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对面的皇甫靖也已看出他的疑惑,笑着拱手施礼道:“下官适才投得拜贴上,并不曾写明官职【诸玉在傍第二百一十九章取道胡家章节】。一来是怕,今日各地来此给大人饯行的官员众多,府衙之中定是忙碌非常,二来,却只因下官实在不胜酒力,还望大人见谅一二。”

余下之言,自是不必多说,想来这位也已能听出自己所谓何意。略略解释过后,皇甫靖才转回正题言道:“此番大人得以迁升入路转运司,实属难得的好事,下官等也自当前来送行。毕竟往后若是遇上筑建道途诸事,还得仰仗大人多多提点才是。”

而后那两句才算听出了点味来,看来这郦县这位,也不是愚钝之辈,倒是蛮会卖乖。年前自己曾出手相助,已算是还了他那份谦让功绩之礼,此番却又来提及往后照应一事,那小算盘倒是精明的很,只不过却是过了几分!

心中不禁摇头讥讽,只是面上仍保持刚才那般,一脸的从容之色,可眉眼间的一丝不屑,却早已将其本心出卖了。对于眼光异常敏锐的皇甫靖而言,怎能察觉不到!只不过,如今自己这装疯卖傻的功力更精进了一层,又岂是这般容易看穿的。

“既然远道而来,又为何不先来见过本府,再往他处而去?”

听得言语中分明带着一丝不悦之意,皇甫靖倒也不觉过分,毕竟自己是有意为之。只是其中的缘由,却是不便提及罢了。不免解释一句道:“想大人此番调任去,定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饯行,而下官这等官小职微,却是不好打断一二的,所以才没曾敢在初来之时,参见知府大人。还望大人见谅一二才是。”

被他这一句言道,那位也是不由眉头一松。想不到,还是个挺有眼力劲的知道本官,在朝中也算是颇有人缘的。有此作想后,自然这言语之上,也不似方才那般盛气凌人。显然已是缓和了起来。

随后的之言,反倒成了那位一人教诲。皇甫靖只一味的旁听罢了。不提其它,起头便是再三叮嘱与他,要与邻近几县的同僚和睦。接着又是一此无关紧要的关切之语,不过全然是些场面上的好听话而已,实质之用却是半点全无。

那位看来也是无趣的很,今日与他一个小小的县官,能言语这小半刻时辰已是难得的很。说话间隙,更是不忘时不时地抬头瞥一眼,对面的专心聆听的皇甫靖。心中不觉也是满意的很。到底还是孺子可教的,想来那桩烦心之事,定是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了!

少时,起身往前面席间复去。还不忘又叮嘱了几句,才随着管事出得小花厅。另一旁的小厮,也忙作势要领着皇甫靖去向另一处席间,却被他笑着拦道:“不忙,小哥且去前院知会我家长随一声,让他去药堂抓一副解酒药来便是【诸玉在傍219章节】。”

说着更是不禁扶额,一脸的无奈,倒是不忘从袖笼里摸出半两碎银子来,打赏与那小厮。得了客人的好处,这小厮自是乐得多跑上一趟。赶紧应了一声。转眼人影已是消失在了月洞门后。

皇甫靖是早已失了饮宴的兴致,此刻一切。不过是为了不留丝毫不妥影响罢了。待那小厮回转此间,就见这位已是靠坐在长廊之下,以肘支首,半点不见清醒之际。

嘟囔了一声:“唉!看在你刚才打赏的那块银子的份上,小的我也算是帮忙帮到底,索性送了你出府吧。”

而那位已是‘人事不省’的醉客,心中已是暗笑点头,看来自己这醉装得是恰到好处。被小厮搀扶出前院时,倒是没把在门外候着的厉师爷吓一跳,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子同那知府大人见了一面,便醉得如此模样!

而另一旁忙是搭手扶过皇甫靖的侍卫长,可是清楚的很。自家这主子打小,可就是没少偷了老爷子好酒来尝,哪里是这般容易醉倒的,定是为了能顺利脱身,才装醉罢了。

回到了客栈,那先一步去药堂抓药的侍卫,倒还真就去借了店家的灶头熬解酒汤了。只不过压根是无人需要,最后还是直接倒入了窗台下的花圃里,倒是不怕人瞧出分毫来。

未时不到,却是迎来了蓟阳胡家的管事,特意送了请帖上门。看得出来自从得了,郦县那条车马便道的独家通行之利后,虽说至今尚未开通,可已是得了不少商户们前来打听路费了。不但有来往与官道之间的,另又邻近两县的,也占了足有三成的样子。

