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被唤来帮手的牛师爷,也已是摆开阵势,在皇甫靖对面才刚临时安置下的书案上,异常紧张的忙碌起来。

再瞧正屋内也是同样情景,这事本就需隐秘着些,若是不然叫那知府大人先得了信,又绞尽脑汁寻出应对之法来,便是不智之举。但玥娘此刻的身子,却不耐久坐翻阅稿件,倒是木香她们几个原就跟着学过认字的媳妇子,轮流着兼顾府中一切,并帮着翻看一二。

就连小主子皇甫啸,都没在外院如同往常那般,缠着侍卫长学骑马。而是一脸认真无比的手拿,娘亲给自己现描在小木牌上,那个硕大的‘三’字,仔细比对着此刻正摊在榻几上的书稿来。

待到午时将近,皇甫靖转回正屋用饭之际,却是瞧见临窗的长榻上,母子俩相邻而坐,还时不时小声说上两句。而另一头的徐妈妈则是一如既往,正忙着赶制给婴儿的小衣。再看那边桌旁,围坐的两个媳妇子,也是同样一脸正色的翻动书稿,却正是刚才书房中牛师爷让人送来的那一摞。

听得推门的动静,这旁的玥娘已是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儿子告诉道:“瞧今儿这股子认真劲,咱们家啸哥儿也能堪用一二了。”说着拿过手边的纸张,显然已录满足有小半页的样子。

“瞧瞧,咱们这边的速度,可还算是不慢。多了不敢说,但好歹比起你们两位在书房闭关,总算有些添补的。”

一目十行。将那纸上所录匆匆掠过一遍,不仅有些好奇道:“倒是都有关于这事的摘录,而且……。”一指那旁明显已被筛选过的大半书稿来,不禁颇为惊讶道:“即便你们这边人手多了两个。却也不能这般快吧?”

“爹爹。是多了三人,啸儿也又帮忙寻那字的。”说着已是杨起了右手中,牢牢抓着的那块木牌,侧转小脑袋来甜甜一笑。

此刻已无需解释太多,当看见儿子手中那块小木牌时,皇甫靖便已然笑出了声来:“原本我们两个书呆子,浪费了好些时辰,却还不及这尚未启蒙的稚子幼儿,翻看得见效。”

转而又仔细看向。那边围坐桌旁的媳妇子,也是人手一把竹尺,直接在字里行间寻那带有三字的词句。不禁又是摇头哂笑道:“果然还是法子没用对。看来却是你们这边快得多咯!”

见相公哂笑摇头,这旁的玥娘却是附和道:“眼下这桩就是要一个快字取胜。说句不中听的,相公可莫要怪罪,即便如同啸哥儿这大字不识两个的,也是能帮上不少。”

随着妻子一比,却见那旁桌面赫然另有半摞书稿中,还未来得及誊写出来,只是在那页出现三字的书页中,压了枚竹叶权充作书签一用。见他顺手拿过一本来,耳边又听得妻子的声音响起:“那些都是已经翻完一遍。又复对了一回,想来应当已是寻全了,只等着一会儿你们搬回书房,再辩可否就好。”

得了正屋这边几人,如此只寻找相应字。却不问涉及内容的快速挑拣法的支持。午膳过后。那边书房中的速率也明显,随之提高了不少。看着满意。皇甫靖也索性应了玥娘刚才的提议,直接将剩余的书稿,全都让人抱了直接送正屋里去。

直到晚间点灯时分,也已是去了七七八八。而一整个下午,都饶有兴趣帮着娘亲,在正屋里找字的小家伙,此刻早已睡熟了。

扶着相公,才靠向床头的玥娘,也不禁笑道:“却不晓得,咱们儿子还有这等的好耐心。上午那会儿,来给我请安,我也只道他是小孩子心境,瞧着好奇便当作是游戏来做。却哪里料到,竟然还真能安安静静,就这般坐着翻了一下午的书稿!”

“那可是我儿子,想当年你相公我还有过……。”说道此处,那旁的玥娘已是闷笑得,直抖肩膀。

最后还是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摆手笑道:“爷,妾身可不是有意笑你,而是后头正巧听得丁香,拿了咱们府里的花名册领这一季的月钱。”

说着又朝外间长榻的方向,努了努嘴:“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丫头,突然就补了一句道。瞧着啸哥儿这般卖力,下回领月钱时好歹也求了太太,直接再给添上一份才是。你儿子不但没恼,愣是直冲着我乐了好半响,最后收拾完书稿时,还好心在我耳边提醒两回,才依依不舍的随了他奶娘去净手,用饭。”

又朝着皇甫靖,看了一眼问道:“刚开始倒还没觉着,可回头一琢磨我们儿子,可不是全然充作童工了,还是个老实卖力的!”

