清皖生气。

温敬焦躁得像只热锅上的热狗——平时闲下来,没事;此刻闲下来,蛋疼,于是温敬去了那个什么什么的——破盛典,憋了一整天,总得找个地方,去一去身上的火气。

“妈的,烦得要死。”

温敬站在天台上,懒得按照造型师的设计,去凹什么造型,他也不换衣服,就让拍照的老师随便拍。

左拍拍,右拍拍,温敬终于抽完了一盒烟,温敬的脸色依然臭得像条松狮犬。

摄影师走上前来,颤巍巍地跟温敬说:“温老师,我们现在,嗯,一般是不让拍‘抽烟照’的,这不符合引领青少年的价值导向,可能会招来非议,嗯……虽然您抽烟很帅,但能不能拍几张不抽烟的呢?”

“老子真是操了,”温敬将烟头捻灭,很没素质地耍大牌,“早八百年就跟青少年说了,别特么看我——不拍。”

温敬气得拔腿就走。

一边走,还一边带上了一只素圈戒指,在左手的无名指。

摄影师一脸为难,犹豫地挑了几张,能够模糊处理温敬手中的香烟的照片,交给主管这次颁奖的宣传办了。

然而,很快的,摄影师同志所担心的部分,就彻底地,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颁奖盛典开始前,一小时,平台突然接到通知,说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要取消温敬的“最佳流量奖”,给出的理由,大体意思是:温敬这种利用自身流量,翻炒个人恋情,把微博当自己家的“后花园”玩,公然宣传txl的行为,给青少年的群体,起到了极为负面的影响。

——也就是说,临开奖一小时,温敬的奖项,被“平台方”突然撸掉。

好笑。

精彩。

大新闻。

有得聊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温敬来到颁奖典礼现场,黑着脸拍的抽烟照片,便被发到了网上。

没过多久,网络阵地上的风声,就又莫名其妙地吹了起来。

温敬这个天选挨骂人,毫无意外地,又一次挨骂了:

[我勒个打去,温敬是不是大势已去啊!温家要倒了吗?]

[新剧要扑,奖项没了,(很可能)老婆也没了]

[我笑死,这就是猖狂的后果,所以说,兄弟们!做人还是要低调啊~]

[没人觉得是阴谋吗???这家颁奖的大平台,好像本来就和椰子传媒关系很好吧?]

[少来哈,全世界都要害你家哥哥]

温敬揉了揉酸痛的眉头,气笑了,下意识转去敬清期待的超话去看,就见原本祥和快乐的超话里,也变得乱糟糟,揪着“都这么久了,温敬为什么不澄清分手传闻”的话题,翻过来覆过去,吵得不可开交,八条有六条都在唱衰,“别想了,真分了”。

温敬好像就是在这一瞬,突然明白周清皖的所有顾虑和想法,了解周清皖为什么反感他的“公开”和“高调”——即便周清皖也曾向他婉转地表示过:“你是个演员,没必要把私生活展示给公众”,但当时的温敬,很显然是钻进了牛角尖里,固执地想要给周清皖一切应有的“安全感”,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周清皖,却没想过……周清皖是真的不想要。

周清皖的压力太大了,他不想像自己一样,高调地活在聚光灯下,那会让周清皖惶恐。

周清皖也不是没求过他,却被他一意孤行地无视,如此只能逃走。

人有时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捧着一颗心去送给对方,然而定睛一看,送出的礼物再贵重,再华美,每一样、每一件,却着实只是讨自己欢喜的,这也便是俗话说的,感动了自己,为难了别人了。

温敬深吸一口气,在暮色四合冬夜里,将一身的戾气与燥气晾得通透,才灰溜溜地钻进暖呼呼的车里,一言不发地,把脑门撑在车窗上。

怎么办呢?

司机也不敢说话,只能将暖气打得更足,沉默地等待着老板的指令。

话说老板今天也真够倒霉的,司机大哥想。

然而就听老板沉凉的声线,点着他的名字,问他道:“张洋,你说我惨吗?”

