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玥娘也有一丝感悟:“只怕这多事之秋,又要将个清明世界搅得纷乱!”

缓缓点头,皇甫靖也是低声附和一句道:“好在此番将那伙凶徒擒获之时,并未牵连众多无辜伤亡。若再加上民心不稳,才是越加危险之事,想必未能立马将此案发落,也是有此一想。但这朝堂之争也就近在眼前了,待到那时,便必将引得一场大震,定是在所难免!”

“朝堂!难道这朝堂上,还另有势力参与其中?”

“虽说只是猜度,但并非绝无可能。若不是牵连颇广,圣上又何以久久不发,想来就是有其原因所在。而且此案初始,便从未将于刑部追查,已是可见一斑了。”皇甫靖说道后一句时,声音已明显又压低了几分。

玥娘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确实此案自始自终都由都察院,一处人马在暗中察访、监视。也惟有最后一次,需得一举擒获凶徒时,才动用了朝中两位,圣上最为信服的老臣麾下之军参与。就可见即便身为一国之君,也有其不能轻易撼动的势力所在。

当下玥娘心头却是一紧,不禁低声追问道:“咱们倒是身在京畿地,即便朝堂巨震想必也未能波及太过,可如今尚在京中的官员,又该如何是好?”

“我晓得你担心家里的老爷子,还是你娘家的兄长。不过此时无论是我家老爷子也好,还是你兄长这等一心政务的纯臣而言,都不必太过忧虑。惟有那整日不思民生。一门心思只晓得往自家腰包里添银子,又爱结党钻营的才该忧心忡忡!”

“难怪说祸福相伴,还真是没说错。当年本该由我兄长承袭的爵位一夜间,便落入了二叔手中。我们兄妹几个便成了无人问津的没落贵族。哪里曾向倒是让人,看清了谁才是真正可信之人。而那位一门心思只想着做高官的二叔,更是连自家女儿的婚事。都拿来作了手中的筹码。若是此番朝堂大震后,一旦当初投错了党派又该如何是好?”

这旁的皇甫靖已在她耳边轻语道:“只怕是凶多吉少!”

见妻子莫名愕然,接着细说了起来:“早先已从文继顾口中得知那开在外城的金铺,所经手办理之人中,便有你二叔家的那位大女婿做得保。”

“啊!那还了得,此案牵连如此之广……!”

却见皇甫靖轻摆手道:“此事倒是无碍。我二舅父的意思也是案情牵连颇广,而皇上之所以未曾轻举妄动。想来也定是为了只将涉案的主犯缉拿定罪罢了。若非如此,又何以会如此风平浪静?二来,即便为了不动摇根基,圣上也决不会此时大动干戈。毕竟尚有北疆之上的外族骚扰未曾平息,更是不好自毁长城的!”

得此一番开解。玥娘才稍稍定神:“当年我二叔费尽心机,为得便是祖上留下的爵位与产业。哪里想到,被他家得了去已算是意外之喜,却还不肯就此收手定心。居然还学那些官迷一般,一味的靠结党钻营,更往上攀。哎!”

“有此等想法之人,历来都是少数。”说着,已是轻笑着列举了起来:“当初咱们在郦县时,那相邻两县的主官哪个不是。只求自家考绩上佳,能得以步步高升。而那些所谓的考绩又该从何而来,他们却是毫不在意,只要能将自己推上高位,便是再所不惜。至于百姓们生计如何,却不是装聋作哑。漠不关心。”

顿了一顿,才又接着言道:“更有甚者,将管辖内的农户们,逼得走投无路也是大有人在!余下胆小怕事的农人们,更是雪上加霜不堪重负。若再遇上灾荒之年,更是不得不卖儿卖女,才能勉强过活!”

“可叹这几年间,朝中才算勉强将各地不足的底层官员补足,就不知此番涉案党派中,又得有多少贪墨之人,需得就此伏法了!”

这旁的皇甫靖也同样叹了一声:“圣上多次加试,正是为了此前肃清官场的贪吏,补足短缺之用。却又如何料想到,这伙十余年前就已包藏祸心的凶徒,竟然与朝廷官宦勾结,做出这等枉法之事来!”

“财帛动人心啊!虽说比起前朝来,大呈朝的官员俸禄已是高出不少,却还是挡不住这黄白之物所惑。还有那本就是捐来的官,更想尽了一切办法,要将当日所出之银,收拢回来。如此长久以往,哪里还有清廉正直可言?”

