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可是知晓蓟阳府里新筑的那条便道,却是通往何处的?”另一旁摊子上正喝豆浆的这位老先生,也是不免好奇,侧过身子来,追问一句道【诸玉在傍第一百九十六章开通在即章节】。

那货郎听有人问,不觉更是得意,忙是点头将其前日才从旁人口中得来的消息,添油加醋的说道了一遍。原就在集市一头,邻近的摊子也是不少,被他们三、五个结成一队絮絮叨叨,还是不是有人惊呼低叹的,自然是引得更多人围拢起来。

不消半日功夫,这才由货郎转述之事,便几乎在整个县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县衙中几位,虽是早了几天就已得知此桩,但对于这蓟阳府衙的作派,却是不敢苟同。

“不但特意遣了人,来咱们郦县勘探多次;前一段,居然还让人将李讲史寻了去,软硬兼施生生将那书中所提之事,挪了地界。”那旁的张主簿,满脸不肖之极的吐露心中所想。

饶是平日养气功夫最好的牛县丞,也不禁摇头长叹一声:“这便是以势压人,你我又怎敢多言半句。不过颇为奇怪,这便道之事虽说新鲜,却哪里值当这般兴师动众!不单让说书之人改了唱词,还将那条新道与咱们郦县这条是如出一辙,全然分辨不出彼此来。”

“县里各山头的青石,倒是借此卖出了不少。”一旁列坐的牛师爷,不免更是补上一句道。

一听自家小儿这句,那旁久病才出的牛县丞,却是一时有此愣神。待看左右几位皆是一脸坦然,才明白过来,敢情自家儿子自打真心做了师爷后,便是每逢涉及钱谷之事,必要提上一二的。

虽是尚有些不适。不过转念一思量,却是暗自颔首了然几分。自己这个小儿子虽是不擅言辞,确不是那等一心蛮干的死脑筋,既然能这般用心做事,定是诚心而为。想到此处,不免更是生出几分欣慰来。

而那旁的张主簿听得钱谷师爷。提及那青石一事来,也不由接口直言道:“说道起那青石来。倒是平白叫邵阳县里的各个码头,俱是好一阵忙碌。早知道,咱们就该等县里的便道可通行后,再传了这消息出去才是道理。”

“想当初的情形,怕是不够时日容你我多耽搁数日的。而且这般一来,反倒也多少缓和了那邵阳境内,以河道谋生计之人的日子。想来那后来邵阳县中,不再谣言四起的缘故之一吧。”这旁皇甫靖话音才落,只见坐下数人皆是颔首认同。

原本那邵阳想要独掌车马便道一事。借口所用就是,其境内河道之利被便道取而代之,所以才要这郦县分出这快行通路来,已解他邵阳众多船工的生计大事。

然而谁都不曾料想。这事才刚起头,就被祥云楼中的一回新书,断了个干净。不过半月时日,风声便已随着往来的客商、行人们,传出了三县之外,直接落入蓟阳府城内。

当闻知,就是那蓟阳的主事之人,堂堂的四品知府大人竟然要学一回,那按图索骥之法。比照着郦县的快慢各半的便道样式,也要在蓟阳境内最是往来繁忙的道途上修筑一条【诸玉在傍196章节】。

顿下片刻后。皇甫靖不禁又是笑道:“不过随着蓟阳府内新道开工在即。那邵阳即便再有怨言,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那也是他们应得的。早知当日就不该以势要挟,苦苦相逼。若不是当初遣了人来,使出那等卑劣手段,而是与我们商量着办,哪里会落得如此地步。”张主簿不免摆手,开解一句。

只听得另一旁的厉师爷不紧不慢,点头附和一句道:“如今他们也惟有再寻他法,另辟蹊径咯!”

听其脱口提及‘另辟蹊径’,在座众人也都是无声浅笑起来。原本主位上的知县大人,就是利用了此法,才将那便道之难顺利解决的,如今再闻此句,几位也都不由回忆起当初种种来。

现下郦县因此前的劫难一一化解,而旁人眼中最是有利可图的那条便道,也已是尘埃落定,归了蓟阳府城中根基最是了得的胡姓大族。当日有此决断,也是基于多方之想,县衙中的三位大人更是连着两日,聚首一起才最终商讨而得。

