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庭苇现在回来了,在祭过许格非的母亲后,又—个人悄悄地去祭自己的恩师。

因为,她觉得这是自己的事,师父是自己的师父,怎么好让别人陪着自己前去。

是以,她在安顿好了丁倩文、邬丽珠,以及雪燕儿后,立即命令侍女取了些香烛纸箔来。

尧庭苇以为单姑婆也劳累了一天了,而且刚刚在丁倩文的房里碰过了头,不可能再到地的正楼来。

是以,侍女们一取来香烛,立即走下后楼,展开身法,直奔后山。

铁杖穷神杜孟三的坟,就埋在他和司徒华共住的两间茅屋左前方的一片平崖上。

由广宅的后门到铁杖穷神的后山,这条路是尧庭苇最熟悉的一段,即是蒙住她的双眼,她也能顺利地找到坟前。

这时,后山十分黑暗,夜空云淡星稀,不时吹过的山风,带起了呜咽的松涛,和杂树荒草的沙沙声音。

尧庭苇只身单剑,提着香烛纸箔,在她最熟的小山径上纵跃飞驰。

小径依稀有那么条旧迹,但已长满了荒草,可见绝少有人到后山来。

尧庭苇飞驰中,举目前看,只见一里多地外的那座紧临纵岭出平崖上,树木依然是那么茂盛,崖边的长草随风晃动,好似许多人影。

尧庭苇沿着岭脊向上飞驰,而她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那片平崖上。因为,她的恩师的坟墓就埋在崖边上,她希望能尽早一刻看到地恩师的墓。

山于崖上的荒草太高了,直到她奔上平崖,才看到一座大坟,坟上生满了荒草。

尧庭苇一见,热泪立时夺眶而出,不自觉地戚声喊了声师父。

尧庭苇奔至铁杖穷神的墓碑前,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来不及点燃香烛和焚化纸箔,便放声痛哭起来。

她跪在地上,俯在小供桌上,痛哭失声地说:“师父……苇儿看到您老人家的墓生满了荒草……真是难过极了……苇儿不孝,假设苇儿在的话,一定常来祭扫……”

哭诉到这儿,她才打着火种企图燃亮油烛,但是山风太强了,使她无法将油烛燃亮,仅将香燃着,插在石香炉上。

她虽然手在忙着,嘴里却继续哭诉道:“师父,您老人家是被老魔毛司康下的毒手,许哥哥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形下伤了您老人家……现在毛司康不知道已藏身在何处,但苇儿向您老人家许愿,苇儿一定要手刃此老贼,为您老人家报仇……”

说着,她又把带来的纸钱和锡箔一样一样地烧着,继续哭诉说:“师父,看样子许哥哥似乎不会向老魔下狠手,所以苇儿一直不敢指望他为师父报仇,但苇儿却绝对不会放过这老贼……”

贼字方自出口,数丈外的漆黑茂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慑人的嘿嘿冷笑。

尧庭苇悚然一惊,急忙起身,立即左掌护胸,右手作着弹指之势,同时怒叱问:“什么人?”

叱问声中,业已看清了林缘暗影中,赫然立着一个蓬头乱发,独眼歪嘴,脸上有刀疤,缺了右耳,断了左腿的黑老人。

尧庭苇—见黑袍独眼老人,立即剔眉厉叱道:“老贼毛司康,快还师父的命来。”

说罢,闪过坟墓,运集功力,咬牙怒目注定屠龙老魔,向前欺去。

屠龙老魔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神态狂妄,哈哈厉笑,他听了尧庭苇的话,看了尧庭苇的举措,似乎也断定尧庭苇可能与许格非一样,有了战胜他的把握。

当然,他不敢发出哈哈厉笑,也许是怕惊来了许格非,也许他打算在失掉了长白上人的有力人质后。如果能捉住尧庭苇,那会比长白上人对许格非更具要挟价值。

是以,他一面得意地冷冷笑着,—面走出林缘,同时低沉恨声道:“姓林的丫头,你离开了老夫的控制手掌才几天,居然狂妄大胆地奢言要杀我,嘿嘿,今天老夫倒要好好地掂掂你丫头的份量……”

尧庭苇突然想到自己的功力也许还不如老魔,如果对掌,自然当然吃亏。

是以,急忙一顿身形,倏然举起玉臂,翻腕就待拔剑。

但是,也就在她拳臂翻腕的同一刹那,老魔已突然一声大喝,飞身前扑,呼的一掌,闪电劈来。

岂知,就在老魔一掌劈下的同时,尧庭苇已一声娇叱,寒光电闪,锵的一声龙吟声中,宝剑锋刃削向老魔劈过来的掌心。

老魔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确没想到尧庭苇掣剑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因而厉叫一声,沉掌拙腕,旋身跨步,硬将掌势收回来。

尧庭苇哪里会给老魔喘息还手的机会,是以,一见老魔撤掌,接着一声娇叱,宝剑立变白蛇吐信,照准老魔的心窝就刺过去。

老魔惊魂未定,这时一见,再度大吃一惊,暴喝一声,急忙暴退收胸。

但是,挺剑直刺的尧庭苇,却如影附形,娇躯一个纵进,同时怒叱道:“老魔拿命来。”

怒叱声中,疾演“怒挑滑车”,剑尖一挑,沙声轻响,老陀毛司康的黑袍前襟,竟应声被挑开了一条一尺多长的裂缝。

也就在剑缝裂开的同时,袍内射出的不是鲜血,却是一线金光红芒。

尧庭苇看得心中一惊,知道老魔在黑袍内穿着与大锦袍同一质料的防刃衣或防刃背心。

但是,自从当年被少林法胜大师、武当静尘道长,以及银衫剑客和铁仗穷神等人围攻落败的屠龙天王,却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用剑划破他的黑袍。