“所以当日提出捐纳这员外,就是个空架子的虚职罢了。若真是叫他们做了一方官员,岂不是生生将百姓们推入火坑!”皇甫靖闻言也是重重点头附和了一句。

事情也正如皇甫靖夫妻俩所担忧的那般,震荡在即。五月初,北疆上的外族被朝中十八万雄壮之师,全境压境后,一时间将对方原本就打算长久拖延战事的诡计识破。打得他们再无还手之力。

被迫退出百里之外苦守月后,与六月中旬,最终以割让两镜交界处,他方一边的全线宽约十里的疆土,充作缓冲之地。另赔偿大呈朝战马五千,金银等物更是数以万计。

此番虽是大获全胜,却是手下留情并为一举,逼迫对方退出草场之外的苦寒之镜。却并非人们所以为的皇上圣德,而是怕朝中仍隐在暗处,欲动摇社稷根本的那股势力未除。此刻大举压退北狄就是为得能攘外,而后再行平内之举。

若非如此,只恐朝中大变将至,到时定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却是不智之举!调集了朝中精锐,出其不意,为得就是能速决与外族的战事。反身再对朝堂之上的那几位,纵横交错,颇为复杂的党派势力各个击破,一网打尽!

期间,更是为了避及动摇社稷根本,索性便弃了先帝爷那时的老法子。由官员弹劾一说,却是比不得,以雷霆之势,直接让都察院列举了条条罪证,连夜绑了送入刑部,来得爽利许多。

但此等几乎全无辩驳可言的审理之法,着实让朝中各派高官是颇多微词。然而,这番犹如壮士断腕的肃清之举,又怎能完全不撼动半分,牵连其中的宗族就不小数十之众。

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昔日里一贯不显山露水的七皇子岳家,也已然在列!如此一来,更是将后宫几位贵人,也一并卷入在内。

“听说单昨天,就被拉到午门斩了七个四品的!”

“你们都没去,我可是亲眼见着了,那场面可叫一个惨……!”

“别,他六哥,算我求您了千万别细说。打上旬起,就听得我家隔壁的刘老头,逮谁跟谁念叨的就是这剁脑袋的事,听得我是整宿都没敢合眼,吓死个人哦!”

“你怕个啥呀?那午门被绑了砍头的可都是贪官,万岁爷这回可是动了真怒了。听说单是从那几个七品的县官家里,就炒出了白银少说过万之数!你说说,他一个县官就算不吃不喝,哪里就能存下那么些个金银的?”

“万两银子!好家伙,都觉得自个跟听书似的,这才真叫贪得无厌哦!原来读书人,挤破了脑袋想做官,到头来就是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呀?”

连带着一旁正巧经过一书生打扮的路人,这里人群中,已是不由自主齐齐侧目望向过去。看得那路过之人,不免心头一紧,脚下险些就是一个踉跄,乱了脚步。

忙不迭绕行躲入巷子内,再没敢回头瞧上一眼,再一看巷内也有几户人家,半了门缝朝其投来鄙夷的目光。见状再也顾不得其它,直吓得是他是撩起衣摆,拔腿便冲向自家而去。

没曾想,百姓们的无意之举,反倒是帮了皇上此番行事。因被牵连到了文官们,已是同仇敌忾,将矛头一致指向那些下狱之辈。一时间自发的检举,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倒是免了刑部不少差事。

直到各地秋收之后,此案才算是告一段落,被革职之人多达数百之众,却无意又是一次朝堂大震!期间因贪墨数量过多,而被抄家问斩之人,更是足占近半之数。

“不过好在圣上仁德,并未出现先帝爷那时的株连之祸,倒是保存了不少人家。你娘家二叔家的堂姐,却因其丈夫私下售卖官位,被立处斩首,而你的那位堂姐与其两个孩子,也都未能幸免!”

毕竟是贪一个字了得,当年为了出人头地将自家闺女,送入宫中采选,为了自己的官爵能更进一步。到头来,却是因他这位官迷父亲,亲手葬送了嫡亲闺女的性命,可叹人生无常啊!

而玥娘这位二叔一家,虽是未被波及太多,但日子也早已是今非昔比了。自身那五品的官职被革除,就连才从侄儿手中抢来的祖上爵位,也未保住。连带着大儿子的那个以银子开路,得来个官位,自然也已不存了。惟有靠自身学识,外放在偏远之境内,任职县丞之位的小儿子并未因此受了连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