张洋哪里敢说话。

温敬道:“你大胆说。”

张洋憋了一会儿,憋出两个字:“啊这……”

就听温敬换了种问法:“那我这样问吧,你说我现在过去,他会不会心疼我啊?”

——你妈的。

张洋明白了。

张洋:“心疼啊,肯定心疼,周老师肯定疼得……那是心都要死了!”

温敬眉毛一蹙,嗫喏嘟囔着:“哎,那这也不好吧。”

于是乎,张洋还是载着温敬,往周老师的考场开了。

下雪了。

温敬这才想起12月24日,似乎是平安夜。

温敬看着窗外的世界,渐渐被静默的白雪抹去了原有的色彩,于是花花世界也变得无趣,不允许出声,不允许个性,只有一片整齐划一的规训,将快乐的大笑和痛苦哭声,都缩略成一个语焉不详的省略号,留给忙碌通勤着的世界,一半真实,一半模糊的感觉。

妈的,温敬觉得很操蛋——这世界很操蛋,这雪下得也很操蛋——因为在今天早上,温敬确实忘了给周清皖穿秋裤了。

“找一个商场停一停,”温敬说,“我想买点东西。”

张洋长舒一口气:“好嘞,老板!”

张洋为了甩开狗仔的跟车,着实是用了一点点时间的,因而温敬来到周清皖的考场附近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周清皖下午的考试,是17点结束的,于是在颁奖会场的一片兵荒马乱里,温敬和周清皖通了一次简短的电话,温敬给周清皖在考场附近租了个地方住,并告诉他,出了门就有人等着他,带他回来。

周清皖这次没犟,因为知道出租屋已经住不了,现租酒店也容易被人发现,不方便,便遂了温敬的意。

天气很冷,即使在开了空调的房间里,周清皖仍将棉衣裹得死紧。

他点了两份外卖,便关掉了流量网,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通过一扇雾气朦胧的窗户,看雪,也看自己;

等外卖,也等温敬。

路在铭和赵普新,不知从哪得知了他早上遭遇的险境,喋喋不休地将电话打来,小心翼翼地慰问他,却不敢问他考得怎么样。

手机的推送也接连不断,之前添加的社群,无一例外的吵闹着,在说温敬奖项被撸掉的事,又在猜“温敬和周清皖究竟咋了”,聒噪个没完。

周清皖的心却很静。

玻璃吊灯的柔光,将他清俊的面貌,描画得漂亮又庄肃。

周清皖静静看着窗外的簌簌的落雪,白日里发生的种种变故,像被编写好的幻灯片,在脑海中循环往复地轮播着,间杂着幼时灰褐色的记忆。

它们一起随着那落雪,从高空中坠下,无声地,沉重地,也轻飘飘的。

好像也不是很痛了。

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周清皖竟在恍惚间觉得,好像就这样,不挣扎,也能将自己的余生走完。

六点半,外卖来了,周清皖没吃,没什么胃口,他等的人也没来。

八点半,温敬来了,带着一嘟噜苹果,一盒秋裤,一只戒指,和一把热烈的红玫瑰,和一口很大的锅。

周清皖将温敬迎进屋里,伸出双手,将温敬手里的东西接过。

周清皖愣愣地抱着玫瑰,漂亮的小脸被玫瑰映得更漂亮,看向温敬的秋裤和温敬的锅,面无表情问:“干嘛?”

温敬笑得灿烂,像一个满心满眼只有“女朋友”的小学生,也一条满心满眼只有主人的小狗说:

“吃火锅呀,”温敬说,“太赶啦,我就没买到鸳鸯锅!”