老魔这一惊非同小可,厉嗥一声,闪电斜纵,右掌一翻,疾演“翻云手”,照准尧庭苇的前胸猛劈而下。

尧庭苇早巳学会了翻云手,是以,一见老魔的身法,便知他要施的是哪一招式,娇躯略微斜退半步,宝剑疾演“孔雀开屏”,剑锋径向老魔的手腕削去。

老魔一见,顿时惊得魂飞天外,怪嗥一声,急忙撤招,接着一个斜身侧倒,就地滚进了茂林内。

也就在这时,纵岭下突然传来了许格非等人的纷纷呼叫道:“苇姐姐,苇妹妹,苇姑娘。”

正待飞身疾扑,决心以弹指神功弹毙老魔的尧庭苇,闻声一惊,本能地倏然刹住了身势。

也就在她的身形—顿的同—刹那,滚进茂林内的屠龙老魔,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尧庭苇悚然一惊,脱口怒叱道:“老贼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怒叱声罢,剑交左手,右手屈指径向林内盲目乱弹了五次。

这是她自学成了弹指神功,第一次运足功力连弹,加之方才力战老魔听耗损的大量真力,顿时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尧庭苇知道自己虚耗真力过巨,以致发生了虚脱现象,接着四肢乏力,浑身颤抖,额角上的冷汗也流下来了。

她知道,这时唯一自救方法就是急忙坐下来稳住丹田之气,循循运转,凝住功力。

但是,她实在急切想置老魔于死地,而又怕老魔见机反扑,趁许格非等人尚未到达而将地掳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尧庭苇己娇躯摇晃的一刹那,风声飒然人影闪动,同时听到许格非的惶急呼声苇妹妹。

尧庭苇心情一松弛,一个矫躯立时向地上倒去,同时昏沉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闭上眼睛昏沉睡去的同一刹那,她的娇躯突然离地而起,她已舒适地倒进许格非的怀里。

紧接着是丁倩文、邬丽珠以及雪燕儿和古老头和单姑婆几人的惶急哭喊,但是,她极度疲倦的神志,已无法再接受那些关切地声音。尧庭苇是安详地睡着了,但却留给许格非六人莫大的惶恐与焦急。

邬丽珠和雪燕儿,一见尧庭苇面如金纸,冷汗涔涔,呼吸有若游丝,立即哭声道:“苇姐姐的内腑可能重伤了。”

古老头和单姑婆却齐声道:“大家不要慌,苇姑娘是真气枯竭,要赶快救治,否则,即使不死,也得残废。”

话声甫落,已经撤剑追进林内的丁倩文,突然厉声问:“什么人,站住,否则姑娘可要掷剑了……站住,站住……”

许格非一听,托抱着尧庭苇就纵进林内,同时厉声道:“追,追,那是老魔,不要放走了他。”

古老头一见许格非纵进林内,顿时大吃一惊,不由飞身跟进林内,同时低声焦急地说:

“少主人使不得,不要管老魔了,我们要赶快救治苇姑娘。”

本待继续追去的许格非,低头一看托抱在自己怀里的尧庭苇,圆润的下腭上仰,头已经无力地垂下去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将耳俯贴在尧庭苇高耸的上,屏息一听,不由抬头震惊地说:“她的呼吸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邬丽珠和雪燕儿一听,轻啊一声,顿时惊哭了。

古老头和单姑婆则焦急地说:“那得赶快救治,片刻也迟缓不得了。”

雪燕儿却哭声道:“那我们得赶快回去呀!”

古老头急忙道:“来不及了,只有就近找一个避风的地方……”

话未说完,许格非已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我想起来了,你们跟我来。”

说话之间,急步向漆黑的林内奔去。

前进不远。已看到前面深处的两座茅屋。

邬丽珠首先惊喜地哭声说:“哎呀正好,这有两间茅屋。”

许格非立即急声解释道:“这就是苇妹妹每天深夜前来后山向铁杖穷神杜孟前辈学艺的地方。”

就在这时,前面一道隐暗寒光,随着一道纤影如飞掠了过来。

大家凝目一看,正是追击老魔的丁倩文。

丁倩文一见托抱在许格非臂弯里的尧庭苇,立即惶急地问:“苇妹妹怎样了?”

许格非和单姑婆同时解释说:“她有真气枯竭现象,是否负有内伤现在还不知道。”

丁倩文一听,一面跟进,一面指着正中一间茅屋,急声道:“这间的房门开着,就到这一间好了。”

许格非立即道:“这一间是铁杖穷神杜前辈住的,那边—间是司徒华……”

一提到司徒华,丁倩文和单姑婆立即将食指竖在嘴上,并机警地指了指昏迷的尧庭苇。

但是,好奇心特重的雪燕儿,偏偏关切地低声问:“司徒华是谁呀?”

许格非没有回答她,因为已到了正屋门前,他立即望着丁倩文,吩咐道:“姐姐在外面巡视,不管有任何动静都不要去察看。”

说罢,又望着古老头吩咐道:“你帮着倩文姐守在外面,万一老魔回来,由倩文姐一个人应付,你只要把门口守住就好了。”

古老头赶紧恭声应了个是。

说话之问,许格非已托抱着尧庭苇走进了正屋外间内。

经验丰富的单姑婆,早巳飞身纵进来,右手—抖,嚓的一声打着了火折子。

火光一亮,桌椅茶几上,抹拭干净,尘上不染。

单姑婆的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这儿仍有人住。”

话声甫落,立在门外的古老头已沉声道:“那一定是老魔。”

许格非没有说什么,跟着单姑婆走进了内室。

内室**有被褥,边上尚放着烛台和茶具。

单姑婆急忙将火折子凑近油烛点上.并顺手摸了一下茶壶。

一摸之下,脱口急声道:“这壶里的茶还是热的。”

话声甫落,再度传来门外古老头的沉声警告道:“不要动它。”

说话之间,雪燕儿和邬丽珠已到床的两边将凌乱的被褥铺好。

许格非将尧庭苇仰面躺放在**。

就在许格非将尧庭苇放在**的同时,邬丽珠突然惊异地说:“咦,这儿还有一个包袱。”

