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格非不敢向房面上进入,唯一可喜的是寺中布满了高耸半空的巨松古木。

但是,少林寺的长老高僧们也确曾用过一番心思和脑筋,那就是所有的巨松古木仅留顶尖的部分枝干绿叶,其余部分直到地面,俱被修砍得光秃。

许格非一看,不由暗暗赞服,他根据巨松古木的距离和高度,如果是尧庭苇和丁倩文来,上下和飞渡,必然会施展功力的极限而发出声音。

他许格非虽然有从容纵过的把握,却不敢说一定不会发出轻微的衣袂破风声音。

是以,他先把长衫的下摆前后摆系结起来,又把袖口捋紧,这才一长身形,直向寺内一株古木上空渡去。

到达古木枝上,屏息踏实,凝气吸腹,果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许格非低头下看,距离地面至少七丈以上,山风阵阵,附近松涛呜咽,即使发出一些衣衫磨擦枝干的声音,地面上也不易察觉。

尤其,天空黑暗,地面房院中灯光点点,在这么高的半空中凌空飞渡,下面也不易发现。

由于进入寺内,看得不但清楚,各处的灯光也较在寺外看见的多了。

最令许格非注意的是,靠近第二三十进大殿侧方的一座较大院落内,灯光特别明亮。

许格非根据寺中的后方耸起的藏经阁来判断,再加上了尘、悟因两师太的指点,那个大院子很可能就是达摩院了。

既然院中灯光明亮,很可能是会议场所,当然是半个时辰之后各派掌门长老和代表们开会的场所。

许格非觉得这当然是难得的机会,如果能听听各派会议的讨论及决议,那后天大会时应付起来,那就容易得多了。

心念一定,决心到达摩院那边去看看,是以,举目打量前面的一株巨松,较之方才的距离远了一些,但他依然在长身凌空后,接着一个云里翻身,轻飘飘地落在巨松上。

但是,当他准备纵向达摩院外的一株古木时,这才发现较之方才的距离又远了两三丈。

许格非心想,不知道这是不是少林僧人故意的布置,根据树身只留顶端的枝干来看,愈往深树木距离愈远,人为的布置是很有可能的。

他心念间本能地低头下看,这才发现每一个墙角暗处,都有一名少林和尚站着,有的佩戒刀,有的提铁杆,有的则手持方便铲。

许格非一看这情形,暗喜自己没有由地面进入,否则,必然早巳被发现。

现在,他只剩下一株古木便可到达达摩院了,虽然距离又远了两三丈,他也要冒险一试。

但是,就在他提气凝功,准备纵向达摩院外的古木上的同时,突然目光一亮,身形不由一战。

因为,就在达摩院正房外面的三角脊檐下,赫然盘膝端坐着一个身穿黄袍,斜披深红袈裟的胖大和尚。

那位大胖和尚盘坐的位置,正好在厢房的前檐与正房山墙相连的地方,设非在半空的树顶上,外界绝难发现。

胖大和尚盘膝闭目,徒手未携兵刃,根据他披有袈裟,显然在寺中也是稍有地位的僧人。

当然,许格非用不着去看,另一端的山墙外檐下,必然也盘坐着一位担任警戒的和尚。

由于房上也有了警戒的和尚,因而断定达摩院的灯光如此明亮,便不寻常了。

但是,已经到了达摩院,他决定好歹也得进去察看察看。

当然,房面上有了人,被发现的可能性相对的增高,但他已有了失败的计划,万一被察觉,转身飞驰,没有人能迫得上他,尤其各派帐篷就在寺外,大家纷纷跑出帐外察看,到处都是,根本闹不清进入寺内的是谁了。

许格非心念一定,重新测量距离,这一次当然格外小心。

于是,测量完毕,猛提真气,身形凌空而起,一跃直拔数丈,身形直射半空。

紧接着,一连三个“云里翻身”,接着一式“苍龙入海”,直到古木的上空,才急忙拳腿展臂,疾演“平沙落雁”轻飘飘地落在古木主干上。

许格非落实在枝干上,并不敢马上呼出腹中的浊气,直到坐在山角下的胖大和尚纹风未动,才轻轻呼了口气。

他立即聚气凝功,屈指弹出,就在胖大和尚身躯微微一战的同一刹那,他身形一扑,飘然而下。

也许是胖大和尚的身形肥胖的缘故,直到许格非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侧,仅他的大颗又光又圆的大头向前垂下,身形并没有倾倒在房面上。

许格非不敢大意,依然伸手将和尚的上身扶住。

胖大和尚的身后即是一道圆形小窗,好在窗纸已有数处破裂,用不着用指戳孔已能向内偷看。

许格非向内一看,目光顿时一亮,里面虽然不是半个时辰后:各门各派的掌门会议场所,但却也有了意外的收获。

因为,他看到下面中央正间的白毯地面上,八字形摆了九十黄绫蒲团。

正在蒲团上,盘膝端坐着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左右各坐四僧,也都在七旬以上。

许格非一看,便断定中央上坐的老和尚就是武林第一高僧,少林寺的掌门人法胜大师。

法胜大师面色红润,肃穆慈祥,眉宇间隐透忧色,正望着其他八位老和尚说话。

这九位老和尚,有瘦有胖,看体型有高有矮,有的面色红润,有的黝黑青白,但他们都穿着一式的黄裟袍,披着相同的织金红袈裟,只是法胜大师的袈裟织金较多,胸前系着一只通体油绿的碧翠玉镯。

法胜大师讲话慢条丝理,不疾不徐,许格非凝聚功力后,才能听清他正叮嘱稍时开完掌门会议后,要当前的八位老和尚,特别注意不要有人趁机溜进暗处,以致与其他门派发生了不愉快。

许格非一听,当然有些失望,正待决定要不要离去的一刹那,门外突然走进一个身披深红袈裟的中年和尚来。

上面盘坐的法胜大师,立即慈祥地问:“有什么事吗?”