温敬自说自话地,架好他的锅,生好他的火,却蓦然发现没买火锅底料,厨房里也只有一堆冷冻丸子和生菜。

周清皖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禁不住柔和了目光和表情,他的目光很深,看温敬时,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来吧。”周清皖说。

于是,温敬眼睁睁地,看着周清皖做了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动作。

周清皖优先架好了手机,居然打开了“学习对照组”的直播……

镜头将温敬的锅,生番茄与小口蘑录进取景框,便见一双白净却消瘦的手,将食材洗净……

一只戴着戒指的左手,附上那双瘦净的手:

“还是我来吧,”是低沉温柔的声线,“你去休息一下,今天太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一天,写这么多字,真是(他妈的)写到痴呆……

暴躁的温敬,暴躁的我……

许愿有人看……

为了赶寒假档期, 12月4日,0:00开新坑了!(没错就是今天晚上开!)

新坑更新不固定,因为存稿不多,老文要固定,新文要攒收:

《笨蛋美人在养崽系统当男妈妈》等收呜呜呜哭出声来

文案:

阮蓝从小就是个可爱漂亮的小团子,但阮蓝的家人们却并不喜欢他。

轻松考满分的哥姐总说他笨,事业有成的爸妈也嫌他什么事都做不好。

阮蓝明明生活在一个基因优秀、条件优渥的大家族里,却活得像一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废物。

渐渐地,阮蓝越发内向,根本不敢与人讲话,只有面对可爱的小动物们时,才会敞开心扉地说上一两句。

然而有一天,阮蓝在救助流浪猫狗时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拥有了和小动物们交流的能力!

-小咪,不要把你的白毛毛滚脏啦,脏脏的就不漂亮啦!

-不要,老子就要阮阮抱老子回家洗澡!

-呀,不是说猫咪都害怕洗澡的嘛?

-呲,那是它们,老子超爱洗!阮阮快来摸老子的肚皮!

-噗,哈哈哈……欸?为什么我听得懂小咪讲话了……

阮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门附近的熟悉街道上,他身处一个蘑菇似的可爱小屋之中,怀里虽然抱着小咪,但其他的猫猫狗狗在眨眼间都不见了!

小咪倒像没事猫一样,纵身一跃,从阮蓝的怀里跳出,一拱身,便钻进一个豪华版大猫窝里,放声大叫:“敲!这就是老子的新家吗?阮阮!你可真是我亲妈!”

阮蓝:……

阮蓝看着崭新的蘑菇屋与豪华版猫窝,一时陷入了对未知的巨大惶恐,就听一个系统音说:

系统:欢迎玩家“阮蓝”进入养崽系统,这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养崽系统”,可以随时退出、登入、存档,请您放心养崽……

家园中所有的物品,都要通过考试分数兑换,而阮蓝的六科总分也才270分,根本养不起几个崽崽……

委屈的泪水就要落下。

这时,不苟言笑的学霸同桌,黎鸣,穿着别扭的水手服出现在自己面前,耳根发红,面色冷漠:

“要什么,给你买。”

*

阮蓝有种特别的天赋,那就是照顾幼崽~在养崽系统中,阮蓝做出的任何行为,都会形成加buff的属性状态。

例如:

给小崽崽筑巢60min:专注度+2

教小崽崽学习30min:自信心+10

陪小崽崽玩游戏20min:记忆力+5

“妈!给俺洗个澡!”

阮蓝发现,每次给小咪洗澡后,自己的母亲就不会再骂他。

”妈咪,呜呜,我想听你唱歌~“

阮蓝发现,每次教啾啾唱歌,讨厌数学老师就不会再为难他回答问题。

”阮阮!我想你亲亲我耶……“

阮蓝发现,每次去亲耶耶,抚摸它的软毛,自己暗恋的……黎鸣……便会用情意绵绵的目光看他。

……

直到有一天,黎鸣去参加高数竞赛离开3天,养崽系统,也突然消失了……

*

双向暗恋,究极甜!搞学习+养宠文!

【善良笨蛋美人受*深情冰山学霸攻】

作者专栏等收!!我看是谁那么可爱收藏了我哎哎哎哎哎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