许格非抬头一看,心中—动,立即吩咐道:“你们两人先检查一下苇昧是否有内伤,将小包袱给我。”

邬丽珠手中拿着的是—个半旧的蓝布包袱,看样子,软软虚虚的,里面包的绝不是干粮或银子一类的东西。

许格非接过包袱,拨开布缝一看,立有一蓬金红光芒射出,接着一捏里面,隐隐发生了纸响。

他知道,小包袱内就是屠龙老魔在恒山客栈中拿走的大锦袍和上半部秘籍,是以,顺手交给了单姑婆。

单姑婆却觉得责任重大,立即紧紧地抱在怀里,惟恐老魔一步冲进来夺走似的。

许格非一俟邬丽珠和雪燕儿将尧庭苇前胸襟扣解开,翻开内衣检查了—下胸背后,立即先为尧庭苇施行推宫过穴。

邬丽珠和雪燕儿担心丁倩文一个人在外巡视势孤力薄,是以,两人递了一个眼神,双双退了出来,由单姑婆一个人护法。

两人走至门口,立即向看守在门外的古老头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古老头一见,立即凝重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任何动静。

邬丽珠和雪燕儿一转首,发现手横宝剑的丁倩文,正由不远处另一座茅屋后巡视过来。

两人一见,立即飞身迎了过去。

丁倩文一见,急忙关切地低声问:“苇妹妹怎样了?”

雪燕儿抢先低声道:“许哥哥正为他进行推宫过穴。”

丁倩文一听.不禁余悸犹存地说:“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我们迟来一步,老魔就得手了。”

邬丽珠一听,立即似有所悟地问:“可有老魔的动静?”

丁倩文本能地看了附近和身后一眼,同时道:“可能不会再来了。”

雪燕儿却正色道:“怎么会不回来,他就住在这间大茅屋里耶。”

丁倩文惊异地噢了一声,立即似有所悟地一指就近一间茅屋道:“珠妹,雪妹,你们两人也到这间茅屋里看一看去。”

邬丽珠和雪燕儿应了一声,双双谨慎地走进了茅屋后,丁倩文则继续凝目察看附近林内。

仅一会儿工夫,邬丽珠和雪燕儿已由茅屋内退出,同时淡然道:“是老魔改变成的厨房。”

丁倩文立即道:“难怪我张世伯说,老魔有时会在总分舵出现,原来他就住在此地的茅屋里。”

说罢用手指房后,继续说:“我们还是分头转一转吧,老魔为人狡黠,别让得了机会。”

于是,三人分为两组,径向两端的房后走去。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了,不觉总分舵下面各处宅院中已传来了鸡啼声。

丁倩文和邬丽珠雪燕儿三人碰在一起,都不由忧虑地看了一眼正中茅屋仍亮着烛光的前窗。

守着屋门口的古老头,也正在那里蹙眉仰天,忧郁地看着夜空,天就快亮了。

就在这时,茅屋门内人影一闪,左手中紧抱着个包袱的单姑婆已在门口出现。

古老头当先急步凑了上去。

丁倩文、邬丽珠以及雪燕儿,也就在单姑婆向她们三人招手的同时,飞身纵了过去。

三人一到门口,单姑婆已宽慰地说:“可以进去了。”

丁倩文五人一听,急忙奔进门内。

也就在三人奔进门内的同时,许格非已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扶着尧庭苇走出外间来。

邬丽珠和雪燕儿,立即呼了声姐姐,飞身奔了过去,双双将尧庭苇扶住,就在就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丁倩文也急忙过去关切地问:“苇妹,现在觉得怎样?”

尧庭苇除了有些病态外,一切如常。

这时见问,立即涩然一笑道:“是我太恨这老贼了,不觉忘了自身的功力。”

单姑婆却宽慰的笑着说:“俺的姑奶奶,你可把我们这些人吓死了。”

尧庭苇一听,立即不安的一笑道:“真是抱歉,害得姐姐和两位贤妹为我忙乎了一阵。”

说罢,立即望着仍立在门外的古老头,亲切的继续说:“古老头,你也进来吧。”

古老头含笑恭声应了个是,立即走进门内站在门旁边。

将烛台放在桌上的许格非,不禁有些埋怨地说:“我原定明天大家一起来,没想到你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先来了。”

尧庭苇只得深情看了许格非一眼,同时谦声解释道:“我想先来的原因,是希望有奇迹发现,正好师姐司徒华仍住在这里……”

话未说完,单姑婆已一挥手道:“别提她啦,她呀,还不知道躲到哪儿去苦练歹毒功夫,准备回来找少主人报仇呢!”

尧庭苇听得娇躯一战,花容立变,震惊惶声道:“单姑婆,你怎的会和我一样的想法呢?

我也一直在这样想呀,她真的会这样子的。”

许格非知道单姑婆是胡诌安慰尧庭苇的。没想到尧庭苇竟认真了,只得不耐烦地说:

“好啦,从现在起,今后任何人不准再谈她。”

丁倩文急忙岔开话题说:“单姑婆到你房里不见了你,后来听说你带了香烛向后花园方向出来,我们就急急地赶来了,所幸及时吓走了老魔……”

邬丽珠则关切地问:“苇姐姐,你怎的会碰见了屠龙老魔,他到这间房子里来啦!”

尧庭苇立即道:“我刚刚到达坟前点上香,纸钱还没焚化完他就在一旁嘿嘿冷笑了。”

雪燕儿不由激伶伶打了一个冷战道:“啊,那你不吓坏了?要是我,准以为他是鬼呢?”

尧庭苇一笑道:“当时我的确吓了一跳,但我一看清了是老魔,立即决心将他杀了为师父报仇。”

邬丽珠不由关切地问:“他可是听了许哥哥的呼声吓跑了?”

尧庭苇含笑道:“我想是的,当时他滚进林内就没有敢再出来。”

丁倩文、古老头以及单姑婆三人.俱都惊异地问:“他滚进了林内?”