只见那个中年和尚合十躬身,恭声道:“启禀掌门师伯,山下醉宾楼的俗家弟子朱仲昆有要事求见。”

许格非一听醉宾楼,心中不由一惊,心说:醉宾楼不正是他们宿住的那客栈附设的酒楼吗?

心念间,法胜大师已惊异地噢了一声,接着肃手道:“引他进来。”

中年僧人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了出去。

许格非心念忐忑,总感不妙,断定这位俗家弟子很可能是来报告有关他和尧庭苇等到达以后住在他店里的事。

心想:也许正因为这个朱仲昆前来报告,也可以探出一点法胜大师所持的态度。

心念未完,一个身穿灰衫的中年人已躬身走了进来。

进门不远,立即深躬下跪,恭声道:“弟子朱仲昆叩见掌门师祖。”

法胜大师慈祥颔首为礼,同时肃手道:“站起来说话。”

中年人朱仲昆恭声应是,叩头起身,躬身退至一侧,垂首恭声道:“启禀掌门师祖,方才一个时辰之前,弟子经营的醉宾楼上,突然来了一个布衣老者和一位布衣少年……”

法胜大师不由关切地问:“他们闹事了吗?”

中年人朱仲昆恭声道:“是,那少年挥剑杀了铁门寨的三个门人。”

如此一说,其他分坐两边的八位老和尚,不由同时意外地啊了一声。

法胜大师寿眉一蹙道:“你当时在场吗?”

朱仲昆赶紧恭声道:“事发之初弟子已接到报告,但由帐房里奔出来时,那少年已将铁门寨的三个门人杀死了……”

左侧第三个黑脸老和尚,立即沉声道:“身手竟这么利落?”

朱仲昆恭声道:“是的,弟子掀帘走出帐房时,他们才刚交手,待等弟子赶到近前,三个铁门寨的门人已倒在血泊中了。”

另外一个铁青脸的长脸老和尚,沉声问:“照你这么说,那少年不是仅仅两三个照面就将那三人置死了吗?”

朱仲昆惶声地说:“他们三人分为两次进攻,都是一个照面……”

话未说完,包括法胜大师在内的九位老和尚,俱都惊异地啊一声愣了。

另一个背向着山墙盘坐的老和尚,惊异地揣测道:“那一定是许格非。”

许格非一听那声音,才知背向他坐着的老和尚,是曾经在东海浪沙见过一面的洪善大师。

只见那位朱仲昆未待洪善大师话完,已坚定地恭声道:“启禀掌门师祖,不是许格非……”

方才已经过发过话的黑脸老和尚,突然似有所悟地沉声问:“你傍晚送来的报告说,许格非一行十一人住在你经营的客栈里,他们可有什么异动?”

朱仲昆急忙恭声道:“回禀六师祖,他们没有任何异动,不过那个老仆古老头,却不时到院门口站一会儿,东张西望地看两眼又进去了。”

紧临法胜右首盘坐的老和尚则缓缓颔首,似有所悟地说:“唔,可能是他们又邀请了其他高手前来助拳,还没有到来……”

朱仲昆急忙解释道:“可是他们并没有向弟子交代,有人来时引到他们的院子里去。”

法胜大师却一挥手,依然镇定慈祥地说:“你方才说的那位布衣青年后来怎样了?”

朱促昆恭声道:“他们眨眼之间杀了三个人,转身就向楼口走去,对满楼看呆的酒客,看也不看一眼。”

黑脸的老和尚立即有些生气地说:“那你就该立即上前将他们拦住。”

朱仲昆急忙恭声道:“弟子当然不能放他们走,立即向前将他们拦住,那少年当即询问了弟子的来历,弟子急忙报以少林寺三十七代弟子……”

分坐两边的八位老和尚一听,立即神气地缓缓点头,朱仲昆却胆怯地说:“那位布衣老人却对弟子说:你是三十七代弟子,还得尊称他一声师叔祖……”

法胜大师九人一听,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俱都愣了。

铁青长脸的老和尚,首先怒声问:“后来呢?”

朱仲昆更加惶急地说:“弟子一听是师叔祖,当时脑际轰的一声,顿时吓呆了,待等弟子会过神来,他们老少两人也下楼走远了。”

黑脸和青脸的两个老和尚,几乎是同时怒斥道:“蠢才!”

朱仲昆吓得赶紧躬身惶声道:“弟子知罪,所以赶紧回山向师祖报告。”

法胜大师却宽慰地说:“这不怪你,也许那少年真的是我们少林弟子。”

如此一说,其余八位老和尚俱都啊了一声,转首惊异地望着法胜大师。

洪善大师首先惊异地问:“大师兄是说,那少年可能是本寺上届前去东海采探药的师叔宏光禅师……”

话未说完,法胜大师已凝重地颔首道:“这并非无此可能。”

许格非一听少林寺还有一位宏光禅师去东海采药未归,顿时想起了他在东海浪沙三尖岛上的古洞中发现的那个双缸叩在里面的异人。

心念方动,已听那个黑脸的老和尚沉声道:“宏光师叔失踪多年,算来已百五十岁,我认为那布衣老人就是许格非的忠实老仆古老头,少年即是他的婢女。”

许格非听得暗吃一惊,他虽然断定可能是单姑婆和冬梅在酒楼上闹事,但没想到那个黑脸的老和尚竟仍断定是他们所为。

但是,那位朱仲昆却躬身道:“回禀六师祖,那个古老头是个驼子,而布衣老人却是一个身体正常的老人,更者,事发之后,弟子特命店伙给他们送一壶热茶去,发现单姑婆和四个婢女都在两厢和厅上……”

黑脸老和尚一听,只得蹙眉沉声问:“你确定那个布衣青年不是许格非?”

