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缂丝胡家而言,如今能在此两县中,又为自家再添了一处产丝之地,不单能多一份进项【诸玉在傍第二百四十六章因地制宜章节】。无形中,也已是为了以后迁移产业出蓟阳,寻到了又一尚好的借口。

毕竟要出蓟阳就眼下的境况,怕是并不容易。试问一家如此能给府衙纳税的大商家,又怎能轻易撒手而去,再不属蓟阳府城管辖?即便是个无有靠山的知府在任,也断断不能让此等之事发生。何况这胡家想要移去之处,又自己管辖之下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更是难上加难!

有此之想,这胡家又怎能不再三权衡利弊,将前后之事一并算计清楚,才好在无声无息中,逐一缓步行事。如今只是暗中分离出一小部分,移出蓟阳府城,待来日这两县的名声更显之际,方能继续下一步计划。想来也不是短短数年间,便可一举完成的,也唯有徐徐图之才是最稳妥之策。

年节之前却是得了这等大好消息,虽说最大的受益者并非是,提出此意的郦县,但因此为县内再添上一笔,对于三位主辅官员而言已是足矣。

毕竟就如先前知县大人提醒的一般,若是太过惹眼绝非好事,要知道这蓟阳全境中,就不乏有那跟脚深厚的官员。更有一层,便是稳稳将郦县的基础夯实了,才是今后三年任内的首要大事,旁的虚名不要也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刻与牛、张两位辅官对面而坐的皇甫靖,已是不禁摇头低叹一声:“此一说并非仅限于人而论,也适用于我郦县眼下的情形。”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二人定当竭力而为。待来年,那邵杨县内的桑基鱼塘之法一出,必定就能将往日里他处对于我们郦县的艳羡之色,转移大半去也是好事一桩。”牛县丞忙不迭放下手中的茶盅。拱手接应了一句道。

与其比邻而坐的张主簿更是点头附和道:“虽说初始之际。未见得此法能有何奇效。若是那胡家大公子口中信誓旦旦之言不假,只怕不出一年光景,这邵杨的桑鱼之利,便能将我郦县的荒山改善之实,隐隐比将下去了!”

“这才是本县最愿意得见的一幕。想来两位也定是好奇不已。为何本县有如此之想?”说着却是一指府库的方向。接着直言道:“眼看由初到任时,这县衙的府库之内,除了些旧年的木材,便再无旁物可寻了。到如今虽是不敢满口提那‘充盈’二字。却也算得是足以将府库摆上过半之数了。”

听得知县大人此言,那旁的两位皆是不由点头称是。张主簿更是笑着接口道:“这也是全赖大人,自初到郦县后就尽力致力于农耕诸事之功。若非将‘大粮仓’谷口打通,又添了山林安置多余的农户另谋生计。又哪里来现下这百姓安居乐业的情景【诸玉在傍第二百四十六章因地制宜章节】。”

牛县丞忙也颔首附和起来:“能得大人这般一心为民的知县大人,已是我郦县百姓之福。再加之,来年又要兴起那桑田之事,定然又能将临水而居的农户们,更添不少益处。”

“说到此桩确实能添不少进项。每亩产出虽无法与南方那等最为适宜的气候,相提并论,但就算只可收获五成之数,也足有七、八担米的收益了。”

“七、八担!”对面两人俱是一惊,原本只知蚕丝价格不菲,却从未料到,竟然有如此惊人之数。漫说是七、八担,想来就是能有三、四担的产出,已能叫农户们为之所动了。

而这旁的皇甫靖已在最丰产值之上,打了个折扣,可不敢将胡家口中所言的实数,直接报了与人。毕竟此地可不比南方之境,再加之若是估算太高,若是来年气候不佳,又当如何是好。所以,还是略略剪下一些的好,可不能让初试新鲜事物的农户们,失了信心。

待转回内衙中,却见妻子此刻正忙着翻书来看,不禁好奇问向玥娘道:“娘子,你这是要寻什么?一进门就瞧见这一整个书案的书稿,摆开阵势的。”

这旁的玥娘,却是忙不迭拿起已写了过半备案来,交于正接了外衣的夫君道:“相公一观便知。”

细细研读了两句后,皇甫靖不觉好笑起来:“怎么这时节才写新菜谱,可不是有些晚了。年节已是将至,若是逐一来试,只怕就是元宵佳节都未必能尝上一回的,况且这些鱼货不定就能随时买到。”

将那备案接回手中,玥娘反倒是一脸笑意的连连摇头:“哪里是咱们家年节时的新菜谱。这也是因受了那时新山村上的老村长,未雨绸缪一事的启发,才想着赶在鱼塘上未养殖前,事先想妥对策才是。”

“想妥对策?”此一说却换来,皇甫靖一脸不解的喃喃道。

“相公可还记得,当年那老村长是如何,为山上尚未能售卖的鸡只,寻到买家的?”