一旁的皇甫靖,此刻才听出了其中的端倪来,苦笑着直摇头:“你还嫌咱们家儿子不财迷啊!好端端的那么点小人,就成天摆出他那宝贝匣子,数银锞子玩,可是要不得!”

“如今到底还是太小了,他哪里是贪银子,不过是拿这些当作游戏之用的玩物罢了。”玥娘应了一句后,又提了提年节时,在自家山庄上的趣事。

身边的皇甫靖听得也是不住颔首:“确实,这小家伙要是贪钱的哪里又肯,匀出那过半的积蓄来,给庄上自办学堂的书库里添了好几大箱的收藏。”

提及这事来,皇甫靖又是禁不住得意一句:“说来,那年咱们离京前提议的农人堂,却是真不错。眼看着,那片试验田中的产出,每季都有所增加,便是利于民生的大事。”

“本来这农人们才是要多学先人的耕作经验,再多效仿先人前人那般,将手头的农具加以改良,才能更利于农事之用。”转而却是叹了一声,才接着言道:“只是,多少年来能看懂前人历经数载,甚至于几代人才汇集成卷的农书,却又有多少农人能读懂。”

闻言,这旁的皇甫靖已是接口道:“所以,当日娘子你一提此事,我便命人开始筹措办了起来。再则,真要在农户之家出了举人、秀才的,原就是寥寥无几。但一听得等学会了认字后,便有咱们学堂内的先生,教习如何多得产出,那个才是人满为患的根本!”

的确,这年头天下粮赋大任,原本就属南方鱼米之乡。京畿之境虽是不比北地贫瘠,但绝非能比肩南地一二的。但唯有离着京城路程甚近一项,却是明显优于南方各地罢了。

然而实践之下,也确实如此,虽不能提高迅猛,却是实打实的每季都有所斩获。也就是靠着这般的日积月累,待到皇甫靖一去六年后再回来山庄之时,却已让夫妻二人颇为惊诧,还真是做成了!

单是每亩的稻谷产出,便高于常年足有半成的样子,虽压根就谈不上突飞猛进,但对于一辈子在地里忙活的农人们而言,已是难得的好收成了。至此,已有些许庄外的人家得了消息,继而想要购买自家的稻种,无意间又给庄子上额外添了一份不俗的进项。

于是便形成了,如今皇甫家庄子上,佃户是家家都抢着让孩子们上学堂,习得农科之事。若不是开办之初就有规定,因师资不足暂且只能教习自家农户,才使得那些有心来学之人,也只得败兴而归了。

而此刻,被娘子提及这桩时,皇甫靖显然也有所悟,不禁开口问道一声:“能在咱们庄子上高产的稻种,想必在这南方温暖之地,更是相得益彰,只是如今这两位功利心太盛,却是不好轻易提出的。到时候,真能得了高产倒还罢了,若是不如预计那般丰收,不免……。”

“相公,所言确实有道理。就算我们已是到来足有数月,但到底还算得是初来乍到,最稳妥便是请了庄子上的先生,亲自勘验过后才作决定,才是正理。”

今晚与妻子谈及自家农人学堂一事后,又给了皇甫靖一新的启发。再联想到,等明后日将那份整理完成的折子,呈于丁知府时,便将那先生唤了来此,着手下一季的稻种替换大事。

二日后的府衙外书房中,也正如皇甫靖预料的那般,那两位确实铁了心,要效仿广坪历年旧案中,零星有记载的一年三收之法。不是不察,却是因为急于建立功绩,而仓促行事。

当听得这位与之政见不合的同知大人,强抓着几处微不足道的小错,牢牢不放手时,却是略显无奈。暂歇片刻后,又与同站一边的郎推官,细细商议一番后,也唯有索性分了半数农耕之地与他,两边人马分道而行,才得打破僵局。

哪里曾想,这位得寸进尺,还想要将余下地界再分了二分去。着实让知府大人是忍无可忍,恨不得直接让人将这辅官绑了下去。却被一旁的师爷急忙拦了下来:“老爷您稍息雷霆之怒,学生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侧头深深看了一眼师爷,不免也是诧异,这位平日里却不会这般着急,今日却为了一个同知,敢当即提醒,想必也定有紧要才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