朱仲昆立即正色恭声道:“回禀六师祖,许格非身高六尺,英挺飘逸,望之有慑人威仪……”

话未说完,黑脸和青脸的老和尚已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

朱仲昆一听,吓得赶紧住口不说了。

法胜大师则慈祥凝重地说:“两位师弟不可气躁,如果许格非当初说的秘籍豪语,果真与宏光师叔常说的一样,他就是我们九个人的小师弟了,也要说是我们少林寺的精英……”

紧临法胜大师而坐的老和尚则迟疑地说:“最好能派个人去问一下许格非……”

话未说完,两三个老和尚同时摇头道:“此时不宜与许格非接头,以免引起各门各派的猜忌。”

洪善大师则忧郁地说:“上次由东海回寺,愚弟就准备向掌门师兄请命去会许格非,可是,他不是边关,就是恒山,一忽到了关东,一忽又跑到了塞外,听说,他们这一次是由天山回来。”

话声甫落,法胜大师已向着朱仲昆吩咐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对那一老一少,仍应派人多加注意,后天大会,他们也可能到山上来,那时我们自会请他们来问个仔细。”

朱仲昆一听,恭后应是,急步向前叩头,起身走了出去。

许格非觉得现在必须和少林寺能取得联系,如果那位异人果真是少林寺失踪多年的宏光禅师,这一次的大会,很可能就会化干戈为玉帛。

假设那两句豪语不是宏光禅师所常说的,也可能与少林寺解脱了任何瓜葛。

心念已定,轻轻地舒掌一拍胖大和尚,身形也凌空而起,直向古木顶端纵去。

到达顶枝上,只见胖大和尚已睁开了眼睛,正在那时蹙眉沉思,神情迷惑中透着惊异。

许格非见胖大和尚已经醒来,立即展开身法,翻滚飞跃,沿着来时的几株巨松古木,直达寺外。

一到寺外,立即飞身跃下,直向了尘和悟因两位师太的帐篷前走去。

尚未到达帐篷前,两位老师太恰好机警地出来察看,看看寺中有没有什么动静。

两位老师太一见许格非走来,真是又惊又喜,不由焦急而又宽心地说:“你可回来了,快些进去吧!”

说罢转身,掀开帐帘让许格非先进去。

三人一进帐门,了尘师太首先关切地问:“可听到一些什么吗?”

许格非却凝重地说:“晚辈到达达摩院时,法胜大师一共九位老禅师正在里面商谈事情……”

悟因老师太则关切地问:“他们可谈到有关你的事情?”

许格非急忙颔首道:“有,所以晚辈急急回来,请两位老师太代晚辈去办一件重大事情。”

两位老师太一听,立即神情惊异地问:“什么事情?你快说!”

许格非道:“请两位老师太现在马上去见法胜大师,他们现在可能仍达摩院中……”

两位老师太同时道:“再有片刻工夫各门各派的龙头代表就要召开会议了……”

许格非一听,立即道:“不能等到那时,两位老师太必须现在马上就去。”

两位老师太一听,不由惊异地问:“什么事这么紧急?”

许格非急切地说:“这关系着这次大会成败与和善或交恶。”

两位老师太一听,立即颔首道:“好,既然如此严重,那就请你快说,我们两人马上为你跑一趟。”

许格非急忙称谢,道:“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只请两位老师太对法胜大师说,就说晚辈秘籍上的两句话是:汝欲纵横天下睥睨群雄乎?穷研此书!就只说这两句话就好了。”

悟因老师太却为难地说:“万一老和尚们问起来,我们两人怎么知道的这两句话呢?”

许格非想到已经和大黄庄的黄庄主照过了面,只得说:“那只好对他们说,就说我亲自化装上山,为的就是把这两句话转达给他们。”

两位老师太立即道:“好吧,也只是这么说了,可是,万一大黄庄的老庄主问起天南秀士江文璋为什么没有参加会议呢?”

许格非也有些懊恼地说:“那也只好说,见过法胜大师又走了。”

两位老师太一听,立即同时正色道:“法胜老和尚是有道叫高僧,他岂肯破戒向天下武林乱打狂语?”

许格非一听,只得蹙眉道:“那也只好去向大黄庄的黄老庄主说明这件事的真相了。”

悟因却摇头正色道:“大黄庄的两个少庄主都死在屠龙堡歹徒的手里,他对你很不谅解,说穿了那还得了。”

许格非一听,立即愁眉苦脸,焦急地说:“那可该怎么办?”

了尘师太突然挥手爽朗地说:“好啦,你先下山回店休息吧,这边的事你就交给我们俩吧,经过情形,明天你们到山上来的时候我们再告诉你。”

许格非一听,立即兴奋地应了一声好,施礼转身走出帐来,一看左右无人,展开身法直向山下急急驰去。

因为,他怕离开得太久,山下店中的尧庭苇等人出什么意外岔子。

许格非依然按照来时的路径下山,不但山势崎险,而且漆无阴暗,根本碰不见任何上山的人。

一到山下,身形更形快捷,真是疾如星走丸射,快如闪电轻烟。

距离大镇还远,即见街上依然人群熙攘,灯火明亮,如沸声浪随着夜风吹向镇外来。

到达镇外,许格非飞身纵上房面,直向如鹤立鸡群的醉宾楼驰去。

看看将到大街边缘,许格非的身形凌空而起,直落醉宾楼上。

许格非双脚方自踏实,立即发现自己选订的独院正东房面上,分别伏卧着两个人,目光俱都望着自己的独院方向。

一看这情形,许格非顿时大怒,身形未停,直向伏在房面上的两人闪电扑去。

距离尚有七八丈,飞扑中的许格非已屈指弹出,一缕指风直奔那人的黑憩穴。

只见那人的身体一颤,翘起的头颅立即贴伏在房面上,再也没动一动。

许格非身形不停,继续向十数丈外房面上的另一个扑去。

依然距离七八丈外,即已弹指点了那人穴道,那人头一偏,也昏沉沉地睡着了,这两人连谁动的手脚都没看到。

许格非踅边飞驰,直落自己的院前。

尧庭苇和丁倩文等人,俱都坐在厅上等候许格非回来,这时见院中人影一闪,俱都由椅子上倏然站起来。

也就在尧庭苇等人站起的同时,许格非已纵进了厅内。

尧庭苇等人一见许格非的神色,俱都感到不妙,除了一声招呼,没有人敢问他前去少林寺的情形如何。

许格非一进小厅,坐也不坐,立即望着单姑婆,怒颜沉声道:“单姑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闯祸?”