一来是为了能压制住邻近两县的反扑。毕竟此路一通,对那两县有些不利之处,定是避无可避,惟有邀来更为强势的人家,方可将他们两方的百般阻扰,抵挡在外。

其次便是,那胡家在蓟阳少说也有四百余年了,不但是根基稳固,更要紧的是他们家的十顷桑园才是关键。提及这家便要从前朝说起,早在千余年前,这胡家就已是当时赫赫有名的缂丝名家,莫说是达官贵人,就是皇宫大内也是多有收藏。

自古就有‘一寸缂丝一寸金’之说,而历经上千年的胡氏家族而言,更是非同一般。胡家的本缂丝便是当时一绝,且有鉴于本缂丝的特性,较为适宜的就是临摹大家书画之作。然而其间最是出色的便是袈裟,由于需多片缂丝相拼接而成,也就更容不得丝毫偏差,因而最能见真功夫。

那日听人来细说起胡家的过往,旁人尚是云里雾里,可皇甫靖却是哪能不知。自家本就有一幅这胡家所出不假,但更令他印象颇深的,还是身为皇亲国戚的姑丈家中所藏。大到屏风,小至服带,皆是不缺,更别提那临摹的画作了。

转至今朝,他们胡家也因战事之变,接连又是迁都缘故,索性也随之举家搬移来到了蓟阳境内。明面上虽不具皇商之名,却握有皇商之实,每年进贡往京中的物件,已达家中所产精品的八、九成之多。即便是未入大内的,也全被达官贵族们一抢而空。

由此可知,他家在皇城帝都中的名声几何!也是有基于此,皇甫靖是力推举这家得了那车马便道,才是上上之选。纵然是哪日自己任期一满,离了此地,有那胡家接手的车马便道才能更为稳妥。

自从蓟阳州府里始建车马便道之后,这郦县中各种不利县衙之言,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然而未有变化的,莫过于已沉寂多年的祥云楼,却因此名噪一时。如今往来于蓟阳这三县间的客商、路人们,无不知晓他家的,连带着仅有一街之隔的独家客栈,也是受益匪浅。

以至于,如今索性将隔壁那户的屋舍卖了下来。准备趁着秋收之前,将两院打通,再另辟二座**的小院,以供过往的贵客入住。

这日刚才领着工匠头四处勘察,只待核对好所需材料后,就要破土动工。前脚才与工头说话,就听得前院的小伙计来报:“东家,大事,大事啊!”

一见直喘粗气的小伙计,举起水瓢,仰头便灌了过半后,才缓过气来:“东家,小六哥可是特意让小的来告诉一声,那祥云楼的顾掌柜的可是又要出大名了。”

“出大名,怎么说?”

“咱们县城西南角上的破城墙,可是倒了有年头了吧。就算是前次知县老爷也不过,让老工匠们稍作修补了一回,但此次听说那祥云楼的顾掌柜,想要出银子认修一段哪!这事还没传开,不过听小六哥的意思,只怕过不了今晚便就……。”

才刚说到此处,已被脸色有变的东家打断:“你且往衙门一趟,寻了小六来店中,就说掌柜的请他吃酒便是。”

“唉。”了一声,那伙计已是小跑着出了院门。

没多时,原本在客栈里充作小伙计月余的小六子,已是应邀前来,一进屋,也不多言其它,便一五一十的将所知事情的始末细细道来。

原来正是因为得了县衙的关照起,这祥云酒楼才有了起色,而这三月余下来,到底叫他家入账颇丰。同娘子一合计,便已转了先前扩建酒楼的念头,反倒特请了衙门的钱谷师爷来问认捐一事。

“我说哪,这顾老抠怎么才几日不见,就转性了,原来还是为得便道即将开通一事。”

那旁正捻了颗花生,丢入嘴里的小六也是一脸笑意:“掌柜的你不用急,这好事原就不是他家独享的。按理说这修补城墙之事,也是我们知县大人苦思冥想多日的,绝对容不得半点不妥。要不是这沈大地主提出,我们县太爷还不定得多合计上两日。”

“哦,沈家提出的,可是他们家也要出上一份银子?”

忙点头,放下手中的酒盅正色道:“掌柜的,往来咱们县城最先瞧见的可就是那头破败得不成样子的西南角。无论是与知县大人,还是咱们郦县百姓的颜面,都是不堪的很。而且眼看着便道就要开通在即了,你说大人们能不着急吗?”

仅此一言,已是叫这客栈的掌柜抚掌,赞同连连。

这话不过悄悄传出三日,已是前后来了五、六家往衙门来,说是有意认捐一处,虽说不及全部,好歹也是略尽绵薄之力。倒是谁也不曾料到,最后出手相助县衙过半之数的,却是那家才认下车马便道的蓟阳州府的胡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