经妻子提醒,皇甫靖也是忙接口道:“好似寻了专做盐焗鸡的食铺去问,才得了头一笔进项。”顿下半刻,已是笑道:“原本娘子也是想先寻家能订下鱼货的商户,也好免得到时候有鱼无市,搅乱了农户们之心。”

却不想,妻子点了点头后,又接着微微摇头直言道:“说是也不全是。”指向书案上叠放齐整的一摞信笺,笑了笑道:“说来我们到底不是本地人,即便就是这郦县的民生琐事来,也未必能获悉全面,更何况是这北地全境内诸事。”

“这些便是我托付那祥云楼中,掌柜娘子收集而来的诸多资料。”说着顺手又全都,取了来转交相公手中,才接着言道:“原本在这南方临河道、海岸之境,想要吃新鲜鱼货就是极为便利之事,而历来最难获得鱼货之境,就属这西、北两地了。”

“不错。”那旁的皇甫靖已是点头应了一句,不免将手中的信笺展开细观了起来。不多时,已是满脸惊异地低声称奇道:“想来我这个知县,还真是整日衙门里安坐,到底不曾体察民情,竟然对于本地之事也如此知之甚少!”

却听得身旁的娘子,忙是笑着拦道:“谁人有能所知甚丰的,若不是为了来年的两县的鱼塘产出着想,哪个又能有些闲暇的功夫,特意寻了人来过问这些。”

说着忙又转回正题道:“往西境送去鱼货却是不能,一来河道不丰,路途又远。二来只怕尚未及半道,已是死了大半了。与之相比起来还是北地各处,更利于运送,路上的折损也是有限。加之,即便是不能货卖寻常人家,也能在各地的酒楼中大方异彩。所以。妾身又给那祥云楼中,预备下这些新菜谱,便是第三个有利之处。”

听到此处,皇甫靖已是笑着应道:“我明白了,娘子的意思是先在这如今远近闻名的祥云楼中,将这些新鲜的菜式推广开来。那往后但凡尝过之人,也就自然会将在郦县所品到的新鲜菜肴,口口相传出去。这般一来,只等那些酒楼上门来寻鱼货出产的所在,便能顺利将塘内之物售卖一空!”

见身边的娘子微笑点头,皇甫靖更是朗声笑道:“确实好盘算,这等货卖之法,还真不是一般厉害。想那祥云楼能得了这几样新菜式,更是如虎添翼,而咱们郦县的鱼塘单就酒楼一处,也能卖出不少鱼货去,更别提在集市中的售出了。”

“妾身更是想着祥云楼,在集市中的那新开的分号。毕竟想要传出郦县境外,还得仰赖那些过往行商之人,才是最佳途径。”忙又更添了一句提醒相公。

皇甫靖也是一脸笑意的颔首道:“而且商贾之人原就富有,能得那些人喜爱,无论与酒楼、还是鱼塘而言,皆是不可多得的好主顾。如今是蚕丝自有胡家全收,现下又想妥了这鱼货的售卖事宜,便是再无可担忧之事了。”

等此消息由郦县衙门,送至邵杨县衙时,已是时值元宵节后了。当杨、邵两位对坐说道起来此桩时,俱是惊喜不已!初时只为求得一件可提升县内赋税之法,却哪里想到,结果这郦县的主官不但是全力帮村。更是还将这后续诸事,也竭尽所能一切完善妥当了。

原本颇为唾弃那前任蓟阳知府,将下属官员的功劳占为己用,而如今却也算是步其后尘,可眼下已是再无挽回之力了。那杨知县不觉也是讪笑道:“看来,这农户上的功劳,咱们邵杨已是占足了那皇甫知县之功咯!”

“大人倒是不必自谦。说来这郦县的主官却在农事之上,颇有能耐已是不争之实。但若是照实言道,其实也与我邵杨原本的地理之忧,也是不能分开而论的。”

低头略微思量了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一句笑着言道:“惟有‘因地制宜’一词,才能说明这位郦县的主官之能,想必最是确切了。”

“因地制宜。不错,确实是位不可多得善理农事的官员,说来能这般因地制宜之辈,如今也已是难觅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