单姑婆断定祸事闯大了,因而不安地立在一侧,不敢吭气,冬梅却吓得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同时擒泪惶声道:“是小婢的错,不怨单姑婆。”

许格非却看也不看冬梅,依然望着单姑婆,沉声问:“冬梅一口气杀了铁门寨的三个门人,你有没有及时阻止她?”

单姑婆这时才怯怯地低声道:“对方三人,连番进击,稍一迟疑必丧刀下,当时已不容喝阻了。”

尧庭苇却在旁催促道:“有话回头再说,先快去把装卸下来。”

说罢,又望着单姑婆,吩咐道:“快为少主人把装卸下来。”

于是,尧庭苇和丁倩文,双双陪着许格非进入客室内,单姑婆也默默地跟了进去。

片刻之后,四人掀帘走了出来,许格非已恢复了本来面目,但是,冬梅却依然跪在原处。

丁倩文急忙面向许格非,道:“冬梅回来时苇妹妹已责骂过她了。”

许格非一面落座,一面挥手沉声道:“你起来。”

冬梅恭声应是后,才一面拭泪一面站起身来。

许格非这才沉声解释说:“现在我们处境正艰,已不容再惹事端,万一你们两人当场遇到高手,因打斗激烈而败露真像,明天到达山上,必然倍受各门各派的攻击和责难,就是有人想维护我们,也无法开口了。”

单姑婆听罢,赶紧恭声应了个是。

许格非接着沉声问:“你们两人出去探听了些什么消息?”

如此一问,一直低头生闷气的古老头,立即斜了单姑婆一眼,哼了一声。

单姑婆虽然对古老头不满,可是这一次的确闹得自己脸上没有光彩。

这时见问,也自觉无法出口作答,索性也闷着头不吭声了。

尧庭苇只得道:“碰见了那种事,只好尽快地离开现场,哪里还能再打听别的事。”

说罢,立即把单姑婆和冬梅两人刚到酒楼上还没喝酒就碰见了打斗的事说了一遍。

许格非听罢,又放缓颜色,望着丁倩文,和声问:“姐姐你呢?”

如此一问,丁倩文的娇靥顿时一红,不由一笑道:“我比单姑婆她们更糟。”

如此一说,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许格非一看,不由惊异地问:“你也跟人家交手杀人啦?”

丁倩文依然笑着说:“那倒没有,可是遇见了一个疯妇人认我做丈夫。”

说罢,即将在街上遇见疯妇的事,以及街上许多人好奇追她的事说了一遍。

许格非听罢,也忍不住笑了,同时笑着说:“看来你们都不如我还有一点收获。”

如此一说,古老头首先兴奋地说:“少主人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许格非却又凝重地说:“唯一伤脑筋的是,谨慎着谨慎着,还是碰见了认识天南秀士的人……”

尧庭苇等人一听,俱都惊异地脱口惊啊,齐声关切地问:“碰见的那人是谁?有没有露出破绽?”

许格非又带着一丝微笑道;“那人是东南大黄庄的黄老庄主。”

古老头和单姑婆一听,俱都面色一变,脱口吃惊地说:“糟糕,他的儿子就是被长春仙姑给折磨死的,看样子他这次一定会把往事在大会上提出来,我们得准备一套说词。”

许格非知道黄老庄主的儿子必然也是一位健美青年,所以才会被长春仙姑掳了去天天陪她饮酒作乐,终至枯竭而死。

这时一听单姑婆说要准备一套应付之词,因而正色道:“凡是与我无干的事,我一概不予答复,因为有很多事实可以证明,屠龙堡完全是因我而逐渐崩溃,屠龙老魔最后还是死在我的手里。”

邬丽珠不由忧急地说:“你现在已经和黄老庄主照了面,万一他明天看不到天南秀士,问起来怎么办?”

许格非也不禁懊恼地说:“就是嘛,所以这件事就请两位老师太去办了,结果如何,明天去时才能知道。”

一提老师太,尧庭苇和邬丽珠都不禁敏感地一愣道:“两位老师太,哪两位老师太?”

许格非一笑道:“当然是悟因师太和了尘师太了……”

话未说完,尧庭苇和邬丽珠俱都忍不住兴奋地欢声道:“我姑姑也来啦!”

春绿四婢在恒山时也常随白素贞去找邬丽珠,因而也经常见到了尘师太。

这时一听了尘师太来了,也有一种将见故人的亲切感觉,俱都愉快地笑了。

许格非却把上山的经过,向大家仔细地说了一遍。

尧庭苇等人听说许格非已经把秘籍上的两句豪语让两位老师太转达给了法胜大师,因而都寄以无限希望地说:“希望那位三尖岛上的缸中异人,就是少林寺失踪多年的宏光老禅师,这样一来,有少林寺从中化解,这场内藏风暴的大会,也许就和平无事了。”

古老头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老奴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少主人如果不拿出点儿真本事硬功夫来,很难压得住这股澎湃汹涌的邪恶势力。”

如此一说,俱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许格非则断然道:“对方邪恶势力,我们不但不能妥协,而且要严厉地制裁他们,甚至果敢地铲除他们,否则,整个武林被他们搞的永无安宁之日。”

话声甫落,古老头和单姑婆都毅然赞好。

丁倩文关切地问:“那么我们什么时候上山呢?”

