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跪在地上的牛弘民,此刻也已是反应过来,恨不得立马就爬了身子,跟着六长老赶回祠堂去问了究竟(诸玉在傍第一百七十五章钱谷师爷内容)。方才起了念头,却又不敢随意而动。

堂叔父毕竟是长辈,又是族中长老,身份高也是明摆着的,而自己一个平辈又如何……唉,只能暗叹一声运气差。原以为大可借此桩出头,在长老们面前显耀一番,又哪里知道好处未捞到半点,反倒惹上了自家这位,已是江河日下的堂兄牛弘志。

而且看今日这架势便知,不但是堂兄他也未曾与长老们所料那般,关门闭事。再看这旁的张主簿对其之态,也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更是叫牛弘民不由愣神片刻。

难不成堂兄家尚有一线希望可东山再起!想到此处,已是不由朝那旁父子三人的方向定睛望去。自己这位堂兄已算是古稀老者,应当不能再有所建树;而他家大儿虽是也有功名在身,却是个木讷寡言之极的性子,更不是那仕途之材;惟有他家小儿牛云盛,倒是有几分他当年的风貌(诸玉在傍175章节手打)。

莫非,堂兄他举荐小儿在知县大人做师爷,就是为图将来之事!本来这仕途之路,若能有人招抚一二,必要省却不少气力,更别提似这等正儿八经进士出身的官员。

越思越想,心中愈发肯定了期间种种,就是堂兄在为自家小儿仕途铺垫在先而定。有此一想,顿时让其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早没瞧出端倪来,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此刻就听得上座的堂兄,已是被两个儿子左右搀扶着往屋里去。临进门时,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声道:“云荣去将你堂叔扶了家去吧,虽是眼见就要入夏了。可毕竟地上甚凉,若是寒气入体怎能不病上一场的。”

听得父亲一句后。那旁牛云荣忙是颔首应了下来,才与二弟稳稳将老父亲搀扶回里间。任跪在地上的牛弘民却是不由一惊,堂兄刚才这话又是何意?

本就心中已是有些发虚,又被牛县丞那句,似乎别有深意的话语莫名镇住。再等复而出得屋来的牛云荣将其扶起身时,这人已是忙不迭拉紧牛云荣的双手一番辩解起来。

看得一旁的衙役们都纷纷暗笑不已,这人果然是吃软怕硬的主。前一刻还盛气凌人,势要将田产、租银一并收讨去。但再见衙门众人来助,便立马偃旗息鼓,半句强硬之语都不敢出。

而那旁牛云盛见兄长将堂叔扶起,便忙招呼着张主簿道:“家父让亲自送了张大人回衙,还请莫要为难牛某才是。”再闻此言,已被扶起的牛弘民,险些又要踉跄着拌倒在地。

张主簿也是点头应道:“那就有劳牛师爷相送了。”转而向着四周遭的人群朗声言道:“今日本就是牛县丞的家务之事,正巧本官是探病而来。如今误会已然开解乡邻们也都散了吧。”

原在六长老疾步离去之际。氏族中人已有不少渐渐也随同赶往了祠堂方向,此刻再得张主簿这般一提,众人才应声纷纷散去。眼见人群慢慢离了自家小院内外,牛云盛也已是一脸释然的同张主簿二人,领着一众便装的衙役们。不急不缓信步向衙门方向行。

那早就躲在人群中的牛云垄,却在片刻后,才怯生生朝着张主簿一行离去的方向,张望了两眼。确定已是转出村口,他刚敢长长吐出口气来:“看来这牛云盛还真是为了前程,攀上了县太爷那颗大树了!”不禁然已是喃喃自语起来。

起身整了整衣襟,就要往祠堂那头去探了究竟,却是没跨出三步,又退了回来。不对啊!自己可是那煽风点火的,要是一会儿六长老与族中旁的长老们起了纠葛,想来自己这个无有依傍的小辈,定是讨不到半点好去。

倒不如,还是趁着此事尚未传扬开来,自己先行给那位爷报个口信去,指不定还有利可图些。不论多寡,也能讨赏一二的,少不得又够自己吃两回花酒的。

心下有了决断,此刻再不见刚才的惊恐之色。索性提了衣袍下襟,小跑着翻身骑上,先前拽在大树后面的骡子,就直奔那方而去。

眼下人群早已四散而去,倒是没有一人瞧见这牛云垄的去向,不过他却不知,自己先前所行之事,早就被衙门的赵班头原原本本报与张主簿知晓了。

想要脱身无事却是不能够的,只是现下知县大人有令暂且静观其变,才没有当即将其押了回衙罢了。即便是族中的一杆长老们,也不能放他过门,只是正与怒气冲冲的六长老言语激烈,尚不曾得空记起这个煽风点火的小辈而已。