尧庭苇继续道:“是的,当时我的剑已划破了他的前襟黑袍,他如果不就地斜滚,我只要再接演一招顺手推舟他就没命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地噢了一声道:“我忘了告诉你们,老魔的黑袍里面,尚穿着与大锦袍同一质料的内衣或背心……”

许格非等人神色一惊,不由齐声问:“你怎的知道?”

尧庭苇急忙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进步欺身,斜走他的洪宫,趁他吸腹暴退,逼进中宫同时剑演怒挑滑车挑破了他的黑袍前襟,立有一蓬金红光芒射出,而没溅出血来。”

许格非立即凝重地说:“这么说,老魔方才的逃走,一方面是惊于你的剑术,一方面也是听到我和倩文姐的呼声,否则,狡猾的老魔决不会就这么轻易逃去。”

丁倩文接着余悸犹存地说:“当时我们一看你摇摇欲坠的样子,真以为你负了重伤呢……”

尧庭苇急忙抱歉地一笑道:“当时是我看到老魔逃进林内,—时气急,连续盲目弹了五指,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口舌发干……”

许格非立即解释道:“那是因为你一心想置死老贼,弹指时因而忘了节制,而每次弹出的指力,俱都落空,因而更增加了损伤你真气的原因。”

尧庭苇听罢,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

古老头则在旁道:“老奴和少主人谈话时,便断定老魔必然就住在西北总分舵的附近,是以,当时听单姑婆一说姑娘你出来了,少主人和老奴我都吓坏了。”

尧庭苇涩然一笑,抱歉地说:“我当时也曾这么想过,我以为夜半更深,哪里会这么巧。”

许格非含笑哼了一声道:“就偏这么巧。”

如此一说,大家俱都忍不住笑了。

古老头突然压低声音说:“看老魔目前的样子,他很可能真的不知道长白上人老前辈现在的落处……”

话未说完,单姑婆已呵斥道:“古老头。”

许格非急忙宽慰地一挥手道:“单姑婆放心,老魔绝不敢前来房后偷听。

丁倩文立即含情嗔声道:“你又这么有把握?”

如此一说,大家再度笑了,气氛十分愉快。

许格非则正色道:“真的吗,苇妹妹已经险些要了他的老命,而你又胆敢只身单剑追进林内,当然也有自信置他于死的把握,你想,他还敢再来偷听我们谈话吗?”

这话当然有道理,如果仅许格非一人可敌,老魔当然还意图侥幸,如今,三对一的形势,他可就得考虑到能不能全身而退的问题了。

但是,丁倩文依然正色道:“话虽这么说,谨慎些总是好。”

单姑婆紧紧抱着那个蓝布包袱,说:“这个包袱……”

话刚开口,许格非已淡然道:“这些东西对老魔已没有利用价值了,回头拿回去放在苇姑娘房里好了。”

尧庭苇悚然一惊.立即迷惑地问:“那是什么东西呀?”

许格非立即道:“还不是那袭大锦袍,前半部秘籍和那面代表他老魔崇高地位的小三角锦旗。”

说话之间,单姑婆已将蓝布包袱放在桌上。

尧庭苇立即吩咐道:“打开看看。”

单姑婆恭声应了个是,立即将包袱解开了。

包袱一打开,金红光芒大放,压缩得紧紧的大锦袍也随着膨胀起来,室内也顿时一亮。

尧庭苇顺手一翻,那本前半部秘籍,果然就在大锦袍里面。

那面三角形的屠龙令旗,嵌满了闪烁发亮的宝石,就夹在秘籍的书页内。

许格非对这些老魔在泰山丈人峰上的古洞中玩把戏的东西业已不感兴趣了,但是,他的目光却炯炯地注视在秘籍外皮上的几行苍劲飞舞的草书汝欲纵横天下睥睨群雄乎?穷研此书。

因为,他想到了少林寺的两位长老大师。在东海浪沙小村上,曾经一再地暗示想知道这本秘籍上的两句豪语。

许格非现在想来,这两句豪语很可能关系着少林失踪多年一位大师的生死下落。

他认为,果真是这样,住在东海浪沙海域中三尖岛上古洞中的缸中异人,可能就是少林寺失踪多年的高僧。

由于他有了这一想法,他觉得不管各大门派是否找他许格非结算恩怨,他都应当去一趟少林。

就在他心念方定的同时,眼前金红光芒一暗,单姑婆已把包袱结起来了。

丁倩文首先道:“许弟弟,我们回去了吧,天都鱼肚白了。”

许格非急定心神,哦了一声问:“苇妹妹她……”

说着,关切地看向尧庭苇。

尧庭苇立即亲切地一笑道:“我可以走了。”

于是,大家起身,径向屋外走去。

古老头向前两步,呼的一声吹熄了桌上油烛,同时恭声问:“少主人,这两间茅屋……”

许格非知道古老头有意烧掉它,因而一笑道:“老魔即使再来此住.也必是寝不安枕,食不知味,他不会过这种日子的。”

