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来本就是常理,常理。那会儿为了装纨绔,哪有不去那地界见识一二的,自然也能听说过一些其中的手段。反倒是出身官家的大姨娘,如何知晓才更是叫人起疑。”

知道他是故意转了话题,玥娘也不揭穿,本就是与他戏谑一句。哪能不明白当年,若非如此放浪形骸,后院里那几个心计颇重的姨娘们,又怎会全都信以为真。

“眼下,这三姨娘已是有了投诚之意,想必要不得多时,就能将府里近些日子来的变化,一一报来与我们知道。倒是省却了不少麻烦之事,比起旁敲侧击的从下人们口中获悉,本就在府中的她们反倒是更为有利。”

事实也的确如此,得知才回京城的四少奶奶,已是点头应下此桩后,原本是一派安宁的两个姨娘,也在暗中忙碌起来。虽不识字,但三姨娘身边那个近两年,才托娘家送进府来的小丫鬟,却是个机灵的性子。而且记性也是出奇的好,听自家主子念上几遍后,便能一句不漏地全都复述还原出来。

因而,安坐在内衙之中的玥娘,便可在消息传出不久后,由两位妈妈口中得知一切。没几日功夫,玥娘手中已是整理出薄薄一本,府中各处人等的关系图来。

“平日里,我总以为豪门贵族之间,互相结亲是寻常之事,哪曾想到这府中的家生子,也是如出一辙,同样是关系复杂的很!”

一旁的余妈妈已是点头,笑道:“谁说不是哪。漫说是这大将军府上。就是旁人家府里也是这般模样的。如今是老爷、夫人仁慈,才每每有人获了大功,便赏下人赎回了卖身契,重得了自由身。可到底不是寻常人家。也都能如此行事的。”

“毕竟。家生子可是主家的财物,哪有人可轻易罢手放跑的?”忙又调侃了四周的几个大丫鬟一眼。

但凡,这屋里的大丫鬟们,都晓得一但等自己配了人,留在府中继续做媳妇子后,老爷与夫人便会逐一将当初的卖身契,还到各人手中。即便选了就此出府去的,也是同样待遇,只是至今未至。还尚无一人愿意离了这般好相与的东家,自谋生路而去的。

按徐妈妈的说道,这世道本就艰难。与其自家没有依傍的独自闯荡,到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留在府里继续替东家出力,才能安稳地过着自家的小日子。

而多年的经历,也足够让府中新进的下人们,全都看在眼里,怎么还会有愿意离开之人。不但如此,就连京畿庄子四周的好些,有几亩薄地的农户们,也都纷纷来投,以求庇护一二。

“家生子们。也都是为了能在主家立足稳固,才互相依偎着,抱团取暖而已。如此长久以往,自然而然便有了眼下这等,交错复杂的各家关系图。”另一边的徐妈妈。也已放下手中的图示。应了一句。

“原来府中,本是这一家独大。其余三个姨娘皆是随声附合,万事都不愿出头的主。那一味只晓得,整日躲在屋里念经的二姨娘,更是将那一问摇头三不知,做到了极致!倒退回,年前那会儿,若是将此刻她所付诸之事,说了与人知。怕是压根就被人当笑话听了,哪里敢相信这一切,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听得徐妈妈又是一句直言,玥娘也不觉缓缓点头道:“人不可貌相,这世上果然有这般的存在。竟然能一忍就是半辈子,直到时机成熟之后,方才付诸实施的。”

“更是在短时间内,便将原本一边倒的形势,逆转了过来,已可见其手段非比寻常啊!”说话间,已将手中的关系图,逐一铺展在桌面之上,与两位妈妈细观起来。

在三姨娘处得来的各方消息,全都绘制了出来后,已能将大将军府里的大致情形,掌握在手。虽然还不明了,正较劲的两方人马,是如何排兵布阵的。但也已是明确了他们各自的触角,能伸向哪些要害所在,对于身处府外的玥娘而言,已是大有用处。

而与此同时,府里在内城各处铺面的掌柜,却是得了大将军的暗示,静观其变就好。所以,自双方人马为争夺,铺面之始起,便听之任之,完全一派唯命是从的样子,倒是叫大姨娘一方很是满意。

倒不是说,大姨娘一方不曾有过丝毫的怀疑。而是年初时,突然被半道杀出的二姨娘母子,强行插手其中,却再无多余精力,放慢脚步了。无论是否有诈,也得先行将最为棘手的那方,收拾稳妥才是道理,也正有此一想,才使得放手不管地那些掌柜,反倒未被其母子三人太过关注。

