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哪会不知,方才对面四姨娘之言,却是一点不假。要不是有二姨娘将其手脚束缚住,只怕这院里的两人,早就没了眼下尚算安稳的好日子。又或许被彻底遗忘在了,这个破落的偏远小院里,也是未尝可知之事!

因为自老爷出征北疆之初起,便再没人拿自己两个,无所出的姨娘当回事儿咯。更别提,又因老爷返京后,再没常住在京城府内,而且听了大夫之言,一直在京郊的庄子上养着。如此一来,越发是雪上加霜,乌有依傍的两人,也随之越是艰难起来。

本还因二人姨娘的身份,稍给些好脸子瞧的管事们,此刻已是在大姨娘的授意下,愈发嚣张起来。若非有二姨娘暗中同那方,正展开势均力敌的拉锯战,如今两人是否还能这般闲适,更是可想而知。

为何将本就出身不及那方的二姨娘,能有如此势力,说起此事来还是在前一段的肃清事件中有所斩获,才得以抗衡一二。

其所出的庶出二公子,虽非嫡非长,却因自家门第显赫,又在军中立下过不俗的战功,得以结亲的那家,也是出身富贵。只是前几年一直没有突出表现,而此番朝中大震,不仅将一大批害群之马,清除而出。同时也让许多郁郁不得志的官员,有一展抱负之机,这皇甫家二公子的岳家,便是其中受益颇丰的一家。

不单是岳父再获重用,就连两个舅兄得了不错的职位,反倒是大姨娘所出三公子的老丈人。因此事上稍有差池,坏了本还算光明的前程。一连直降四级,直接被谴了出京,在京畿外的一处下府中。任了同知一职。

此消彼长之间,已将双方的实力平衡了过来,而大姨娘一方也算是被连带着。矮了一大截。若不是庶长子那儿,并未有任何变故,只怕这番震荡余波,便要将两个姨娘的地位,就此颠倒了过来。

也亏得由此变化,二姨娘才有了同那方掰腕子的能耐,从而使得本就岌岌可危的两人。得以暂时避过此劫。

见三姨娘低头沉思良久,又不住的轻轻摇头,那旁的四姨娘却是定了定神,将埋在自己心头多年的一桩要紧之事,吐露了出来。

“姐姐可知。为何二姨娘是一味的隐忍,竟然还能一忍十余载不止。而你我入府之前,她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

“啊!难不成妹妹你知晓……?”才问到半句,三姨娘忙讪笑着停了口。若非有确实把握,她岂会信口混说的,当年自己也是好奇的很,依照大姨娘那等霸道的性子,哪能容得相貌更胜她一筹的二姨娘顺利产子?

却见那旁的四姨娘,冷笑一声:“姐姐。可别以为是大姨娘,当年心慈手软,那二姨娘才得以顺利降下一子。其实不然,咱们都从未听说过府里,早前有过一位小姐的,而且是原先老太爷还在时。颇为宠爱的孙女,只是还未满周岁,便因一场‘小病’夭折了。”

这本就关系到府中隐秘,三姨娘便以格外的用心聆听,当提及小病两字,怎能不叫她莫名惊心!说道对有疡之人下手,便是大姨娘的一惯手段,居然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使出,却叫三姨娘都禁不住一阵战栗。

抬头将三姨娘惊恐的神色,收入眼底,那旁的四姨娘也不觉惨笑道:“恐怕你我初来之时,就被她暗中下了那等虎狼之药,或许也应在情理之中吧!”

“什么,你说什么,这…这些年……。”

“这些年咱们没能生出一儿半女,多半就是那老妖婆造的孽!”被三姨娘近乎歇斯底里的拉扯后,这四姨娘也索性嚷了出声。不过好在此刻两人因谈及要事,早已将院中人等,全都谴了出去,才没叫外人听了正着。

想到这层,四姨娘最先冷静下来,用力掰开三姨娘紧拽在自己右胳膊上的双手。忙又起身四处张望了一遍,才重新落座,摇醒此刻两眼直愣愣望向前方,已然失了焦距的三姨娘。

亲自给她灌了半碗水下喉,又低声劝导了好半响,才将其唤醒回神。伴着不住的抽泣,听完了四姨娘是如何得知这一隐秘之事的。

原来,那一日三姨娘终于大着胆子,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告诉了与同院的四姨娘知。而后者,却是听出别样的滋味,二姨娘正是因为药中被人动了手脚,才使得她不得不联想起了,当年自身的种种情景来。