转而倒是此时,已安然躺回屋里的牛县丞轻声嘱咐大儿道:“看来我这个县丞之职,还能再任上一、二年的。”

“父亲,哪里话来。您只要好生修养着身子骨,就是再任上三、五年也使得。”一旁的牛云荣忙是端了才煎好的汤药,亲自给送到老父亲床前。

放下半空的药碗,低叹一声,颇有些吃力的摇了摇头道:“原以为这些年来,虽是不能光耀门楣,也算得是庇护一方,但结果却是叫人寒心(诸玉在傍175章节手打)。”这才将余下的汤药,徐徐饮尽。

拭了拭嘴角的药迹,才缓缓道:“云荣你虽文章做得颇佳,但为人耿直且不善言辞,单是官场之上与人交际便已是难以应付。”

转而微微抬头看了长子一眼:“二弟虽也略显寡言,却是性子沉稳,且更善迂回之法。因此上爹爹我才一再劝学与他,就是为得我们家能再有一人踏上仕途之道,也好庇护家中老幼。”

此刻,听得老父亲口中已不再如往日般,随口而出就将氏族的兴盛提及一二。牛云荣便知,只怕这回族中长老们的步步紧逼,已是让老父亲伤心之极,转念思量,也是情有可原。

自己本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执拗之人,莫说是为官了,即便是同二弟一般在书院任教,也是太过勉强。遇上不听教诲的世家子弟,若不是二弟力劝,定是又给家中惹出不少事端来。

此刻听得老父亲一番恳切之言,更是不由连连颔首:“云荣也知,父亲用心良苦。只是二弟他若真要就此为知县大人作幕,岂不是耽误了课业之事,那下次大比之际,又如何使得?”

“且不说你二弟是否能顺利,即便能一举得中,也是那官场上有依仗的,定是才可走得更为长久安稳些。”说着便是联想起自身这些年的处境,不免摇头长叹一声,久久不语。

见老父亲一脸的晦暗之色,这旁的牛云荣也未再打搅与他,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外。就在父子俩交谈之时,那边厢已是车马一路回到衙门,几位也已是同往知县大人的书房之中,纷纷坐定下来。

“如何?这番之举,牛师爷可是觉得还算应对恰当?”这旁的皇甫靖已是开口便直言问起,方才之事。

“学生何德何能,让东翁如此费心!学生代家父谢过大人才是。”说着已是忙不迭深深一礼。

见知县大人已是抬手虚托一下,可这位还是躬身不起。一旁的张主簿不免出声相劝起来,可是刚要出口,猛得张大的双眼惊觉到。适才听得这牛云盛确实口称学生二字,又是将上座大人以东翁相称。

这便是真心诚意,要与大人作幕之意,而并非如前一段时日,只是为了替父尽职而已。看来牛县丞也算是想明白了,即便是功课再出众,但朝中无人这为官之途又能走得多平稳,更是不提那长久二字!

想来自家幺儿尚幼,往后恐怕除了仰仗知县大人,也需得与这一并靠向大人的牛师爷,多多结交一番才是道理。有此一想后,随后四人的言谈间,更是融洽非常。

“娘子,你那三十两银子的束修送得确实及时。若是不然,我这衙门的钱谷师爷还要再寻多久,才可觅得这般一位哦!”将覆在面上的热帕子交到玥娘手中,接过解酒茶来一气饮下半盅。

玥娘却是颔首笑道:“想来却不是妾身的能耐,而是那牛县丞也已相通其中关键。你看这张主簿为何,自从知县大人您赊了米粮与衙门众人后,便得他家女眷时常来后衙问安、相伴。然而。其间不乏话及家中事务,那张胡氏所言最频便是他家幺儿之事。”

“哦,他家那小儿子今年不过十来岁罢了,又有何事可说?”

“前程。”将茶盅顺手接过,摆回桌上,才又坐了回来笑道:“为父母者最是关系的,便是儿孙的前程之事。更不提他家本就在早年间痛失长子,如今也就只留得这一根独苗,哪里还敢有半分差池!”

“嗯,难怪今日四人书房详谈之时,那张主簿也是格外的殷切,原来也是想与牛师爷结交一番,还给自家幺儿多寻个依傍。”点头笑了笑道:“若是这县衙之中,大家相互扶持同心同德,与百姓们可算得是好是一桩,即便是与我这主官,也是多有益处!”(未完待续)