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衙门前街面起,几乎一直排到了城门两侧。其中除了原本就是居于县城内的百姓外,更有那摸着天黑就往这边,一路着急赶来的山民、村户们。

临出城门口时,就见靠在墙边一溜的万民伞异常的夺目,满眼皆是五彩缤纷随风而轻轻飘动着。透过车窗望去,与后面相比略显灰白的城墙,煞是亮眼。

“原来就便是万民伞啊!瞧着好似到了绸缎铺般,真是什么颜色的都齐全了。”这边丁香正好奇的向外张望着。

后面正靠在车壁上的徐妈妈,却是颔首应道:“瞧着咱们老爷的架势可是了不得,回头得好好让小丫鬟们数数,这得多少把哟!”说着更是微微闭了闭眼,回忆道:“想当年,咱们老侯爷还在任上时,也曾得了一回这边送行的情形。”

听得家中的老人提及当年侯府兴旺时,同车的小丫鬟们也都忍不住好奇,纷纷侧目望向过来。此时看着车外的热闹景象,耳边听着徐妈妈不紧不慢的忆当年,更是叫人有一种交融重叠之感,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京畿府城内的一幕中。

而原本还老实窝在母亲怀中的小家伙,也早已不惧窗外的丝丝寒意,新奇的整个身子趴在小小四方车窗上。认真地关注着,外头所发生的一切,还时不时的转回身来,将所见所闻兴奋的告诉,此刻正给自己添加外裳的娘亲。

“文菊,你索性把窗帘全给卷起吧,也省得他老拽着。我瞧着都怪累得慌。且把毯子都铺上吧,两边都敞着要不得多时,咱们这些没裹够外袍的,就得抓药吃了咯!”

听得太太笑着调侃道。另一边也正学着小主子的样。偷偷留出条缝隙向外瞧的两个大丫鬟,不禁红着脸对视了一眼。却被这旁的玥娘摆手拦道:“想看就看,今日又怎好拘着你们几个,本就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要不是这会儿我实在是困得厉害,指不定那个最先挑帘看的就是我了。”

两人听了也是由衷笑得甜。自家这主子真是没得说。要不是自己姐妹俩打小卖与东家后。就再不曾有过受冻挨饿之苦,又哪里敢相信原来在官家为奴为婢,也是能遇上好人家的。

双双应了一声,忙又帮着那旁的文菊姐姐。展开了厚实的绒毯铺将开来。就见太太更是将一旁的矮几移了过来,撤了上面的书稿,推至窗边,招呼着小主子权作了板凳之用。

“娘。您真聪明!”

“你就是嘴甜,今日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得城,还是留着些劲才好。”转而又不忘叮嘱那旁三个丫鬟一句。这会儿,就连刚才还不曾加入其中的文菊,也已是按耐不住,凑近窗前看了起来。

这旁小家伙到底所占有限,玥娘即便是靠在后面,也能透过空余处瞧得真切。难怪就是曾见识过京城繁华的大丫鬟们,也不禁要抬头张望,如今这挡在车前的架势,确实壮观的很。

不用细数,单是能将这宽阔的主道两旁站满,已令人叹为观止。且不说就眼前这般,定是里外里叠了好几层,便可想而知,几乎得聚齐了城中的超过七、八成的百姓们,非不能够哟!

不长的车队好容易在半个时辰后,出了城门口,又见门外也早已排成了左右两列。零星更有抱着竹篮,要往车上送各种吃食的农人、老妇人们。

见这情景,那旁早就领了人站在门口的老村长,赶忙上前在那相熟的老农耳边,念叨了几句。倒是把个刚要跟着往前的那人,吓得直接丢了手中的竹篮,忙又帮着四处招呼了起来。

听完这旁几人接连一言语,还赶着要往县太爷车上摆时鲜、农货的村民们,俱是无奈停下手来。

惟闻惋惜感叹声不绝于耳,其间更有妇人们不时低头抹把眼泪的,冗长的送行队伍就这般,一路跟着走出了好几里去。直道最未那一辆车马,也顺利上了出县的便道后,犹是依稀可辨,远处有些零星的人影,仍在后面缓缓移动着。

此刻,日头正挂在晴空中,罩在身上是分外的温和。尚未出北地境内,又是即将入冬之时,却是叫人都不由放慢了脚程,即便是赶车的把式们,也同样是略带几分怯意的享受着,难得的深秋暖阳。

最前面的马蹄声渐近,又听得相公在外唤了一句娘子,玥娘便不由拉开了布帘,问道何事?却见刚才还乖宝宝般,安心坐在车内吃得香甜的小家伙,一个奋力翻身而起,直接揭开了门帘朗声应道:“爹爹,儿子陪您骑马。”