而当年服侍过自己的小丫鬟,也早已不知所踪,又或者是被那人刻意除去了,也是极有可能。此事惟有寻到当年的府中老人,方能顺藤摸瓜,查找其中关键线索。

反复回忆,再加有意换回了两个守门的婆子后,最终在月余后抓住了一丝可能。

“于是那日,我便寻了借口带了丫鬟,去往了家庙一趟。送了吃食,外加新制的衣被两套,一并与了那个,从前就在二门上走动的老妈妈。为得就是多少能由她口中,得些当年府中的情形。”

轻轻叹了一句,才又接着继续道:“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我第三次去见她时,终于在她那儿听到了可信的消息。当年二姨娘因得了一位,隔了三房才出的小姐,竟然把府中的老太爷乐坏了。咱们府本就是将门之后,虽说得生男儿才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但自老太爷膝下也惟有一位嫡亲的小姐,就再无另一个了。”

“正是因为这一项,当年对二姨娘所出小姐,更是欢喜的紧。再加之二姨娘她本就生得俊俏,而那位大小姐也随了她娘亲,生的是格外秀气。却哪里想到,当时也刚生养完长子的大姨娘,怎能硬生生吞下这口恶气!”

就听得,这旁已是回过神的三姨娘,冷笑一声接了上来:“她生的儿子,居然比不过个小丫头,定是不能甘心,只怕那会儿,便动了心思想要除之而后快。”

看着仍旧一脸惨白的三姨娘,咬牙切齿的吐出这般一句,对面而坐的四姨娘不禁,也感得自己背后是一阵发凉。想起当初,自己获悉此事时,也是同样怒不可遏,又是长长叹息一声:“也正是因此,身子本就尚未将养好的二姨娘,便落下了病根。”

目光一收,顺势指向大姨娘的院中,接着讪笑道:“亏得府中之人都以为,二姨娘这一病倒便是再没可能,好转起来了。也正因此她才躲过了一回,顺利的将腹中不满三月的身孕,保了下来。”

“这般说来,要不是当初大小姐早故,如今二姨娘或许也与你我一般,也是同样的膝下空虚?”

只见,四姨娘缓缓点头,僵着惨笑:“怕是比起咱们来,更是不堪的很。毕竟当年为了争前生下府中长子,两人就曾暗暗较劲,只不过二姨娘运气稍有不够,不是儿子罢了。”

“可谁又想到,本以为不受待见的小丫头,结果更招人欢喜,反倒是高出那方一头。”此刻对面的三姨娘,也已彻底恢复过来,与四姨娘是你说一句,我答一语的呼应了起来。

听她这句,四姨娘更是冷声讥笑道:“她自以为有了儿子,更是老爷的长子,便能顺理成章霸住后院的正位。却始终不曾想过,自己再能生养,也都是庶出。这世道就这一个‘庶’字,便能将你死死绑住,长子又怎么样,还不照样要给嫡出的儿子让道。”

“妹妹说的在理。就算再是纨绔,也终究是正房夫人所出,哪里是她一个小妾生养,能拿来相比的!更何况,咱们府里这位嫡出的公子爷,如今可是浪子回头,一路官运亨通的很!”

侧过身子,朝着顺天府的方向,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才转向对面的四姨娘,直言道:“从前,那个在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公子,早已是今非昔比了。姑且不论,是否单凭他自己的能耐,就升到了眼下的知府,谁都不敢妄言这位回京任职,就是依靠着府里的威望咯!”

“本来,他们几个庶出的爷,哪一个不是靠军功挣来的官职。别人家怎么着,咱们不晓得,可咱们府里这几位,都是正儿八经凭着自己的能耐,往上升迁的,定是错不了!”四姨娘说出这一句时,对面这位也是欣然地与她相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就在大将军府内,议论声一片之际,皇甫靖一行早已进到了内城之中。只不过,除了车马稍显宽大外,便再无旁的特别之处,引得路人多瞧两眼了,很快便消失在了侯府偏院的巷子中。

特意早了五日上路,为得就是想在玥娘的娘家,暂住两日也好先将京中这些年来的变化,稍作认识。知己知彼,可不仅限于行军打仗之用,与此事之上,也是同样道理。谋定而后动,才是上上之策,如今家中两个孩子都还年幼,更是不敢掉以轻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