许格非略微沉吟道:“他们也许会主动与我们联络,如果少林没有派人来,明天午后我们就自动上山。”

决定之后,重新分配轮值守夜顺序,立即分别就寝。

第二天,一直等到中午饭后,依然没有见有人前来联系,于是决定自动前去。

许格非一行十一人,一出店门口,即见店门外围满了近千武林人物,俱都交相议论,目光却注视着店内。

这时近千人众一见许格非领着尧庭苇等人走出店来,立即掀起一阵**,纷纷低声叫嚷道:“嗨,出来了,出来了。”

叫嚷声中,俱都伸长了脖子向店内看来

后面的向前推,前面的怕挤到了许格非,顿时之间,人头攒动,左挤右晃,目的都要亲眼目睹一下这位近年崛起江湖,轰动武林,纵横天下的少年英雄人物。

尤其不少人知道他不但身边有了四位如花似玉,美若仙子,而又个个武功惊人的未婚妻子,据说天南地北的许多武林侠女,也正在因他而为情所苦。

这些人一大早等候在店门口,一直等到现在,哪还能放过这次一睹许格非庐山真面目的机会。

是以,你推过来,我拥过去,人潮像海浪一样起伏。

当前的人一见许格非和尧庭苇等人个个神色深沉,俱都紧蹙着眉头,又都惊得纷纷后退。

就在这时,酒楼台阶上突然有人朗声道:“诸位英雄豪侠朋友们,如果诸位欲睹许格非和四位的丰采,请明天绝早登临少室峰的摘星台,这一次的武林各派各世家的龙首暨精英大会,仍像以前一样,老位置,老地方……”

许格非闻声转首,发现说话的那人,正是昨夜在少林寺达摩院正厅内看到的朱仲昆。

朱仲昆正高举着双手发话,这时一见许格非和尧庭苇四女,以及单姑婆古老头,还有春绿四婢,俱都向他看来,立即含笑拱了拱手。

许格非一见,也只得谦和地含笑拱手还礼。

店前围观的近千武林豪杰,也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接着就闪开了一条通路。

许格非等人虽然遭受到一点儿阻延,但他们也因此先知道了集会的地点是在少林寺后的摘星台。

据说少室峰一分为二,北顶嶙峋峭拔,形如九鼎莲花,南顶危崖奇石,有如蜂房燕垒,两顶之间,形成深壑,而深壑中却突起一峰,十分险峻,四周云气蒸腾,仅在其下有一丝相连,名为摘星台。

每当天下武林以嵩山为集会地点时,会场多选在摘星台。

当年少林昆仑的大决战,十多年前的武林怪杰九大门派,都是在少室峰的摘星台上举行.据说,那地方能容纳两三万人之众。

许格非和尧丁四女等人,一听说明天会场选在摘星台,加之直到现在各大门派仍未派人前来联络一事来看,明天的大会,绝不是仅凭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

古老头神情凝重,直到大家完全走出镇外,他才忧虑地说:“由于少主人昨天见到了两位老师太,依然没能探出大会的真实情形来看,我们可以看出来,各大门派已经知道两位老师太与两位姑娘俗家关系的事,所以凡事对她们两位老人家也尽量不让知道。”

话声甫落,邬丽珠已愤声道:“不让知道也好,他们如果胆敢乱来,仗恃人多,我们就杀他们个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尧庭苇一心只想在临河老家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再也不过问江湖事了。

这时一听邬丽珠的气活,不由正色道:“少时咱们上山,可绝对不能乱来呀,闹不好,天天有人前去家中闹事,出门处处有人阴挠,咱们今后还要不要过日子?”

古老头苦笑一笑道:“苇姑娘,身为江湖人,甩不开江湖事,你就是有伸脸迎掌,唾面白干的容忍功夫,别人还想跑到你的头上去拉屎呢!”

如此一说,尧庭苇也顿时无话可答了。因为事实也是如此,一味地容忍对某些偏激的人物来说,不是上策。

十一人在道上行走,自然又引起道上的人伫足观看,有的人索性跟在身后边。

一到山口,许格非立即沉声道:“跟着我走。”

走字出口,飞身已向右侧的纵岭上驰去,一开始就施展了六成功力。

尧丁四女已能绰绰有余追及,古老头和单姑婆也不大吃力,而春绿四婢便必须施展出全身解数,还没深入两三个山头,已是累得香汗油油,娇喘嘘嘘。

所幸前面到了直登少林寺的山路,许格非也因而收了身力。

许格非见春绿四婢的鬓角已经见汗,决定在林缘稍事休息,因为他飞驰的目的,也就是要甩脱跟在身后的那些人。

岂知,就在大家停身,准备稍事休息时,夏荷的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少主人快看!”

许格非等人闻声转首,发现夏荷正惊异地望着由山上下来的山路尽头。

大家再举目上看,只见一个黑脸银须,身穿黄僧袍,斜披织金鲜血袈裟的老和尚,正率领着四名身披朱红裟袈的中年僧人,以及八名黄袍的青年僧人,正沿着山道匆匆地走下来。

许格非一看,立即沉声道:“大家小心,这个黑脸老和尚就是我昨夜对你们说的那个老和尚,他好像对我们的印象不太好……”

话未说完,古老头怀疑地说:“这个老和尚好像是执掌罗汉堂的印尘大师……”

话未说完,许格非已惊异地噢了一声。

夏荷却说:“小婢早巳听得人传说,少林寺有座罗汉堂,共有一十八尊木制罗汉,内装机簧,藏有绝招,凡是少林寺弟子艺满,必须通过罗汉堂这一关才能允许下山,看来这老和尚的拳头功夫必然了得,要不,也不会让他执掌罗汉堂了。”

古老头颔首道:“那是当然,不过,据说这老和尚刚烈性躁。他提的要求也特别严格,好像他的心地还不错。”

夏荷爽朗地说:“小婢倒是很想去打一打罗汉堂……”

话未说完,冬梅已脱口道:“何必去打罗汉堂,他就是现成的活罗汉,要比打木头人可强多了。”

许格非等人一听,俱都神色一惊,因为匆匆走下来的黑脸老和尚印尘大师的霜眉一皱,显然已听到了冬梅的话。

尤其,印尘大师原本紧闭的大嘴,这时牵扯的更像个八字了,神色也显得更深沉。

单姑婆却吓得低叱道:“冬梅,你惹的祸还不够多呀!”

冬梅一听,以下的话也赶紧住口不说了。

古老头低声笑着说:“这老和尚的耳朵倒还真灵,冬梅的话大概被他听到了。”

许格非在印尘大师等人已经来到近前不远,而老和尚的炯炯目光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索性站在路边等着他们过去。

岂知,印尘大师竟在数丈以外刹住身势,同时合十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可是临河许双庭的公子,少侠许格非吗?”