说话之间,大家俱都走出屋外,古老头也顺手把门带上。

这时天光已经拂晓,山风显得特别清凉。

于是,大家迎着晨曦,径向纵岭下的广大宅院走去。

到达宅院后门时,东方已是金蛇万道,朝霞半天了。

进入内宅,立即分别就寝,古老头也特地关照内宅院门的女警卫,午时以前,许格非因事不接见任何人。

正午时分,大厅内外摆满了酒席,全总分舵的男女眷属和孩童几乎都到了。

这餐接风洗尘宴,直吃到午末未出,才纷纷酒足饭饱地离去。

午后,许格非和尧丁四女,在镔拐张等人的引导下,看了看各坛开拓发展的耕园和果园。

晚饭,就在穿厅上举行,参加的仅浪里无踪、镔拐张以及银箫客三人。

许格非当然最关心的就是明天打捞父亲许双庭仗以行道江湖的宝刀问题。

第二天,天气特别良好,晴空、烈日,万里无云,枝不摇,叶不动,连一点风都没有。

但是,平素寂静,甚少人来的沉羽潭这时却格外地热闹起来。

无数宝蓝劲衣壮汉,正在潭的四周吆喝忙碌,业已用碗口粗的毛竹搭起了无数座高大的架子。

这些高大架子,有的伸向潭的中央,有的伸向山溪的中心。

每一座架子的形式不一样,方向也不同,但每一座架头上都有一根粗如手指的麻索,末端系着一块大如海豌的磁石。

在架子的每根粗竹上,也分别系着一根麻索,分别捆在潭岸四周无数株的古老柳树上。

这些古老柳树,据说至少也有数十百年树龄,有的合抱,有的斜斜伸进潭心上空。

浪里无踪丁敬韦、镔拐张以及银箫客三人,亲自立在潭边的三面指挥。

许格非神情凝重地站在当年他落水的岸边,非常关切地看着百多弟兄在潭边忙碌地高搭着架子。

尧庭苇站在许格非的身侧,不时看一眼当年为了救许格非上岸,而腰斩了尧恨天的独子尧兆世的那棵柳树下。

丁倩文已跟着浪里无踪察看潭水旋流的形势,并适时提供打捞的意见。

邬丽珠和雪燕儿究竟年事轻,两人沿着潭边,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听着山溪流下来的隆隆水响,观赏着沉羽潭激旋的咻咻漩涡,有时也稚气贪玩地丢下一两片阔大的树叶,看着它旋进漩涡内。

古老头和单姑婆知道老魔仍在山中,也很可能他就隐身在数十丈外偷窥。

他两人知道,许格非这时心情沉重,很可能不会注意到老魔的骤然猝击,但他们两人可不能不有所准备,更不可大意。

一阵愉快的欢呼,所有的粗竹高架都架好了。

浪里无踪丁敬韦立即朗声道:“上人。”

朗声甫落,各个高架下,立即响起一声奋勇暴喏与一阵吆喝。

只见每一个高架下的十数壮汉,在吆喝忙碌中,立有一名大汉匆匆向高架顶端爬去。

这时,大家才发现每一个爬上架顶的壮汉腰上,都系了一根粗麻绳。显然是怕竹架倾倒,打捞人员落水,潭边的人好急忙把他拉上来。

许格非看这了这情形,既感动又惭愧,觉得为自己父亲的一把刀,尤其是丢进潭水里已三年了,捞上来说不定已蚀锈得不成刀形了,而且劳师动众了这么多人,很可能有人落水丧失了宝贵的生命,划得来吗?

他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已经为时太晚了。

假设他现在出言阻止,不但扫了大家的兴头,也会令人觉得虎头蛇尾,办事没有果断。

就在他心念间,浪里无踪已朗声道:“掷索。”

一声令下,只见所有高架上的壮汉,纷纷将捆着磁石的麻绳,按着各别指定的水面掷进了水内。

只见咚咚连声中,水花高溅,但瞬即就恢复了激流旋转的漩涡。

浪里无踪立即朗声道:“起索。”

每座高架上的壮汉—听,立即急急将麻绳向上提起来。

许格非则心情激动,目光一瞬不瞬地注意着潭中,急切地希望某一根麻绳的末端磁石上,吸着有父亲的紫金鳞刀。

但是,每一个壮汉所拉起的麻绳末端,除了那块磁石。连片铁皮也没有。当然,这只是第一次,也许再次或再两次就会成功了。

浪里无踪再度朗声喝令掷索,提上来的磁石上,依然光秃无物。

于是,镔拐张和银箫客又重新为掷索壮汉们分配投掷水域,并令他们加深了深度。

但是,一连又掷了十数次,依然没有捞到任何东西,每一个人的磁石上依然光秃无物。

丁倩文见许格非神情黯然,默立不语,所有捞刀的弟兄也没有了最初的兴致。

是以,急忙望着浪里无踪提议道:“爹,孩儿想下去看一看。”

许格非已经有了放弃之意,因为他最初打捞宝刀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以父亲的成名宝刀,来杀死暗害他老人家的仇人。

如今,尧恨天已死,可说他已报了杀父之仇,宝刀已无用武之地,再说,万一因此而让丁倩文入潭遇险,那真是他许格非的终身遗憾,是以,急忙挥手道:“不必再打捞了。”

丁倩文怕许弟弟伤心难过,因而急忙道:“这种漩涡水麻还难不倒我,看,我已经拿了水靠来了……”

说着,展示了一下挟在掖下的一个小包袱。

但是,许格非却有些悲愤坚决地说:“不必了,就让它永远沉在潭底吧!”

浪里无踪却正色道:“你们都不要争执,现在还没有到下水的时候,现在,我们再放几次长索,尽量将麻索放到潭底。”

镔拐张却疑虑地况:“怕的是沉羽潭是个大漏斗,宝刀已随激流流失了。”

浪里无踪立即正色道:“潭形虽似漏斗,但洞口却绝不在底部,如果在底部,漩涡应只有一个,而如今潭面上的漩涡非但六七个之多,而且不时移动位置,这就是沉羽潭的奇妙险恶之处。”

银箫客突然道:“丁二哥,你看宝刀会不会流进支洞水道内,或嵌在某一个水道内?”