而且他们家又在月前,才定下来一座荒山头来,就更想着与郦县的这位主事之官亲近些,以便往后能多多照拂一二。日前听得这位要来蓟阳赴宴,哪里还肯轻易罢手,这等着从那府衙归来,就立马遣了管事亲自来请。

咋一听得,这位因不胜酒力,如今正在屋里歇着,那管事倒也是能拿大主意的。留下请帖,便直言相劝起厉师爷来:“还请师爷同知县大人美言几句。劳烦多留一日便好,我们家老爷相请大人,明日中午过府饮宴。”

见师爷不禁一愣,忙又提了一句道:“即便大人不胜酒力,我家主子也有好茶相待。”亲自将那管事送出了院子,才转身进得屋来,将刚才那管事所言复述了一遍与东翁知晓。

“想不到,这胡家倒是消息灵通的很,不过有今日之事挡驾,咱们倒是尽管走上一回便好。说来,那车马便道之事,也亏得有这家撑着,若是不然当初可是不得这般顺利哦!”

就在皇甫靖与师爷商议明日晚间回程之际,那边府衙的饯行酒宴,也才刚纷纷散去。吃了碗醒酒汤,不及休憩一会儿的知府大人,已是让人唤了冯师爷前来书房议事。

一听老爷有事要议,那位也不免愣神,这节骨眼上还能有何等大事,居然如此着急!忙是净了面、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含了两口香茗去去酒气,才跟着领了差事前来唤他的长随,往书房疾步而去。

“老爷您是说,今日那郦县的知县已然到了府衙,却是只字未提自己的官身,而是随了前来赴宴的那些文士们,坐在一处了?”

见上座的大人只是微微颔首,倒是并无不悦之色,那师爷也不由的大着胆子直言道:“想必这位也真是为了大人颜面一事,才没前来搅局的。”

“哦,师爷此话怎讲?”本以为自己这个跟随多年的幕僚,或会多看出点旁的意味来,却也是如自己一般,并无发现任何异常之处。这位大人心中不免又添几分得意来,到底是老夫眼光也是日趋独到了起来。

那对面的师爷,今日也是高兴的紧,的确这酒水不免也是多进了些,如今再加之东翁一脸的喜色,更是不觉赔笑着又奉承起来:“大人这次原就是明降暗升,何况又是此等旁人无从涉足之境。想来他一个小小的七品之职,又哪敢任意放肆的。”

“有理。本官即便不是此番调任,也是用不得多时,便要去往这般一处,旁人无法期冀的所在!”这严知府自己又何尝不是席间酒水过头了。好在是身在自家的书房重地,又是与多年的师爷酒后相谈,倒是不会有差池。只是待到事后,再依稀回想起当日之言来,却是不免有些莫名后怕的。

第二日,从管事口中得知了,昨日那郦县的皇甫靖确实醉得可以,硬是被半扶着出了院门时,这位才算是真正送了口气。而后又听得师爷提及,前往客栈打探消息的那人,传话回来,不但是醉得不省人事,还足足睡了一整个下午,更是安心不少。

试想如此一个能松下心思,前来饮宴酒醉之人,又怎能对他这个即将离任的上峰有所怨言,更别提会将此中关键泄露与人知咯!而他却不知,那束手端坐着一旁的冯师爷,心中更是庆幸不已。好在自己昨日酒后之言,全然不曾出了纰漏,若是不然,又待如何收场哦!

让这位知府大人自从彻底,松下心思来的皇甫靖,此刻却正在胡府中做客。面对着满桌得珍馐,倒叫他一时之间有些思念起好酒来,奈何这番往蓟阳之前,自家娘子提醒再三莫要贪杯误事后,他也不由谨慎起来。

想当年在京中之时,后院那几个不省心的姨娘们,可没在这上头使过阴招,好在自己早有防范之心,才能安然无事。此刻回想起来,不觉心中一紧,酒瘾也是消散过半了。

看着这位贵客,拿过酒盅来,不过浅尝一二。对面那胡家的主事之人,才算明白为何昨日管事回来,便忙是吩咐了人等,寻些上等的好茶待客,至于之佳酿倒是不曾多提一句。

待知县大人略略尝过两道菜式后,那胡家老爷胡方珏已是开口坦诚相告道:“不瞒大人,我胡家在这蓟阳立足,前后已有数百年之久了,虽没有这皇商之名,却好歹也算是此行中的大家。但近些年来,却已是鲜有出众的后辈涌现,所以才想着要稍稍转个旁的营生,才好将盛事顺利延续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