许格非一听说印尘大师是专程前来迎接他的,因而急忙拱手道:“在下正是许格非。”

印尘大师立即合十微躬上身道:“老衲印尘,奉掌门方丈之命,率本寺三代弟子,前来迎接少侠前往营地。”

许格非一听,赶紧拱手谦声道:“多谢诸位大师,在下愧不敢当。”

印尘大师却沉声道:“请随老衲来。”

说罢转身,尚用冷冷凌厉的目光,扫了冬梅和夏荷一眼,大步向山上走去。

许格非和尧丁四女等人,立即举步跟在身后,其余僧人则急忙分开山道两旁,让许格非等人先行过去。

这时由于前有印尘大师,后面还跟着十二个和尚,彼此都不便交谈,如果交头接耳,低声私议,不但失礼,也为武林禁忌。

但是,许格非见这么快法胜大师就派出了印尘大师率众迎接下来,知道他们早已接到山下朱仲昆的通知。至于是用什么方法通知的,这时已用不着去费那番心思了。

前进不足二里,发现引导的印尘大师突然离开了山道,转向前面的险岭走去。

许格非看得神色一惊,不自觉地说:“这好像不是前去贵寺的路径呀?”

在前引导的印尘大师一听,立即止步回身,望着许格非,冷冷地说:“少侠对路径如此之熟,可是去过本寺?”

如此一问,许格非的俊面不由一红,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因为,这显然是一句双关语,言下之意,当然是点破他许格非昨夜潜入少林寺,点倒护法僧人,而偷听他们寺中九老的机密会议的事。

古老头见许格非窘住了,赶紧谦声道:“前面巨林中已露出贵寺的大雄宝殿檐角,老禅师现在转向险岭,当然不是去贵寺的路了。”

印尘大师闻言唔了一声,转首望向古老头,沉声问:“你是哪一位?”

古老头见问,知道这位老和尚的脾气,再说也怕许格非落个管教从仆不严的讥讽,只得急忙抱拳,谦声道:“小的是古老头。”

印尘大师一听,不由哂然一笑道:“原来是威震东南的古老当家的,老衲久仰你的大名了……”

话未说完,单姑婆已不客气地沉声道:“还有我单姑婆!”

印尘大师想是因为单姑婆是个妇道人家,看了她一眼,反而望着许格非,哂然一笑,摇着头说:“许少侠名满天下,武功盖世,就是贵属下,也个个自恃不凡,连一个小小的女孩,也想把我老和尚打趴下。”说罢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许格非看得一愣,心中当然有些生气,但因对方已是年逾七旬的老僧人,也就没有吭声,继续跟着前进。

尧丁四女当然知道印尘大师的话完全是针对单姑婆和夏荷、冬梅三人而发。

但是,单姑婆的出言顶撞,也是因为印尘大师对古老头的谬赞而听了有气,所以才自动报出身份,以示她也是屠龙堡东南总分舵的人,如果有人评论什么,她单姑婆也有一份,并不因各大门派人多势众而有所屈服。

大家默默地跟着印尘大师前进,气氛显得十分低沉,每个人都有一种预感,明天的大会上他们这些人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十二位少林僧人,个个神色祥和,并没有因印尘大师与古老头单姑婆争议而神色不快,名刹僧人,毕竟不同。

大家随着印尘大师,刚一转过险岭岭角,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这座险岭,就是所谓的南顶,下面深壑中突起一峰,正是明天的大会会场摘星台。

摘星台原本是一座形如平崖的矮峰,上面多是畸形乱石,但经过几次隆重举行的大会,少林寺的僧人们,已把中间清理成一个十数丈方圆的平坦广场了,而且光滑如镜。

摘星台的四崖虽然仍有乱石,但多为低矮小块,对东南北三面的观众,已妨碍不到视线。

正面紧临深壑,云气蒸腾,深不见底,但崖上却特地将一方大岩石凿成了一个两丈宽三丈长的平台,正可供大会公证人在台上执法,以及负责救护伤者的医护人员之用。

南顶、北顶以及两顶相连的东西鞍部,俱以人工开凿了不少可供人坐的位置,而且,二三十丈以内的树木,全部清除一光。

整个南北顶和摘星台上并看不出有什么布置,唯独南顶的高处梭脊上,孤伶伶地搭建了三个形成品字的油布大帐篷。

但是,在前引导的印尘大师,却径向三座大帐篷前走去。

许格非等人一看,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几人的营地,特别设在崎险的南顶绝巅上。

尚未到达三座帐篷前,帐篷中突然奔出来两个少林僧人,立即向着印尘大师施礼恭迎,并恭声呼了声师叔祖。

印尘大师略微一挥手,示意两个憎人站立后面十二位僧人的队中去。

邬丽珠一看四野一片死寂,连个人影都没有,想到她急于想看到姑母了尘师太,不由生气地说:“为什么把我们单独分到这儿来?”

印尘大师却说:“这是本门掌门师兄对许少侠与四位姑娘的照顾,邬姑娘应该感激本掌门人才对。”

邬丽珠毫不客气地嗔声说:“我为什么要感激他?”

话刚开口,许格非已沉声道:“珠妹!”

邬丽珠一听,顿时住口不说了,但一张樱桃小口却嘟得老高。

印尘大师沉声道:“不经事端不知独处此地的好处,老衲言尽于此,你们也该进帐休息了。”

说罢合十,转身就待离去。

许格非和尧庭苇、丁倩文赶紧还礼齐声道:“恭送大师!”

印尘大师却突然又止步回身,叮嘱道:“既到营地,就该静心休息,切忌远离往访尊长或亲人!”

雪燕儿一听尊长,突然脱口问:“请问大师,我爷爷来了没有?”

印尘大师立即望着雪燕儿道:“上人乃大会敦请的公平见证,他如已到达,必在大会特设的公平见证人营地!”