浪里无踪略为沉吟逍:“如照愚兄判断,老魔如果确实将宝刀掷在潭中,宝刀绝对仍在潭底。”

说此一顿,突然又正色道:“当然,宝刀掷进潭水的一刹那就顺流进入了水道中,自然也有这个可能,但它一定会顺流而下,直落到此潭水出口处。”

如此一说,镔拐张、银箫客,以及古老头,俱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浪里无踪则继续说:“我说宝刀不容易嵌在水道中,是因为根据潭面上的急骤而大且又发出了咻咻响声的漩涡,我们可以断定水道的直径绝不止一两尺大。”

镔拐张等人一听,纷纷颔首称是。

浪里无踪继续说:“现在我们可以想像象到,水道经过这么湍急的水流经年累月的冲刷,水道中已不可能再有凸石或狼牙,所以我断定,如果宝刀没在潭底,必然就在几个水道的出口处。”

把话说完,大家纷纷说有道理。

于是,在浪里无踪的指导命令下,所有的长索尽量下放,然后再向上拉。

一拉之下,有两三个壮汉都惊喜地大声欢呼道:“捞到了,捞到宝刀了。”

许格非等人听得精神一振,纷纷瞪大了眼睛盯着潭面上缓缓上拉的麻索。

渐渐,越拉越重,越拉越吃力,最后,看看到水面,三条麻索却是同出水面,原来是三块磁石吸在了一起。

大家看了当然有些失望,空欢喜了一场。

于是又连续了下索打捞了五六次,情形都是一样,毫无希望。

许格非只得抱歉地说:“大家辛苦了很久,歇息吧……”

话刚开口,尧庭苇已嗔声道:“打捞工作刚刚开始,哪能就此半途而止,再说,还没到完全绝望的时候,我们仍应继续努力。”

许格非听了非常感动,不由应了声是。

浪里无踪也正色道:“贤侄女说得对,我们仍可到每一个水道出口处去打捞。”

丁倩文凝重地问:“问题是当时老魔掷刀时,是否已掷进潭内,许弟弟看清楚了没有?”

如此一问,尧庭苇立即正色道:“小妹也正有这个想法,当时我是隐藏在那边的断崖下,看不十分清楚,你要不要回到原地再判断一下当时掷刀落水的位置。”

如此一说,纷纷怂恿称是。

许格非也觉得很有道理,正即赞同地点了点头,转身向身后走去。

于是,许格非和尧庭苇在前,丁倩文等人和浪里无踪几人则跟在身后。

许格非和尧庭苇先到达腰斩尧恨天独子尧兆世的大树下。然后往沉羽潭方向数第三昧大柳树下的几株小树处是救许格非上岸的地方。

然后再向内移动三五丈,即是老魔掷刀入潭的大概位置。

浪里无踪等人一看,俱都目光一亮,不由脱口急声道:“宝刀可能在溪**,老魔不可能掷这么远,这里距注入潭中的弧形棱线,至少十二三丈。”

古老头这时也颔首赞同地说:“不错,老魔当时只是顺手一丢,并没有特别加注真力非抛进沉羽潭不可……”

浪里无踪急忙颔首道:“是是是,他只是要使许格非死了用刀报仇的念头,只是顺手一丢。”

说此一顿,立即又望望许格非,关切地问:“你现在想—想,大概有多远的距离?”

许格非有些迟疑地说:“当时非儿气昏了,一见老魔将刀丢向溪中,立即疯狂地找他拼命,根本没注意距离问题,加以当时光线昏暗,只看亮光一闪,刷的一声……”

话未说完,浪里无踪已决定道:“好,现在我们就用潭边溪岸口的两座高架来打捞,同时混合成两根麻索,两块磁石。”

说话之间,大家已转身向溪流潭口处急急走去。

一到近前,浪里无踪和镔拐张三人,立即将全部人员改组,共分为高架两组,陆地两组。

高架的两组负责山溪中央,陆地的两组负责两岸水域的近边。

分配完毕,立即开始下索打捞。

高架搭的非常牢固,这当然归功于潭边的溪岸上生长了不少株大柳树。

但是,一连掷索打捞了六七次,依然没有宝刀的影子。

浪里无踪却非常有信心地说:“大家耐心地继续搜索,宝刀一定会捞上来。”

如此一说,低沉的气氛又活跃了一些。

许格非倚着身后一株近乎干枯的大柳树,已经对捞获父亲仗以成名的宝刃完全失去了信心。

他仰面望着大柳树仍有枝叶的一部分,透视着天空,思维再度跌回三年前的那天夜里。

他想到了母亲翻车重伤,自己滚落山溪,想到尧庭苇的救他上岸,更想到了老魔将他父亲的紫金鱼鳞宝刀掷入水中的事。

许格非一想到老魔把刀掷进水里的一幕,便不由的怒气倏起,恨得牙根都痒痒的,他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手刃老魔,除此巨獠。

就在他仰天心念间,蓦然一阵震耳欲聋的疯狂欢呼响自耳畔:“宝刀捞上来了。”

许格非悚然一惊,游目一看,发现尧丁四女和古老头等人俱都激动地望着他,兴奋地欢声道:“宝刀捞上来了。”

许格非突然间像呆子一样,他闹不清这是现实情形还是做梦。

但他急忙定神看向溪中,就在他身侧不远的高架上拉起的麻索,正吸着一件东西缓缓向他立身的峰上移送过来。

许格非神情似乎进入了恍惚中,在他的记忆和他现在所希望看到的,是一柄寒光耀眼,鳞光烁烁,金背薄刃,柄嵌宝石的紫金鱼鳞厚背刀。

但是,吸在麻索磁石上的,却是沾满于淤泥,上面缠满了水草的东西,看不出那是把寒光逼人,耀眼生花的宝刀。

许格非虽然看呆了,但是那把刀却谨慎缓慢地移到了他的面前。

他急忙一定神,立即伸出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的手将宝刀取下来。

这时全场已停止了欢呼,俱屏息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许格非手中那把缠满了淤泥水草的刀。

只见许格非,先扯掉了刀柄上的水草,上面缠结的丝绳全部脱落,但嵌在磺铜刀柄上的宝石仍在。除了金刀背外,刀的两面已生满了锈,上面紫红光闪烁,紧接着,许格非刀背向上,以中食拇三指沿着刀背向下一抹鱼鳞.一片也看不见了。

许格非一看,悲愤填胸,浑身微抖,不由铁青着俊面,擒泪怒声道:“我如不杀毛司康,誓不为人。”

人字出口,倏然转身,右臂顺势一挥,手中锈刀猛向身后的大柳树砍去。

只听嘟的一声,接着是咔嚓裂木声响,锈刀居然斩断了半径以上,再有数寸就可将大树拦腰斩断了。

立在两岸和潭边的百多名壮汉一见,先是一呆,接着发出一声震撼山野,直上苍穹的热烈彩声。

因为,这把锈刀在山溪中冲洗了三年,在刚刚出水,满身是锈的情形,居然仍将近合抱的柳树几乎斩断,它的锋利的确称得是宝刀。

就在所有的壮汉都在欢呼喝彩,而尧丁四女和浪里无踪等人高兴之际,被砍断的树缝中,竟顺着刀面溅射出鲜血来,

这一突如其来的怪异现象,不但许格非惊得脱口惊啊,本能地退后了半步,就是尧丁四女和浪里无踪等人也都愣了。

四周欢呼喝彩的百多名弟兄一看,也俱都戛然停止了欢呼,纷纷蹬大了眼睛。

古老头一面奔向大柳树,一面惶急地说:“大树里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血流出来?”