“要不是还能拿大枣拴住他,只怕早就坐不住咯!”说着,忙又给儿子指着一旁的小包袱,提醒到。只见小家伙,倒是机灵的很,已是利落的翻出自己的小手套来,也顾不得立马就戴上,朝玥娘咧嘴一笑后便转身出了车厢外。

胆子更是不小,尚未等前面赶车的老把式停稳,就已是挪了两步单手把着车厢沿口上,专用吊挂灯笼的突出,等着一旁骑马过来的爹爹伸手来,接住自己了。

虽说自家这儿子,已是驾轻就熟了,可看在玥娘眼中还是吓了一跳,急忙提醒前面的把式道:“慢慢稳住,缰绳莫要拉得太紧咯!”转而也是对着儿子这边柔声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手上一定抓紧了。”

知道此刻,自己若是大声呵斥,定会吓住孩子,反倒要坏了事。却是不敢提高音量,只是心中颇为惊心,眼睛更是紧紧盯着,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此时,就见由后面略比马车快上些速度并行一旁的相公,及时侧下身子,就一个干净利落的抄揽,直接将儿子拦腰抱起,再看那边马上的父子俩,小家伙已被牢牢固定在他胸前坐稳了。

仍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狐疑道:“该不是,你们父子俩早就这般……。”听着今年才过四周岁的儿子,正在马背上扬着头咯咯直乐的样,玥娘更是笃定到,定是早就瞒着自己带出去这般疯过了。

转头已是朝向夫君,瞪了一眼,却哪里想到这位也是早有防备,已是低头小声提醒儿子戴手套哪!哪里再敢多看妻子一眼的,不过晚上被逼供一事,他也是早有腹案咯!

这一路有了车马便道相连,倒是走得极稳,天气也是一直放晴更是有助赶路。待到内了京畿境内,比起原先预计的时日来,早了两个昼夜的样子。

等再次启程时,道面上明显多了好些车马。第二日早起,更是与前一日同住一家客栈的这队人马,刚才往同个方向并肩而行。

“兄台,你们这也是往南方而去吧?”

此时一身劲装的皇甫靖,抱着同样打扮的儿子,已是出现在自家车队的最前面。怎么看,都让人瞧不出半点官宦人家的影子,若不是**的高头骏马,反倒更似普通护卫之流罢了。

而这紧跟而行的三辆大马车,却多少已显示出了这主家,定是有些不一般的。所以,自当今晨听闻这队也是同往一处时,那家的领头之人,便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之同行。

这边听得那位招呼一句,皇甫靖也是同样拱了拱手道:“确实赶往南方。瞧着日头甚好,想必不用两日便能顺利抵达烨州境内了。”那人更是微笑颔首,接着又客套了起来。

就这般,两队人马同行同歇,已是连着三日一路并肩赶路了。直到第四日午时才过,正当大家伙行到一片开阔地之际,那对领头在前的马匹,却是突然扬蹄嘶叫了起来。

待皇甫靖与林宏军二骑对视了一眼,快跑几步赶到跟前时,不禁也是一阵后撤。“怎么了,前头可是出事了?”被折返而回的侍卫长拦下车马,才想靠在车壁上眯一会儿的玥娘,也不由紧张了起来。再一思量,却是安下了心来。这里可是京畿之地,绝不能有那等胆大妄为之辈,敢妄动一二的。

正定神安慰自己,却听得外头已有女子的哭喊之声响起,不自觉已是怔了怔。好在一旁的墨菊瞧出了不对劲,忙不迭扶过主子道:“太太,有侍卫大人们在,定是无碍的!”

深吸了口气,微微颔首,让丫鬟们也跟着下车瞧瞧,究竟是出了何事。等车上众人落地后,无一不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连连后退,倒抽一口凉气的。

再抬眼望去,刚才那个凄厉的女声,就是从一旁同行的车对里传出的。原本是个守在车辕上的小丫鬟,一时间被入眼的惨象,几乎要吓破了胆,才撕心裂肺般的吼了一嗓子。

莫不是家中的大小丫鬟、媳妇子,甚至于老婆子都是常去药铺帮忙,只怕这会儿自家的队伍中发出,哭喊惊恐声更甚才对。后面车上的檀香已是拿了药箱,赶去那旁车队帮着,好让那个哭喊不停小丫鬟安静下来了。

玥娘这里自是不会闲着,忙是命人车把式忙看护好车马,就让徐妈妈领着身上有功夫的丫鬟们,再去前头帮着瞧瞧,尚有幸存之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