说罢转身,向着肃立数十丈外的十四名僧人一挥手,大步走去。

许格非等人愣愣地望着印尘大师等人离去,直到老和尚的背影消失在下面的树林中,古老头才忧虑地说:“看来情势对我们极为不利,老和尚的态度虽然不太和气,但临走时依然语重心长地关照了一句……”

大家一阵沉默,尧庭苇见春绿四婢进帐整理又出来了,只得道:“大家先进帐内坐,我也认为应该过去那边探听一下虚实再定取舍。”

话声甫落,春绿已恭声道:“柴米油盐和净水都在帐内。”

单姑婆一听,立即关切地问:“可有锅灶铲勺?”

夏荷转身一指道:“都在帐后的岩石后头。”

单姑婆看了一眼偏西的太阳道:“我们开始煮吧!”

于是,单姑婆率领着四婢走向帐后,许格非六人则进入帐内。

许格非六人商议的结果,仍决定于晚饭后,前去少林寺外的营地去会见悟因和了尘两位老师太,至少应该打听一下,那两句豪语交给法胜大师了没有。

如果已交给了法胜大师,而今天的印尘大师的态度依然未见改变,那就证实东海三尖岛上的缸中异人,并不是少林寺失踪多年的宏光大师。

当然,这样一来,在明天的大会上,势必失掉一个强而有力的门派支持。

假设了尘师太由于昨天晚上事忙,无缘见到法胜大师,也许仍有一线希望。

再说,这一次大会共来了哪些门派,哪些世家,有哪些望重一方的领袖人物,有哪些门派持敌对态度,其中有否酝酿什么阴谋,这些都是应该事先摸清楚的。

晚饭以后,重新分配轮值守夜顺序。

春绿四婢都学会了救命三绝掌和制敌三绝剑,但因情势特殊,改由武功已达一流高手境界的古老头和春绿一组。

单姑婆武功大进,且进步惊人,她依然和武功剑术已不输雪燕儿的冬梅在一组。

丁倩文和夏荷,雪燕儿和秋菊,每一组守一个时辰。

许格非、尧庭苇以及邬丽珠三人因为要去见悟因和了尘师太,所以没有分组。

分组完毕,许格非、尧庭苇以及邮丽珠三人立即走出帐来。

丁倩文和古老头、单姑婆等人也跟着走出帐外。

这时夜空昏暗,繁星点点.除了少林寺方向有一蓬烛天亮光,群峰茂林,一片黑暗。

大家分到的三座帐篷也未燃灯,怕的是有人在远处窥看,甚至有心地险恶的门派,派出歹徒前来实施偷袭或暗算。

当然,前来企图偷袭许格非等人的门派,自是会慎重考虑究竟有几分胜算,但是,许格非等人却不能不加防范,

许格非三人一出帐口,立即叮嘱道:“万一有人前来偷袭,立即发啸为号,我们三人会马上赶回来。”

单姑婆却哼了一声道:“有人到这儿来找碴儿,那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尧庭苇立即正色道:“单姑婆你可千万不可太自恃,也许他们闹了事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呢!”

冬梅却突然关切地问:“万一少主人那边也出了事情呢?”

许格非毫未思索地况:“我们当然也以发啸为号。”

说罢,即和尧庭苇、邬丽珠展开身法,径向少林寺方向驰去。

穿过岭下茂林,前面即是通向少林寺的山道。

也就在三人将要驰出茂林的同时,前面山道上突然传来一位老妇人的声音,沉声道:

“你们是哪一门派的弟子,胆敢阻住贫尼两人的去路。”

许格非三人一听,突然刹住身势,同时震惊地低声道:“啊,是两位老师太。”

尧庭苇和邬丽珠急声道:“啊,是我姑母。”

三人惊呼声中,身形同时一闪,各自隐身在一株大树后。

循声凝目一看,三人顿时又惊又怒,只见六个身形不等,年龄不一,手中分别拿着兵器的俗道人等,横阻道上,将悟因、了尘两位老师太拦住。

一个手提厚背刀的灰衣老人年龄最长,其余是个背插宝剑,手持青鬃拂尘的灰发道人。

其他四人有三人是中年壮汉,另一人是个瘦削斜眼,薄唇黄面的青衣青年。

许格非看罢,立即望着尧庭苇和邬丽珠,沉颜叮嘱道:“不可随便出去,这么几个二三流的人物,我相信两位老师太还应付得了。”

邬丽珠却焦急地说:“只怕我姑母不愿再开杀戒,转身就走呀!”

许格非一听,略微沉吟,立即向着尧庭苇和邬丽珠一招手道:“你们两人过来。”

尧庭苇和邬丽珠一听,知道许格非有妙计,立即走了过去。

许格非才望着山道上的六个老少人,指指点点地说出了他的计划和步骤。

尧庭苇和邬丽珠一听,觉得计划可行,立即同意地点了点头。

说话之间,只听那个灰衣提刀老人,沉声道:“老朽等人是铁门寨的二总管,邛崃派的道长,大黄庄的武师,以及邛崃、崆峒两派的俗家弟子。”

只见了尘师太冷冷地问:“这么说,你就是铁门寨的二总管了?”

灰衣提刀老人傲然颔首道:“不错,老朽正是。”

悟因师太接着说:“你们铁门寨近半年来,声名大振,噪满东南,居然在少林寺的近前,也要把你们的威力施展施展,你们老寨主的雄心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儿了吧?”

灰衣老人嘿嘿一笑,道:“不敢,不敢,我们老寨主的意思,不敢不从。”

了尘师太沉声问:“你们老寨主是什么意思?”

灰衣提刀老人道:“不准任何人与许格非等人透话或联络。”

悟因师太则沉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去山下会许格非等人?”

许格非三人一听,不由彼此惊异地对了个眼神,似乎在说:“难道两位老师太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前来了不成。”

就在三人对望的同时,那个手持青鬃拂尘的道人已迷惑地问:“两位老师太现在准备去哪里?”

