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浔站在最前面的位置,忙着协调入住,再一一确认所有人两两结伴,拿好行李物品,顺利进到房间里安顿好。

因为大雨,酒店的门窗都关着,有一股闷闷的潮意。

田云逐远远地吊在队伍的最末尾上,跟姜浔遥遥相对。这样的距离很安全,又兼备开阔视野,让他可以在看清姜浔的同时,又不用耗费太多力气掩饰自己。

越来越不听使唤的双腿,让这样简单的站着都成了一种折磨。他害怕自己随时有可能软倒下去,但依旧没有急着冲到前边。为了让自己站得更稳一点,只是时不时悄悄避开姜浔的视线,调整着身体的重心,寻找支点。

这么做一半是出于本能,冷汗涔涔的身体好像在本能地逃避眼前的拥挤和嘈杂。还有一半,是出于私心。这心思在心里藏得太久了,害怕暴露,也不能轻易放弃。

人走得差不多了,田云逐再怎么心虚,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到姜浔的面前。

姜浔的眼睛看人时明亮深邃,但颜色偏浅,总是让人轻易解读出冷淡。田云逐害怕自己根本经不住他用那样的目光审视自己。

“他跟我一间。”

姜浔只是沉声说了这一句,便低头登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更没再多看田云逐一眼。

可他越是回答得从容坦**,田云逐就越是心跳如鼓。

“标间没有了,剩下的都是大床房,可以吗?”

前台小姐姐的话几乎快要让田云逐窒息了,好在姜浔并没有迟疑太久。

“可以。”

眨眼间,田云逐不仅如愿以偿顺利跟姜浔分到了同一房间,还突然拥有了跟他同床共枕的机会!

短短两个字,让觊觎已久的幸福,超出预期地陡然降临了。

于是,他上一秒还冷得有些抖,现在又被紧张还有激动生生逼出了一身的燥热。难以言说的强烈身体反应,让田云逐恍惚间仿佛坠入了深海。坠入两万米深处,在极致的冰冷和静谧中,看到长久深眠的海底火山突然苏醒。灼热的岩浆在幽黑的海水中喷涌,沸腾的热浪将水火交融在一起,席卷着他,在冷与热的极致碰撞中浮浮沉沉。

这家酒店房间的条件一般,空间闭塞,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霉味儿。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只要跟姜浔一起住在这里,田云逐就可以对这些平时难以忍受的地方,统统忽略不计。

进门之后,姜浔把装备随手卸在地板上,打开窗户,让风声雨声冲进来一些,赶走过期的空气。他在窗前又站了一会儿,确认没有雨水潲进来,才转身看了看仍然手足无措站在他背后的田云逐。走过去,把他的背包塞进他的怀里。

“你先去洗,洗完早点休息。我先把东西收拾一下。”

“哦,好。”

田云逐双手接过来,努力稳住动作,可手指还是抖的。他抬头看过来时,眼睛湿润,晶晶亮亮的。

姜浔的目光从他的眼睛,转向他微微凸起的颧骨。在那周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正浮着的两团不正常的红晕。这个发现,让姜浔从心底,腾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所以,他抓着背包的手没有松,很快又补充了一句:

“实在不舒服就跟我说,我带你去医院。”

田云逐用力笑了笑,

“没事儿,应该就是感冒,洗个澡睡一觉没准儿就好了。”

“嗯,去洗吧。”

虽然心疼姜浔的一路辛苦,可他的语气和态度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田云逐只好拿了东西,乖乖去了浴室。

等田云逐洗好出来,才听到窗外有很大的雷声。树枝大幅度摇晃,偶尔被电光照亮的影子形同鬼魅。

他第一时间看向姜浔,定了定心神。

姜浔已经脱了被雨水淋湿的外套和T恤,把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身上只剩下一条裹满泥点儿的速干裤。

屋里灯光昏暗,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窗边,低头摆弄手机。他的身体一次次被闪电闪烁的光芒照亮,像摄影棚里坐在闪光灯之下的模特,姿态随意,却一次又一次迷惑住田云逐的眼睛。

印象中,凡是硬朗健硕的男生,都有着质感阳光的小麦色肌肤。姜浔却一身的白,身上的肤色甚至比他的脸还要白上几度。田云逐早就听说,姜浔来自中国为数不多的俄罗斯族。可是,除了他格外立体的五官,和那双勾人的烟灰色眼睛,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认识到,姜浔骨子里,确确实实多多少少流淌着欧洲人的血统。

他的肌肉紧实适中,谈不上如何壮硕,只给人一种流畅的,高不可攀的美感。宽肩窄腰的优雅身形,是出自雕塑大师之手的完美艺术品。田云逐也不敢细数他究竟有几块腹肌,红着脸连忙错开了眼神。

“学长,我完事儿了,你赶紧去洗吧。”

姜浔好像在忙什么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等他抬起头时,田云逐才看清他脸上阴沉和烦躁的神情。

姜浔没想到田云逐还在等他的回答,愣了一下,勉强缓和了脸上的表情,语气仍然难掩冷硬。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起身进了浴室。

田云逐很容易被姜浔的情绪影响,脸上带着的傻笑很快僵住。他手脚并用爬到**,躺在一边,用被子飞快裹住了自己。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太舒服,在外边长途跋涉了一天,又淋了雨,状态差到自己都有些害怕起来。虽然难受到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也沉得厉害,可他还是绷着一根神经,想等着姜浔出来。

这样难得的机会,如果因为睡着轻易被挥霍过去,他不会原谅自己。

床铺的另一边,姜浔的手机不停有电话打进来。虽然手机被姜浔设置了静音,倒扣在了**,可是沿着屏幕边缘漏出来的光,就像跟窗外的闪电交相呼应似的,闪烁的时间一次长过一次。

带着某种暗示,或提醒。

是谁在本该陷入沉睡的深夜,锲而不舍地拨打着他的号码?

看来在这风雨如晦,躁动不安的夜晚,等待着姜浔的,并不单单止有他田云逐自己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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