百多名壮汉则纷纷道:“古老当家的,可能是巨蟒。”

又有人大声道:“可能是猴子。”

说话之间,古老头已奔至大柳树后。

许格非和尧丁四女,以及单姑婆浪里无踪等人,也俱都奔向了大树后。

当然,大家的目的想看看树后有多大的洞,也好断定大树里是什么动物,由于前面几近干枯的树身良好,洞当然是在树的那一面。

大家惊异地绕过树身一看,只见树下根部仅有一个碗口大的枯洞,血却正从里面汩汩地流出。

雪燕儿一看那洞口,立即毫无思索地说:“哎呀,原来是—只兔子。”

许格非等人没有理她,仅和她最要好的邬丽珠,轻轻扯了她一下衣袖,说:“兔子哪能流那么多血。”

就在这时,蓦闻不远处仍坐在高架上的一个壮汉,脱口急声道:“少主人,树顶上的洞特别大。”

如此一嚷,银箫客首先问:“有多大?”

那壮汉惊异地说:“好大,可以进去一个人。”

许格非等人听得面色一变,不自觉地脱口道:“可以进去一个人?”

古老头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树身相连的,部分已经没多少了,多过来几个弟兄用麻绳拉一下。”

如此一说,镔拐张立即向着就近的数十壮汉一招手命令道:“大家快过来呀!”

壮汉们本来就好奇,也很想知道大树里藏的到底是什么人。

是以,一经招呼,暴喏一声,纷纷奔了过来,丢绳爬树片刻工夫已将六七根麻绳捆在粗干上。

这时,顺着刀面和树身裂缝流出来的血更多了,不但整个刀柄都染红了,就是下半截的树身也染红了一大片。

镔拐张见麻绳扎好,树上的人也都纵了下来,立即举起右手,朗声道:“大家预备,拉起绳子来。”

于是,数十壮汉—阵吆喝忙碌,纷纷把绳子拉起来。

高举着右手的镔拐张立即朗声道:“拉!”

朗喝声中,同时倏然将臂挥下。

数十壮汉一见,立即嘿声用力,俱都后倒身躯,个个使出了浑身力气。

随着壮汉们的身形后移,已有部分干枯的硕大树身,立即随着轧轧响声而倾斜。

树身虽被拦腰斩断了一半多,却并没有因为数十壮汉的拉力而沿缝折断,它依然在那里屹立苦挣,由此也可看出树身的坚固,因而也更显示了紫金鱼鳞厚背刀的锋利和威势。

随着数十壮汉的拉力,树身裂隙逐渐张大,就像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看来惊心骇人。

终于,咔嚓一声破裂爆响,树头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枝断叶溅,尘烟飞扬声势也极惊人。

也就在硕大树顶倒地的刹那之后,纷纷奔向了断树前。

只见一个咬牙切齿,怒瞪独眼的蓬头黑袍老人,正立在枯空了的树心中,鲜血仍不断地由他的肩下胸间汩汩地激流出来。

原来,宝刀正由他的肩下五寸砍进了他的胸腔,经过心脏而达右肺。

由于宝刀依然嵌在他的胸腔内,所以鲜血也径由刀面流到刀柄而滴到地上。

许格非等人一看那个被杀的黑袍独跟老人,不自觉地震惊急呼道:“啊,是老魔!”

浪里无踪和镔拐张、银箫客三人,也不由震惊地惶声道:“这,这不是天王吗?”

参加打捞工作的百多名壮汉们,一听说是天王,俱都脱口惊啊,立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议起来,似乎在说,我们神龙见首不见尾,武功冠天下的天王。怎的会躲在大树的空心内?

许格非看了怒目圆睁的老魔一眼,倏然伸臂将宝刀由老魔的胸腔内抽出来。

顿时,寒光夹杂着血光,依然森森逼人,刀面上的鱼鳞花纹,也若隐若现。

许格非却懊恼地说:“没想到他竟事先偷偷地藏在大树中……”

话未说完,古老头已黯然一叹道:“宝刀通灵,恶魔劫数,他也该以如此奇特之死,来慰那些被他害死的武林豪杰了。”

如此一说,浪里无踪才喟然道:“所谓在劫难逃呀,谁会想到他藏在大树中反而因此丧了命呢?”

单姑婆立即哼了一声,恨声道:“什么都不是,是他该死,是他应得的报应,当年他把宝刀丢进水里,今天宝刀却要了他的命。”

尧庭苇见百多壮汉都在那里议论纷纷,因而望着镔拐张,提示道:“张前辈,宝刀已经捞上来了,弟兄们该拆架休息了。”

镔拐张一听,立即朗声道:“宝刀捞获,大功告成,诸位弟兄均有奖赏,现在开始拆卸竹架,拆完回去休息。”

宣布完毕,百多名壮汉立即欢呼一声,马上开始拆架工作。

尧庭苇又望着银箫客吩咐道:“请刘前辈派几个人抬—具上好的棺木,抬到后山为他运座坟竖尊碑,所谓人死为大,我们也不必计较他过去的血腥罪恶了。”

银箫客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一个四旬年纪的中年人身前走去。

镔拐张却望着许格非,谦声道:“总分舵上有几位擅长铸刀的精手,请少主人将刀交我,命他们细加琢磨,必然恢复旧观,焕然如新……”

话未说完,许格非已双手将刀捧上,并感激地说:“一切就拜托张前辈了。”

镔拐张双手接过宝刀,径向不远处的数十壮汉中走去。

浪里无踪则一肃手道:“我们回厅上谈吧!”