悟因老师太说:“贫尼一生修真衡山,每次登临少室,特请了尘师太带领贫尼一观少室夜景,并览一下星光云海……”

话未说完,一个中年大汉突然一指正东,道:“夜观云海,可至炼丹台,不但北望成臬,黄河如带,而且东观沃田,千里绵延……”

话未说完,了尘师太已沉声道:“你是什么眼睛,这么晚了还可以看到黄河沃田?”

如此一问,那个大汉嘿嘿干笑两声,顿时住口不说了。

但是,悟因、了尘两位老师太,却也不得不沿着一条向东的山道,缓缓走去。

老人道人及中年大汉四人,一看两位老师太走向了炼丹台,立即阴刁得意地哂笑对了一个眼神。

邬丽珠一见,立即气得玉牙咬着樱唇,恨不得过去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由于有了许哥哥的叮嘱,只得气在心里。

只见那六人对过了眼神后,其中一个中年大汉立即道:“我们就在这儿守着,说不定两个老尼婆诗一会儿又转回来了。”

只见那个斜眼薄唇青年,阴刁地说:“我们干脆避进道边树林里,她们回来一看我们不在了,必然再悄悄去会见许格非,那时,我们再现身站起来,只怕两个老尼婆的舌头上绽出莲花来,也不能自圆其说了。”

如此一提议,其余五人同时赞好,纷纷转身向这边走来。

许格非三人一见,正中下怀,三人一对眼神,同时飞身后退了两丈。

只见六人一进林内,立即得意地互打一个招呼,各自找了一株大树隐住身形,俱都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两位老师太走去的方向。

许格非深怕两位老师太走远了,立即向着尧庭苇一挥手势,两人同时屈指连点,六个人哼都没哼,几乎是同时萎缩在地上。

三人哪敢怠慢,一挥手势,飞身纵至林边,探首向外一看,山道上下均无行人,一个飞纵,跨过山道,直向两位师太走去的方向追去。

前进不足十丈,即见前面的树荫下站着两个人影。

许格非一看便是两位老师太。

两位老师太也看清了是许格非、尧庭苇和邬丽珠三人,立即急步迎了出来。

许格非刚呼了一声两位师太,尧庭苇和邬丽珠已同时呼了声姑姑,分别投进悟因和了尘两位老师太的怀里。

两位老师太虽然定力极高,但见了自己分别经年的侄女,也不禁紧紧地搂在怀里,激动地直呼乖孩子,乖孩子。

许格非关心各门各派的动静,以及了尘师太将他那两句豪语交给法胜大师的情形。

是以,一俟两位老师太亲切抚摸了尧邬二女几下,立即关切地问:“两位老师太……”

话刚开口,两位老师太反而震惊焦急地问:“你们由什么地方过来的呀?”

已经离开了悟因师太胸怀的尧庭苇急忙抢先道:“方才那六个人拦住你们两位老人家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

了尘师太突然似有所悟地问:“那位丁姑娘呢?”

许格非回答道:“她和古老头单姑婆守着营地。”

了尘师太立即凝重地叮嘱道:“以后你们行动,一定要都在一起,避免分散实力以防有人偷袭。”

许格非听得神色一惊问:“老师太可听说了什么?”

了尘师太正色沉声道:“这还用听说?想也想到了,这么多门派世家,人多心杂,谁敢说没有人想趁这次机会将你们几人一网打尽?”

邬丽珠立即哼了一声道:“我还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了尘师太立即怒斥道:“你这个孩子,就是胡天胡地,不知道天高地厚。”

许格非却关切地问:“现在都到了哪些门派?”

悟因师太凝重地说:“很多,除了南七北六各门各派各世家外,东有南海帮、渤海帮,西有天山、雪山和红黄喇嘛……”

许格非一听,不由吃惊地说:“天山门派怎么也来了?”

了尘师太解释说:“前来的好像是位一丰道长,他们东来中原的原因,一方向是联络天山派的各地弟子,一方面是特地来拜望你们几位。”

邬丽珠立即问:“那他们为什么不来呢?”

了尘师在立即沉声道:“你这傻丫头,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他们怎么能来见你们,再说,他们特地率领了十数位天山派的弟子来参加,目的就是要在明天的大会上给你们几人做有力的支援和呼吁。”

许格非却不解的继续问:“那南海帮、渤海帮以及红黄喇嘛!雪山派,他们又为什么仇隙前来?”

悟因师大凝重地说:“南海帮和渤海帮好像是因屠龙老魔秘密设置在狼沙的转连站负责人曾经劫杀了他们两帮不少的船只和弟兄……”

许格非一听,不由哂然笑了,但没有说什么。

悟因师太继续说:“至于红黄喇嘛和雪山派,好像是屠龙堡西南总分舵边关那方面树下的仇嫌。”

邬丽珠却愤愤地说:“他们把所有屠龙堡的罪恶都加诸到许哥哥一个人的身上,这样公平吗?”

了尘师太却黯然一叹道:“所谓树大招风,人大遭嫉呀,我看你们几人赶快完成婚事,草草拜个花堂,找一个僻静的深山大泽:避几年风头算了。”

如此一说,尧庭苇和邬丽珠的娇面都红了。

许格非却不以为然地说:“一味回避不是办法,你越是谦让,对方的气焰越盛……”

话未说完,悟因师大已凝重地颔首道:“这话说得也实在,不过,要想做到不卑不亢,恰到好处也很难。”

许格非突然问:“不知道隐居东南的玄灵元君来了没有?”

了尘师太立即正色道:“来了,当年参与围攻屠龙老魔毛司康的人,除了已去世的铁杖穷神杜孟三,都到了。”

尧庭苇一听到了她死去的师父,立时黯然神伤地低下了头。

许格非听得神色一惊,不由震惊地望着了尘师太,急声问:“老师太是说……”

话刚开口,了尘师太已恍然道:“噢,还有,就是托病不来,你昨夜伪装的天南秀士今天也到了。”

许格非一听,不由懊恼地说:“我正为这件事焦急呢!这不糟了吗?”

了尘师太无可奈何地说:“我曾把你伪装他上山来的事对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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