“我看就继续,照老爷子的意思,放手将内城那几个上佳的铺面一并让给他们便好。一来,可适当多拖延些时日,咱们也好有充分的准备;再则,也是老爷子原本的作想,就算日后让他们出府时,势必也得分些好的与他们几个。索性现在就给了,反倒显出老爷子的宽厚来,也免得将来说出不好听的来。”

“我也与相公你一般作想,索性将位置最佳的几处,丢了叫她们双方争去,也免得日后胡沁些不中听的来。至于,如何抛出,却得想个稳妥之法才行,免得被她们看出端倪来。”

微微颔首,皇甫靖也满是认同道:“确实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既叫她们有心一争,还得让她们瞧不出其中的真实用意来。或许有这几个铺面做饵,还能将那两队人马的运作之法,看个透彻,倒也算是一举两得之事!”

于是,十一月初时,徐妈妈已是赶在老太爷回京之前,领着整整一车丫鬟、婆子们,前往大将军府上收拾起正院来。

“瞧这架势,只怕咱们家那位四爷,想要回府里过年节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这位本就是咱们府里的正经主子,日后老爷……嗯,往后在府里做主的,还得是这位嫡出主子掌事。要不怎么说大姨娘她们,近些日子来,是越发争的厉害了哪!”刚要接着下句忙就住了口,因为正说话的婆子,已是瞧见那边角门上,有人影往这边过来。

果然,不出一刻钟的样子,后院几位姨娘已是全得了消息,各自闭了院门,商议了起来。

这边大姨娘院里,婆媳三人摆开阵势,说道起今日这突然之事。

“姨娘,就是太小心了,以我看那老四家夫妻二人,都不如咱们这般懂得经营之事。若是不然,怎么放着京郊的庄子不理,非得跑出京畿,置办了几个荒山头种桑的。可见确实是久在闺阁,压根就是那等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千金!”说着更是掩面,低笑了起来。

另一旁的三夫人,也是点头附和道:“定是这般,不但是置办了荒山。我可是听说了,就连他们家的那个庄子,原本就是个久已无人问津的荒滩罢了。不过是仗着自家有银子,胡乱置办……。”

未待其讲完,已被这旁的大姨娘摆手拦道:“也不论,这位爷懂不懂得理财一事,至少此刻回来,却是要坏了咱们的大事。毕竟那几间铺子的账目,如今才刚到手,想要寻出纰漏来,还得些时日。如果叫那方占了先,再被四爷回府一事耽搁了,便是前功尽弃了!”

被大姨娘这般一提,那旁妯娌二人,俱是一愣,继而僵着脸上未褪尽的笑意,对视了一眼。不错,前此虽与二姨娘双方互有拉扯,但最终因无第三方插手,两队人马却是各有进帐。至少,城东的那三家连成一排的铺面,已是稳稳地被自己这妯娌二人,各得了一间。

而三间中位置最偏的那个,却落入了二爷的名下。虽说兄弟三人各得一处,尚算公平,其实不然。单论铺面大小,或许还看出高低之分来,但就此所处位置而言,确实区别颇大。

当然占了拐角之利的那间最好的,定是被长子所获,就此一项同为庶出的三夫人一家,哪里会毫无怨言的。何况两兄弟,本就是一母同胞,身为长兄却是毫无谦让之意,反倒是咄咄逼人之势,更是叫人厌恶不已!

只不过,碍于大姨娘面前,不好显露罢了。这三夫人心中,也是明白其实大姨娘还是更为心疼小儿子,不过是因为总得顾及大爷家的颜面,也只好先将那独占拐角的好铺面,交与他们手中。但私底下姨娘,也曾暗示过自己,要在库房那一块上,多留一份更厚实的给自家做补偿的。

三夫人又哪里不明其意,只一想到当年嫡母是何等的出身。如今府中库房里,单是自己那位正经婆婆的陪嫁,就已是令人艳羡不已!照理说,嫡母的陪嫁自然应有嫡子所获,但她却是在大姨娘的暗示中听出了端倪来。

如今放下心中的不满,再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这位大嫂,更是得以非常!等着瞧吧,最后姨娘还是会因为更心疼小儿子些,必是得将那份更为厚实的,留给咱们三爷这一脉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