于是,一行人众,在百多名停止工作欢呼恭送的壮汉欢声中,离开了沉羽潭。

到达大厅中,天光恰好正午。

许格非等人纷纷净面弹尘,立即摆上了酒席。

一俟镔拐张和银箫客匆匆赶回,大家立即入席就位。

酒过三巡后,浪里无踪才凝重地问:“听说你们昨天夜里,曾到后山去了。”

丁倩文便趁机把昨夜遇到老魔的经过,简扼地况了一遍。

镔拐张凝重地说:“这么说,老魔早已知道少主人今天要捞宝刀,特地事先藏在潭边的大树内偷窥了?”

浪里无踪颔首道:“那是当然。”

银箫客却感叹地说:“他藏在树中偷窥,与隐身在七八十丈外的断崖上偷看有什么分别呢?也许在对面断崖上看得更清楚更真切。”

浪里无踪则感慨地说:“这就叫劫数嘛!”

单姑婆却庆幸地说:“宝刀总算捞上来了,这也了却我们少主人的一桩大心事。”

雪燕儿一听,立即黯然道:“可是,我爷爷现在还没救回来呀!”

如此一说,浪里无踪不由正色关切地问:“哦,对了,怎的没听你们谈起长白上人的行踪下落呀?”

丁倩文见许格非剑眉紧蹙,并无要说话的意思,急忙抢先道:“已经有了线索,只是还不敢肯定罢了。”

浪里无踪和镔拐张不由同时关切地问:“是个什么线索?”

丁倩文解释说:“我们得到的确实消息是上人现在被困在一个叫胡敬峰的人家里。”

浪里无踪和镔拐张以及银箫客三人听得目光一亮,不由同时惊异地说:“胡敬峰?”

三人说罢,并彼此惊异地对看了一眼。

许格非一看,不由精神一振道:“丁伯父和两位前辈可是认得此人?”

浪里无踪首先慎重地说:“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交情并不深厚……”

许格非听得精神再度一振,更加急切地问:“这人现在何处?”

镔拐张则回答道:“他们的祖籍是皖北五河县境的小羊镇……”

雪燕儿立即道:“这个胡敬峰是住在察干哈马国。”

浪里无踪听得目光一亮道:“是呀,他现在好像也搬到塞外去了。”

许格非等人听得精神一振,不由齐声兴奋地说:“那就不会错了,很可能就是他。”

浪里无踪和镔拐张、银箫客对个惊异眼神,却迷惑地问:“长白上人怎的会被困在他家里呢?”

许格非见问,不由懊恼地叹了口气。

丁倩文则急忙把当初病头陀和胖弥勒狼狈为奸,为了要挟许格非,挟持了长白上人前去察干哈马国以及后为屠龙老魔追上,杀了病头陀和胖弥勒之后,老魔反受白素贞要挟将上人经由白素贞安置的事简扼地说了—遍。

浪里无踪三人听罢,不由迷惑地说:“胡敬峰乃一代大侠,他怎的会参与劫持软禁长白上人的勾当呢?”

许格非不由而带煞气地问:“丁伯父,这位胡敬峰的为人如何?”

浪里无踪正色道:“很豪爽,讲义气,称得是位英雄人物。”

许格非迷惑地看了尧庭苇和丁倩文一眼,迟疑地说:“这么说,这个胡敬峰可能另有其人……”

话未说完,浪里无踪却断然道:“不,我说的这位胡大侠,他也的确因事离开了他的家乡小羊镇,而迁居到塞外去了。”

丁倩文正色问:“这么说,八成就是他了。”

浪里无踪和镔拐张同时颔首凝重地说:“要照你们所说的情形看,很可能是他。”

邬丽珠突然不解地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迁居塞外呢?”

浪里无踪见问,不由慨然一叹道:“说来还是为了他造福乡临,为民除害,受到广大乡亲的拥护和爱戴才离开的五河县……”

如此一说,许格非等人都不禁惊异迷惑地问:“这是为什么?”

浪里无踪淡然一笑道:“说来话长,等我以后有时间再向你们述说好了。”

尧庭苇也觉得办的重要事太多了,而要商议的事也不少,实在不应再把时间消耗在淡论别人的往事上,因而关切地问:“现在丁世伯和张刘两位前辈,既然都知道胡敬峰大侠的塞外住处,我们什么时候前去迎回师祖长白上人呢?”

浪里无踪正色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镔拐张接口道:“由此地到塞外,较之中原虽然近了不少,但一去一来也需费时一月,这么长的时间跋涉,总要准备几天……”

许格非立即道:“那是当然。”

说罢,不禁又神色暗然道:“现在晚辈除了接回师祖长白上人外,还有二件心事,就是先父的灵柩,至今下落不明,如今,老魔又死了……”

了字刚出口,银箫客突然道:“老魔一死,找到许大侠灵柩的机会反而增多了。”

如此一说,众人俱都惊异地看向银箫客。

尧庭苇恍然似有所悟地说:“刘前辈是说,老魔一死,参加当年移走灵柩的人已无生命威胁,如果我们公开宣布这件事,那些人很可能说出来?”

银箫客立即赞声道:“苇姑娘完全说对了,我们不但不加他们的罪,来报还有赏,他们自然就放心地说出来了。”

如此一说,纷纷称有道理。

银箫客继续正色道:“还有一点,我们不说他们参与,我们只说他们风闻或看到者,一经证实,同样重赏。”

如此一说,又是一片盛赞有理声。

第二天,各坛地区分别贴出了大张红纸赏告,上面写的大意,和银箫客说的完全一样,只是写明了赏银一千两只赏给第一个先行报告而经证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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